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功成身退,禁欲皇帝杀红眼》她替他做了一切,唯独不会爱他

建月情情 2024-04-12 20:47:43

第1章

骤雨狂风,敲打着庭里一树桃花,瓣瓣落红打着旋儿掉进水洼中。

灯火明耀的皇宫寝殿内,传来女子的声音。

门口的太监与禁卫军,皆眼观鼻,面无表情,恍若耳聋。

沈贵妃年轻貌美,面若娇花,只怕被折腾的不轻。

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们早就习以为常。

又过半个时辰,龙帐中传来说话的声音。

“今日竟比往常娇气?”萧琅炎笑着问,他并没有放开沈定珠,反将她搂在怀里。

萧琅炎宽肩窄腰,未着衣袍,被明烛所抚照的身躯,修长劲瘦,腰肢有力。

一双剑眉之下,那黑渗渗的薄眸,因眼底那点丁点含笑,既显得疏离,又有些玩味。

这会儿,他正饶有兴致地把玩沈定珠的一缕发丝。

每每欢愉,这乌发既碍眼,又勾魂。

沈定珠捂着锦被,白皙肩头上遍布吻痕,她双眸漆黑如繁星,看着萧琅炎,颇有些撒娇媚好的样子。

“皇上,臣妾想省点力气,明日出宫祭父,将冤情洗刷的好消息告诉他,想必他泉下有知,也会很欣慰。”

萧琅炎挑眉,但不回应。

沈定珠美眸眨了眨,从被子里伸出藕臂,勾着他的脖子,紧紧贴靠:“皇上~”

萧琅炎这才一笑:“不允。方才只一次太不尽兴,继续可好?”

沈定珠笑容微顿。

这几年,萧琅炎看似宠的她无法无天,事事依从,实际遇到他原则之内的事,他半句也不会同意。

沈定珠拢起黑发,垂放在细嫩的脖颈边,主动攀上他。

萧琅炎喜欢她这样识趣,大掌扶住她腰身。

他薄唇过来吻她,然而沈定珠下意识避开,似有些赌气。

萧琅炎眉头沉了沉,声音跟着低哑:“宠坏你了?”

下一秒,他动作霸道地扼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扭头,紧接着,唇瓣紧紧地压了过来。

......

雨停了。

事后,萧琅炎下榻,倒了一杯水过来给她,沈定珠不喝,反而体贴地递到他唇边:“皇上辛苦了,您喝。”

看她如此乖巧,萧琅炎喝了水,笑问:“朕只这一件事辛苦吗?”

沈定珠美眸闪烁娇羞:“还有......”

她话都没说完,宋嬷嬷从外闯入:“皇上,贵妃娘娘,不好了,东和宫的罪人傅云秋,逃了!”

沈定珠一瞬变脸:“什么!可看到她跑哪儿去了?”

“有宫人说,好像看见她去长门宫的方向了。”

宋嬷嬷说完,萧琅炎已经面色冷厉地起身,传唤:“来人,更衣!”

沈定珠面色焦急不满:“皇上?您要亲自去?”

她裹着猩红的鸳鸯锦被,赤足追了两步,勾住萧琅炎的衣袖,媚态娇娇,脸颊仍存彤云。

“皇上别去,明日就是臣妾十九岁的生辰了,能不能......”

沈定珠话都没说完,萧琅炎已经森冷回眸:“放手。”

他的神色冷峻,带着一股令人生寒的威严,沈定珠乌眸怔怔,一晃神,手指松了。

萧琅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刚走,方才还一脸不忿的沈定珠,俏脸神情已是冰冷。

宋嬷嬷出去看了一眼,确认皇帝走远。

“贵妃娘娘,奴婢伺候您起来。”她拿出柜子底下,早就准备好的便衣。

“无妨,”沈定珠没有废话,“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人都去长门宫方向追傅云秋了,您从西北门走,孟大人安排的出宫水车,早已等着了。”

秋夜露重,寒风吹起沈定珠黑色的袍子,她戴着同色兜帽,将明艳的小脸遮住大半,脚步急匆匆地行走在暗夜里。

两三个宫人和宋嬷嬷护送着她走到宫门西北口,果然看见一辆马车藏匿在暗处。

孟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娘娘,”他拱手,“车上准备了盘缠和假身份玉牒,您拿着可以直接前往北梁,路上的接应臣都打点好了,您哥哥在北梁白狮城等您。”

“多谢孟大人,”沈定珠的声音天生娇糯,神色却是肃穆的冷艳,“不会连累你吧?”

