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和仲,文:渺远的云
文章素材来源:作者身边的事,为方便采用第一人称叙述。
1.
1992年的夏天,我刚满20岁。那时候,我还是个懵懂的小伙子,对未来充满憧憬,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规划。我父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总觉得我这个年纪应该开始考虑成家立业的事了。
一天晚上,吃过晚饭,父亲把我叫到院子里,点了根烟,慢悠悠地说:"儿子,你也不小了,该考虑结婚的事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爹,我还年轻呢,再说现在也没对象啊。"
父亲吐出一口烟圈,笑着说:"你小子,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咱们得先把房子准备好。你看咱们现在住的这个老房子,都快塌了,哪能娶媳妇啊?"
我这才注意到,我们家那座土坯房确实已经很破旧了。墙角处裂缝明显,屋顶也有些漏雨。我不禁有些担心地问:"爹,那咱们怎么办?"
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别担心,爹已经想好了。咱们就在爷爷奶奶宅子的地基上翻盖一座新房。这样既省地方,又能保留老宅的位置。"
听父亲这么一说,我心里顿时有了底。虽然我还没想过结婚的事,但有个新房子总是好的。我兴奋地问:"爹,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盖啊?"
父亲掐灭了烟头,说:"趁着现在天气好,咱们就抓紧时间开工吧。明天我去找人来帮忙拆旧房子。"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就叫来了几个邻居帮忙。大家干劲十足,很快就把旧房子拆得七七八八。
拆完旧房子后,父亲又请来了砸夯师傅来打地基。砸夯是盖房子的关键步骤,地基打得好,房子才能稳固。砸夯师傅是村里有名的老手艺人,他带着几个徒弟,开始忙活起来。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工作,心里充满了好奇。只见师傅们先是用石灰在地上画上线,然后开始往里面填土。填好土后,他们就开始用大木槌一下一下地夯实。
"咚咚咚"的夯土声在村子里回荡,引来不少邻居围观。大家都知道我家要盖新房子了,纷纷过来看热闹,顺便给些建议。
就在这时,我们的邻居老张头拿着铁锨走了过来。老张头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平时就爱挑事,村里人都不太喜欢他,以至于村里人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呋喃丹”。
“呋喃丹”是一种农药,打在地里,一个虫子也不饶。
只见老张头拿着铁锨在胡同里比划了几下,然后大声说:"哎呀,这可不行啊!你们家这房子盖在这里,占了我们家的地方了!"
我父亲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走过去,客气地说:"张叔,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家的地基一直都在这里,怎么会占您家的地方呢?"
老张头不依不饶,说:"你们祖辈就占了你们家的地方。"
这话一出,周围的邻居们都愣住了。大家都知道,我们家和张家的地界一直都是这样,从来没有过争议。老张头这么说,明显是在无理取闹。
我爷爷听到外面的争吵声,慢慢地走了出来。爷爷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但身子骨还算硬朗。他看了看情况,叹了口气,走到老张头面前说:"老张啊,咱们两家做了几十年的邻居,一直相安无事。现在我孙子要结婚了,我们家想盖个新房子,你就行个方便吧。"
爷爷的话说得很客气,但老张头似乎并不领情。他撇了撇嘴说:"老李头,你说得倒是轻巧。这地方可是我们家的,你们想盖就盖啊?"
我看到这情况,心里很是生气。正想上前理论,却被父亲拦住了。父亲低声对我说:"别冲动,让你爷爷处理。"
爷爷看了看周围的邻居,又看了看老张头,缓缓地说:"老张啊,咱们两好搁一好,万事以和为贵。你们多让让,让我们盖了这房子。我孙子以后结婚还要用这房子。"
爷爷的话说得很有分寸,既没有硬碰硬,也没有示弱。周围的邻居听了,都觉得很有道理,纷纷劝老张头退让。
但老张头和他老婆似乎铁了心要找麻烦。他们不依不饶,说什么也不肯让步。最后,在大家的劝说下,他们才悻悻地离开了。
这场风波暂时平息了,但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始。老张头肯定不会就此罢休,以后还会来找麻烦。
果然,几天后,当我们刚刚打好地基,开始垒墙的时候,老张头又来了。这次他带着他老婆,两个人气势汹汹地走到我们家门口,指着正在建设的房子大声嚷嚷。
我正在帮工人搬砖,看到这情况,心里一阵烦躁。我放下手中的砖头,走到爷爷身边,低声说:"爷爷,这老张头又来找事了,咱们该怎么办?"
