北京东四环的某处老宅里，66岁的张黎正蹲在轮椅前给母亲擦拭口水。 这个曾让刘蓓、宋佳等女星飞蛾扑火的“风流导演”，如今指甲缝里残留着中药渍，衬衫领口泛着经年汗黄。 当保姆第三次提醒该换尿不湿时，他摆摆手：“我来，我妈最怕生人碰。 ”
2004年《军人机密》片场，47岁的张黎把监视器架在刘蓓房车旁。 面对刚斩获百花影后的女主角，他连续七天亲自掌镜跟拍，最终用214个特写镜头俘获美人芳心。 彼时的张黎头顶金鸡奖最佳摄影光环，正在导演界崭露头角。
这段相差十岁的婚姻轰动娱乐圈。 新婚燕尔时，他为刘蓓定制专属打光板，在《女人不惑》片场当众宣言：“我的镜头里你永远二十八。 ”然而誓言犹在耳畔，狗仔已拍到他在《中国往事》剧组与宋佳深夜研读剧本。 当刘蓓抱着8个月大的儿子提出离婚时，张黎正在给新剧女演员示范吻戏走位。
1978年的潇湘电影制片厂，21岁的张黎每天要扛十二小时胶片箱。 这个河北农村走出来的知青，在暗房冲洗照片时总会想起插队岁月——那时他最大的愿望是吃顿饱饭。 恢复高考的喜讯传来时，他正在给厂领导擦皮鞋，油墨未干的《北京电影学院录取通知书》被随手垫了茶杯。
与张艺谋、陈凯歌成为同窗的经历，既是他命运的转折，也是自卑的源头。 当张艺谋带着《红高粱》从柏林捧回金熊时，他还在为儿童片《候补队员》四处求排片。 转机出现在1996年，《红樱桃》中那段震撼影坛的纹身长镜头，让他终于与老同学站在同个领奖台。
2015年的白玉兰颁奖礼，本该领取终身成就奖的张黎突然消失。 医院走廊监控显示，这个拍过《人间正道是沧桑》的硬汉导演，正蜷在ICU门口痛哭——母亲确诊阿尔茨海默症那刻，他手机里存着五个不同女人的生日提醒。
自此，昔日片场暴君变成护理专家。 他会因为护工喂饭快了两秒大发雷霆，也能整夜不睡研究认知训练方案。 某次母亲突然认出他，含糊叫着“黎伢子”要听黄梅戏，他立刻托人从安徽请来民间剧团，在病房连唱三天《天仙配》。
如今在老宅阁楼，整面墙的奖杯落满灰尘，唯有一张泛黄剧照被反复擦拭——那是《横空出世》片场，母亲探班时拍的合影。 当年为拍核爆戏三天没合眼的张黎，此刻正耐心教母亲用吸管喝水。 当被问及是否后悔错过感情，他摸着母亲颤抖的手背：“该还的风流债都还清了，现在只想当个好儿子。 ”
从五次离婚证书到成摞护理笔记，66岁的张黎终于读懂人生剧本：所谓传奇，不过是把亏欠的时光加倍补偿。 当朝阳照进老宅庭院，他推着轮椅轻声哼唱母亲最爱的歌谣，那些光影交织的往事，都随着晨雾渐渐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