孟大人笑容温淡:“臣不会有事,老师的冤情既已平反,接下来臣会辞官隐退,有机会的话,与娘娘在北梁相见。”

沈定珠点点头:“保重。”

她弯腰进入水车,宋嬷嬷将她的东西都递上来。

沈定珠要走,萧琅炎赐的东西,她一样都没带,包括她平日里最喜欢的玉罗环。

她只带了一支简单的红玉簪子,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了。

“娘娘,路上珍重。”宋嬷嬷哭着送别。

沈定珠握住她的手:“我的床榻底下,压着一封信,要是你被萧琅炎捉住,就将信给他,他会饶你一命。”

宋嬷嬷擦去泪水:“娘娘保重身体,不用担心奴婢,以陛下对您的感情,定会放奴婢一马。”

沈定珠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跟萧琅炎,不过各取所需罢了,谈何感情?

她需要他来帮助家族洗清冤屈,他需要她来当靶子,折磨那个曾背叛过他的女人,也是他的心上人——傅云秋。

可是沈定珠心里清楚,她每折磨傅云秋一次,萧琅炎在她身上“发泄”的就会更猛烈一些。

或许他是恨傅云秋的背叛,但他心里还有她的位置,故而纵容沈定珠伤害她,又痛恨沈定珠真的伤了她。

或早或晚,他们二人终会重修旧好,沈定珠就会成为碍眼的那个。萧琅炎势必会为自己心爱的人,扫清障碍。

何况最近,邻国长琉摄政王提出求娶傅云秋,希望借此修两国之好。

沈定珠得了可靠消息,说他有意让她代替傅云秋嫁去长琉,谁让她与傅云秋长得有三分相似?

可她不愿接受这样的安排。

所以,今晚该走了。

沈定珠与他们作别,水车顺利地离开宫门。

一路上,她都不敢动弹,连呼吸也小心翼翼,车轱辘碾压过青石板的动静嗡嗡作响,可是她却只听到了自己隆隆的心跳声。

直到再过第二关城门,水车加速驶向渡口,只要坐上船,萧琅炎再想派人追她都来不及了。

此刻,沈定珠才敢挑帘往外看。

雨过后的夜色,玄月明灭黯淡,她的心,止不住地突突地跳,既欢喜,又害怕。

深秋冰冷的空气顺着鼻腔入肺,却让她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二哥正在北梁国等她,等跟他汇合后,她会女红、懂书法,可以在北梁开个绣庄,或是做个女先生,足够兄妹俩生活了。

月夜下,渡口岸边,芦苇依依,风一过,响起飒飒之声。

沈定珠下了水车,戴好兜帽,向渡口边的大船走去。

只差两步,就能登船了!

然而,她正一脸喜色之时,却见船上忽然出现许多禁军。

芦苇中亮起火把,沈定珠神情僵住,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一脸阴翳地从船厢里走出来。

是萧琅炎。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去追傅云秋了吗?

沈定珠面色惨白,后退一步。

萧琅炎缓缓踱步下船,深黑色的薄眸孤冷凌厉。

“沈定珠,你想去哪儿?”他冷笑切齿,似乎恨不得将沈定珠生吞入腹。

第2章

他最讨厌背叛和辜负。

傅云秋是什么下场,沈定珠心里清楚。

“不......不!”沈定珠红唇哆嗦,转身就跑。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被萧琅炎抓住!