爷爷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别急,让我来处理。"说完,他慢慢地走向老张头夫妇。
2.
等老张头夫妇离开后,爷爷把我和父亲叫到了屋里。他坐在老旧的木椅上,缓缓地说:"咱家绝对不可能占他们家的地,因为在我小时候,咱们的地基就是这样,当时胡同还比现在宽呢!"
我和父亲都认真地听着,爷爷继续说道:"那是他们不讲理,刚开始他们是三间房的地方,后来先在房子边上垒个鸡窝,后来又垒个猪圈,几年,就接了一间房,他们才成了现在的局势。"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插嘴道:"爷爷,既然是咱们占理,为啥还让着他们?他们这不明摆了就是欺负人嘛!"
我的话音刚落,就看到父亲皱起了眉头,似乎想说什么。但爷爷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爷爷转向我,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小子呀!你还小,自古成大事者,必须要忍要让,你没听说过那个故事吗?"
我摇了摇头,好奇地看着爷爷。爷爷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也是两家因为盖房的事情吵架,其中一户人家实在气不过,就给在京城做大官的儿子写信,他儿子回信说,一封家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爷爷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我开始明白,有时候退一步未必是软弱,反而可能是一种智慧。但我还是有些不甘心,问道:"爷爷,那我们就这样一直让着他们吗?"
爷爷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房子是为你以后结婚准备的,爷爷老了,不知道能不能见上重孙子呢!今日咱让让他们,把房子早点盖起来,你早点娶上媳妇儿,我也多活几年,也能熬到见重孙,那才是喜事嘞!"
听到爷爷这么说,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我哽咽着说:"爷啊!你身子骨硬朗,肯定能见上重孙。"
我深吸一口气,又接着说:"爷爷,以后俺娶个大胖媳妇儿,再生个大胖重孙,给您庆寿。"
爷爷听了,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孙子,你记着,为人做事,不能把事情做绝,给人留三分面子你,给自己留三分面子,以后在村子里种地,稳着来,心越稳啊,这事情越周全。"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说:"爷爷,我记住了。"
这次谈话让我对爷爷有了更深的理解和敬佩。爷爷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他的智慧和处世之道,却是书本上学不到的。我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爷爷的为人处世之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继续建造新房。每天早上,我都会早早起床,帮着工人搬砖运料。虽然很累,但看着新房子一天天长高,我心里充满了期待和喜悦。
有一天,我正在院子里帮忙,突然听到一阵吵闹声。我抬头一看,发现老张头夫妇又来了。他们站在我们家门口,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我心里一紧,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跑到爷爷身边。
爷爷看了看情况,叹了口气,说:"我去和他们谈谈。"说完,他就慢慢地走向了老张头夫妇。
我跟在爷爷身后,听着他们的对话。爷爷还是和上次一样,客客气气地和老张头说话:"老张啊,有什么问题我们好好说,别吵吵闹闹的。"
但老张头似乎并不领情,他大声说道:"李老头,你家这房子盖得太高了,把我们家都压住了,你得把墙扒低点!"
我听了这话,心里一阵火起。这老张头也太不讲理了,我们家的房子盖在自己的地基上,怎么就压住他家了?而且,我们家和他家之间还隔着一条胡同呢!
我正想说些什么,爷爷却拦住了我。他转向老张头,和气地说:"老张啊,我们家的房子都是按照规矩盖的,没有超出界限。再说了,我们家和你家之间还有胡同呢,怎么会压住你家呢?"
老张头的老婆这时候插嘴道:"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反正你们家这房子盖得太高了,我们看着就不舒服。你们得把墙扒低点,不然我们天天来闹!"
我听了这话,气得脸都红了。我忍不住说道:"你们这是欺负人!我们家盖房子关你们什么事?你们凭什么管我们家的事?"
3.
