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路上的一声巨响,震碎的从不是金属与玻璃,而是无数投资者尚未成型的信心。三条生命的陨落,拉开了小米电动车上市后的第一场负面公关战,像是天公不作美,又像是命运按下的“试炼键”。而在所有人还在惊叹“SU7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时,股价却顽固地在跌后反弹,仿佛市场不愿意相信这是一次不可控的命运转折。

人们总以为,资本是理性的,但恰恰在这种公共灾难面前,理性让位于集体心理的某种复杂机制。死亡带来的不是终结,而是一种记忆的永久化。就像特斯拉第一次撞车那样,那是自动驾驶首次真正“进入”公众舆论场的时间点,而那次事故之后,特斯拉的销量不降反升。人类的记忆对“惊悚”和“死亡”的编码往往比对“稳定”和“优秀”来得更深刻。在心理学上,这被称为“负面启示效应”——一次重大负面事件会强化消费者对品牌的情绪联系,而非削弱它。
雷军的回应,不疾不徐。配合警方、深表痛惜,却没有丝毫过度辩解,这在公共危机管理中,是一种近乎极限的“非回应”式回应。他不是在说话,而是在用沉默制造信任。人们越是猜测,小米到底有没有错,就越把SU7这款新车,和“智能驾驶”“极限测试”“高科技界限”这些词联系在一起。甚至有投资者在社交媒体上留言:“这么先进的车,出事故都成了科技探讨的素材。”从被批判到被讨论,SU7正悄然从商品变成一种科技图腾。
而这一切,正在制造一个更加有力的品牌背书:小米不是传统车厂,它是科技边界的探索者。传统车企的事故是“制造失误”,而科技公司的事故,是“AI尚未成熟”。同一场灾难,不同的定义,于是也就产生了不同的市场预期。雷军深谙这一点,他要的不是一个毫无瑕疵的产品,而是一个被热烈围观、深入人心、具有“原罪与理想主义”双重标签的爆款。
有趣的是,这场事故发生前,小米刚刚交出2021年以来的最好财报——这是巧合吗?还是说,资本早已预感到了某种“事件催化”?在港股市场上,有一种幽暗的操作逻辑:新闻面越极端,波动性越高,反弹空间越大。小米当下的股价走势,也许并不是业绩的反映,而是“注意力”的映射。谁在屏幕上抢眼,谁就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特斯拉”。
当然,我们不能低估这场事件的复杂性。如果调查结果显示确有软件或硬件缺陷,小米将不得不面对技术层面的大规模整改。这不是资本愿意看到的“叙事重塑”,而是“结构性风险”。但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在“未定论”的模糊区间,而这正是媒体关注、公众热议、股民赌局三者交织的黄金地带。
最戏剧性的地方在于:事故发生当天,小米电动车的订单并未明显下降,甚至还有部分地区出现了“抢单”现象。一位江苏经销商在朋友圈写道:“出事那天,反而有客户更想试驾。”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一类消费者,天生迷恋“禁忌科技”——他们不怕AI,他们怕错过AI的第一枪。
所以,这场事故之后,小米不是“跌落神坛”,而是在完成一次更为大胆的品牌转型:它不再是那个卖性价比手机的小米,而是那个敢让科技上路、敢让信任摊在阳光下接受考验的小米。或许,当雷军决定造车时,他早就算到了今天。他不怕失败,他怕没有故事。事故,是故事的一个章节。而资本,只要故事还在继续,就永远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