然而,没等她跑几步,萧琅炎已经追了上来,一把抓住她的腰间。

下一秒天旋地转!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扛在了他的肩上。

他近乎于咬牙切齿的怒斥声炸响耳畔:“跑,你还敢跑!”

沈定珠哭喊嘶嚎,踢踏双腿:“放开我!我不要回去!萧琅炎,我求你了,让我走吧,求求你......”

萧琅炎结实有力的臂膀按着她,让她挣脱不了。

他薄唇抿着冷厉的弧度,语气更是凶猛强势:“朕警告过你,别骗朕!沈定珠,利用朕,很好玩吗,你以为那道为沈家清罪的圣旨真的送出去了么?”

沈定珠浑身僵住。

什么?!

“你以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吗?你偷偷喝避子汤,你听到朕的脚步声会皱眉,你做梦的时候,都想逃离朕,你以为朕真的都不知道么!”

“乖巧你可以装,喜欢你也可以装,但是要么你就装一辈子,别被朕发现,要么,就听朕的话!”

“你再敢逃,就别怪朕无情,朕会让人追去北梁,将你二哥千刀万剐!”

“我不要回去,不要被你送去长琉和亲,我不要做傅云秋一辈子的替身!”沈定珠嘶吼,嗓音破哑,泣不成声。

萧琅炎震怒,几近于怒吼:“谁说要送你和亲?你竟是为了这事要逃?真蠢!跟朕回去。”

“不要——”她哭的上不来气,忽然觉得心脏皱缩,疼的厉害。

突然!沈定珠“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黑血,温热的血渍喷染萧琅炎的侧颜。

她不住地身体发颤,指尖青紫,肺腑像是被火烧了起来一样。

她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是谁做的?萧琅炎吗?

不,不是他......那是谁?

沈定珠面色死白,不甘心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渡口。

她觉得自己的意识越发模糊,心里的不甘像一团火,燃烧到了极致!

还以为,她真的能走了。

没想到,原来她根本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可是只差一点点,就能登船去找哥哥了......

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能自由了......

她抬眸看向夜空,星子闪烁,像极了她十五岁生辰那年的月夜。

如果可以,她宁可当初没救过萧琅炎。

闭眼之前,沈定珠听见萧琅炎慌乱地怒喊——

“沈定珠,你休想装死再诓骗朕!生是我萧琅炎的人,死了,也不准离开我!”

后面的话,她却听不见了。

思绪陷入无止境的黑暗里。

......

因中毒引起的肺腑燃烧如火的感觉,仿佛只是褪去了片刻,又马上难受起来。

沈定珠头脑沉重之际,感觉胸口有人胡乱的抚摸。

污言秽语传入耳里——

“你别给她揉坏了,等下送去营中,要先让掌使大人挑!”

“我知道,就是摸摸,这娇娇女真是细嫩,若不是举家患难,还轮不到咱们这种人碰呢!”

“哎,等营中他们玩遍了,送到咱们手中都不知第几遭了,真是不爽。”

“那又如何,摸了就值!这可是从前沈家的女儿,京城第一绝色。”

这样的话,对沈定珠来说是噩梦。当年她被抓去充军妓的路上,那负责护送她的两个解差,就是这样对她上下其手。

她到死都忘不了那两个人卑劣饥渴的眼神,后来他俩甚至想脱了她的衣裤,逼的沈定珠不得不跳下马车自保。

偶尔做梦梦到这段屈辱的过去,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沈定珠豁然睁开眼眸,才知噩梦居然重现!

那两个曾经试图猥亵她的解差,果真一左一右地夹着她,坐在摇晃向前的马车里。

“哟,她醒了。”解差笑的奸佞,露出草黄的牙。

沈定珠花容失色,一张小脸刹那间惨白无比,慌忙坐起身,蹭着后退到车帘处。

为何又回到了这个时刻?!

一名解差伸手过来,想抓着她的肩膀。

沈定珠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哭的娇女,她回过神来,厉色怒斥:“拿开你的贱手!”