老张头的老婆子指着我们家快要完工的房子,尖声叫道:"不行,你们家盖的房子太高了,把我们家都吃住了。压住我们怎么办,把墙扒几行,才能上梁。"
我听了这话,顿时火冒三丈。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来找麻烦了,每次都是在我们家房子建设的关键时刻。我再也忍不住了,骂骂咧咧地说:"你们这一户人家就是滚刀肉,我们打地基的时候你们来闹,我们开始盖房的时候,你们又来闹,现在要上梁了,你们又来闹!"
我父亲听到动静,看了看情况,皱着眉头对老张头说:"叔,没你这么欺负人的,偏赶俺们盖房的节骨眼来闹。太不讲道理了。"
老张头听了这话,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来劲了。他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说:"怎么,你们家盖的房子太高,把我们家吃住了,破了我们家的格局。"
我父亲听了,无奈地摇摇头,说:"叔啊,现在盖新房都这么高,况且,我们还隔着胡同了,怎么吃住你们家了啊!"
老张头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他不慌不忙地说:"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这个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我和父亲都愣住了,不明白他突然说这些有什么用意。老张头见我们不说话,又接着说:"老话怎么说来着,宁可青龙高万丈,不可白虎高一尺。"
我父亲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老张头的意思。他无奈地说:"叔啊!那是说自己家盖房子,现在咱隔着胡同呢,况且这是盖我们家的房子,跟你家没关系。"
老张头听了这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瞪着眼睛说:"什么叫跟我家没关系?你们家房子盖得这么高,影响了我们家,这怎么能说没关系?"
就在这时,我爷爷慢慢走了过来,想要劝解双方。他刚开口说:"老张啊,咱们都是多年的邻居了,有什么事好商量..."
话还没说完,老张头突然变得更加激动。他大声喊道:"你别在这里装好人!你们家这房子就是故意盖这么高,就是要压住我们家!"
说着,老张头突然伸手一推,把我爷爷推倒在地。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我们都没反应过来。
我爷爷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我和父亲立刻冲上前去扶他。
"爷爷!"我惊叫道,心疼地看着爷爷。
父亲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怒视着老张头,咬牙切齿地说:"张老头,你太过分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怎么?欺负我们家没人吗?"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我大伯来了。大伯身后还跟着我堂兄,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大伯大步走到老张头面前,眼神凌厉地盯着他:"老小子,你别不知好歹,客气时候,喊你一声叔,现在你打我爹,免谈!"
老张头被大伯的气势吓到了,往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想打他,就是不小心..."
大伯冷笑一声:"不小心?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这时,我父亲也站了起来,对大伯说:"哥,你咋来了?"
大伯转头看向父亲,说:"这不上梁嘛,大喜事,我刚从地里回来就听见你们家热火朝天的,赶快来看看,没想到这老小子又来找事!"
老张头见势不妙,想要悄悄溜走。但我堂兄早就注意到了,一把拦住他:"想跑?没那么容易!"
我爷爷这时候被我扶着站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局面,叹了口气说:"都别吵了,有什么事好好说。"
大伯听了这话,转向爷爷说:"爹,您别管了。这老小子欺人太甚,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老张头的老婆子见状,也不敢再嚣张,赶紧过来拉老张头:"老头子,咱们走吧,别闹了。"
但大伯哪里肯放他们走,他冷冷地说:"走?没那么容易。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谁也别想走!"
我父亲这时候也开口了:"张叔,你们太过分了。我们家盖房子碍着你们什么事了?非要这样纠缠不休?"
老张头被逼到墙角,终于露出了怯懦的表情:"我...我就是觉得你们家房子太高了,"
大伯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就这?就为这点破事,你们闹了这么久?还动手打人?"
我爷爷这时候开口了:"老张啊,你要是真的担心,我们可以请个先生来看看。如果真的有问题,我们会想办法解决的。但是你们这样无理取闹,真是不对。"
听了爷爷的话,老张头夫妇似乎有些羞愧。老张头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李老哥,我们是有点过分了..."
大伯冷哼一声:"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我爷爷拉住大伯的手,说:"算了,他们已经认错了。咱们不计较了,还是把房子盖好才是正事。"
大伯虽然还是很生气,但看在爷爷的面子上,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父亲对老张头说:"张叔,以后有什么事,我们好好商量。别再这样了,大家都是邻居,和气生财不是?"
老张头连连点头:"是是是,以后不会了。"
就这样,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老张头夫妇灰溜溜地走了,我们家也终于可以安心地继续盖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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