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的雨季总是带着粘稠的潮湿感,雨水顺着玻璃窗蜿蜒成泪痕般的轨迹。在这座被水雾笼罩的城市里,四段命运如同被风吹散的樱花,各自飘零却终将交织成一首悲伤的复调诗。
河锡把脸埋进冰袋时,拳击馆的霉味混着汗腥气冲入鼻腔。这个三十岁的男人每天要挨两百次重击,直到某天在便利店遇见哭泣的女孩——她正用颤抖的手编辑分手短信。"需要帮忙吗?"他鬼使神差地问。从此他成了"分手代理",替懦弱者在咖啡厅说出诀别,在公园转交绝情信物。可当他看着委托人崩溃的表情,总会想起淑贤——那个等他求婚等了五年的女友。最后一次任务里,他收到淑贤的短信:"你教会那么多人告别,却不敢对我说'留下'吗?"雨水打湿手机屏幕时,他冲进雨幕,却只看到空荡的街角飘着他们曾一起挑的婚纱宣传单。
消防员镇宇总在警报声中抚摸口袋里的戒指盒。手语主播秀珍每天比划着"注意安全"时,睫毛会像受惊的蝶翼般颤动。他们约定在初雪日登记结婚,可镇宇被困在火场那天,秀珍正在直播台风预警。浓烟中,他对着手机录像微笑:"本来想用这个月的奖金给你买那对珍珠耳环......"火焰吞没声音的刹那,急救室里的秀珍突然捂住耳朵——仿佛有滚烫的誓言穿透了二十年失聪的寂静。次日新闻播报殉职消防员的葬礼时,镜头扫过哭到失声的秀珍,她无名指上的银戒在雨中泛着冷光。
尚宇在旋转木马旁支起画架时,戴着兔子面具的少女总在午后三点出现。她用手指在玻璃上画笑脸,他偷偷在速写本勾勒她脖颈的弧度。直到某天暴雨突至,女孩的面具被风吹落,露出秀恩惊慌的脸——和喉咙处狰狞的手术疤痕。"我是活在计时器里的人。"她在画板背面写道。尚宇开始画系列肖像《哑巴的情书》,最后一幅却是空白画布,角落贴着游乐场门票:背面有秀恩的字迹"当你看到这里时,我大概能笑着离开了"。三个月后,他在画展看到个戴兔子耳环的姑娘,追出门却只见雨中远去的出租车尾灯。
珠蓉病床头的iPad不断弹出工作邮件,儿子辉灿正用蜡笔在石膏上画全家福。"妈妈,你说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八岁男孩把化疗通知单折成纸飞机,"那我想要很多很多明天。"某个放晴的午后,珠蓉偷带儿子逃出医院。他们在冰淇淋店吃掉全年份的甜品配额,在电影院包场看动画片,最后躺在草坪数云朵。"妈妈今天没哭呢。"辉灿数到第47朵云时睡着了。晚霞中,珠蓉握着他冰凉的小手,终于哼起那首总没空唱完的摇篮曲。
当四段故事在急诊室走廊交汇时,抢救室的灯恰好熄灭。秀珍的手语新闻正在播放:"今日降雨概率100%...",而尚宇的画展门口,有人放下一束沾露的白色桔梗。这座城市依然在雨中循环着相遇与别离,就像便利店永远播着那首老歌:"至少这场雨,让我们共享过同一片潮湿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