“啪”的一声响亮,她用尽全力给了对方一巴掌。

直接激怒了那人。

解差恶狠狠地抓住她的头发,若不是怕伤了她的脸,只怕拳头早就如雨一样地落下来。

“妈的,装什么贞洁烈女!”他粗鲁地辱骂,“等会送到营中,与青楼的妓子没有不同,有你受的!看你到时还有没有力气折腾。”

旁边的解差道:“给她点教训,扒了她的衣服,一会直接捆着送进去。”

“好主意,咱们也能一饱眼福。”俩人顿时同时伸手,想要直接将沈定珠的衣裳撕去。

沈定珠摸到袖中尖锐冰冷的一物。

是母亲留给她的那支红玉簪子,也是她唯一藏在身上的东西。

上一次她没能好好反抗,这次,她毫不犹豫,手伸进袖里抓住簪子,就朝最近的解差眼珠狠狠扎去!

簪入,簪出,鲜血四溅。

沈定珠一气呵成。

“啊——!”解差没有防备,捂着流血不止的右眼惨叫。

同僚已经吓的怔住了,没想到原本娇滴滴的美人,会这样凶残。

沈定珠快速爬去门口,驾驶马车的车夫见她掀帘,急忙伸手来阻拦:“她想跑!你们快按住她!”

沈定珠身子娇小,她还记得上一次自己从这个马车上跳下去,这个车夫是从什么位置伸手来阻拦的。

于是这一次,她轻巧地避开了。

沈定珠护住了自己的头,直接从疾行的马车上滚了下去!

她摔在了热闹的街市中,周围的行人和摊贩发出不小的惊呼声。

马车“吱”的一声急停在不远处。

沈定珠顾不得身上摔的四分五裂的疼,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跑。

黑发如瀑,小脸白腻,湿润的眸沾着泪与恨,衣襟凌乱,唇无血色。

这样一个惊世的美人,此刻却十分狼狈。

周围的行人都拿惊诧的目光看着她。

沈定珠觉得自己已经用尽全力奔跑了,但她还是被追上来的两名解差轻而易举地按在了地上。

娇弱的身躯磕的生疼,露出来的手掌也擦出一道殷红。

“救命!”她嘶声大喊。

有路人疑惑地站出来,想阻拦解差,却被两名解差恶狠狠地瞪了回去:“这是罪人之女,负责押送去军营,谁敢拦!”

顿时,无人敢为她做主了。

两名解差力气太大,沈定珠几乎是被拖拽着往回走,一旦回去,她万劫不复。

正当此时,铃铃马车的声音从对街驶来。

沈定珠眼中一亮,看到了生的希望。

是萧琅炎的马车!

她愤然扭头,一口咬住解差的手腕,疼的他龇牙大叫,瞬时松了手。

沈定珠便趁此机会逃脱,疯了似的向萧琅炎的车驾飞奔而去。

萧琅炎......萧琅炎!

第3章

她不要命地扑去了马车前。

被快速行驶的车辕狠狠撞趴在地,沈定珠当时就站不起来了,只觉得腹部剧痛难忍。

而萧琅炎的近卫驾车,见此情景,猛然拽紧缰绳。

“王爷,有人撞上咱的马车了!”

一只养尊处优的手挑帘,露出萧琅炎那张俊冷的面孔。他视线下落,瞧见狼狈的沈定珠。

“给点银子,让她走。”萧琅炎语气冷漠,半点想纠缠的意思都没有。

近卫掏银子的时候,两名解差已经追到了附近,他们急忙请安告罪,说明缘由。

“瞎了你们的狗眼,既然是罪人之女为何不看紧点,让她冲撞了王爷的马车,还要不要命了?!”近卫呵斥怒骂。

两名解差只能点头哈腰,冷汗淋漓地赔罪。

“卑职这就将她带走。”

沈定珠心中的恐惧冲天,那种差点被凌辱的感觉,席卷心头,她吓得头皮发麻,看见解差靠近,逼红了她一双黑润的眼。

“锃”的一声轻响,她踉跄起身,拔出近卫的佩剑。

沈定珠双手握剑,背靠萧琅炎的马车,剑指解差,黄鹂般的嗓音颤颤,带着躁怒崩溃:“滚,滚开!”

马车里的萧琅炎,忽而挑起眉宇,浓墨稠密的黑瞳里,闪过一道亮光。

沈定珠忍着身上的剧痛,对马车里道:“王爷,求您救小女一命。”

萧琅炎好整以暇地坐着,眼神漆黑幽冷:“沈家涉嫌通敌重罪,男丁流放,女子为婢,父皇的旨意下达,京城皆知,本王为何要救你?”

沈定珠咬了咬牙:“一年前王爷还在封地时,春末,绝马寺那夜......这恩,请王爷今日偿还。”

她听到自己声音抖得厉害,心跳咚咚咚的,沉闷无比!

萧琅炎薄眸一顿,端的是面无表情,倒是眼底露出些许复杂的神情。

“是你?”

沈定珠吃力地点点头。

片刻的沉默过后,萧琅炎弯腰下了马车。

高大的身影,犹如遮天蔽日的大树,站在沈定珠面前时,他的阴影将她尽数笼罩。

他沉冷的目光将她身躯轮廓收纳眼底,反复打量。

“王爷,请您偿还此恩!”沈定珠再次出声催促,身子因虚弱,喘息得厉害。她惨白的唇抿了抿,吞咽两下,喉咙干哑,嗓音显出别样的媚来。

萧琅炎眸色更黑,想到那晚蒙眼时,耳边听到的声音,也是如此靡靡。

近卫斥责:“大胆,竟敢对王爷挟恩图报?”

萧琅炎抬手制止,随后他握住沈定珠微抖的手,皮肤柔腻仿佛无骨,因着这样亲密的触碰,她颤栗不已。

听到耳边他声音沉稳道:“放下剑,你不会用,反而伤己。”

沈定珠不肯,仰眼看着他,那张失了血色的俏丽小脸,惨白盈盈,她追问:“王爷答应吗?”

萧琅炎垂了一下冷眸,才道:“应了。”

他伸手轻轻一脱,沈定珠自然而然松手,长剑稳稳地落入他掌中,下一秒,他转腕,剑锋反而横在了她脖颈处!

轻微的痛感传来,沈定珠娇弱,发出一声急促地嘤咛,黑眸中迸出泪花与惶然。

她就知道,不应该如此轻信萧琅炎,他曾说过,这世上能胁迫他的人还未出生!

沈定珠挣扎想逃,却被萧琅炎反手锢在臂弯里。

还不等她说话,萧琅炎便对那两名解差道:“这个罪女,本王亲自发落。”

语毕,沈定珠感到肩头被一只大手覆盖,紧接着一阵天地倒悬,她被萧琅炎扔进马车中。

解差目瞪口呆之际,马车骨碌碌离去。

马车内,萧琅炎抓住沈定珠的手腕,将她强行拽起,正要问话,却见惨淡的美人双眸紧闭,已经昏死过去。

她衣裳多处破损,露出来的手臂和脚踝上皆有擦伤,刚刚剑锋碰了一下的细嫩脖颈,也割出一道浅浅的殷色,两滴鲜红的血露十分惹眼。

萧琅炎冷瞥两眼,嗤声:“果真是个娇气的。”

......

沈定珠梦到了那夜在绝马寺的经历。

她本去商州虞城探望姨母,听说城郊春末还有绿梅开放,偏娇闹着要去看,姨母宠着她的性子,派了几名护卫和丫鬟跟随。

哪想到运道不好,遇见流窜的山匪,差点被掳走,沈定珠与护卫和丫鬟被迫分开,慌不择路逃到了一处寺里。

绝马寺,地处深山,因距离下一个歇脚地路途遥远,常使游客跑死马,故而起名绝马寺,她无处可去,寺庙僧人好心收留,给了她一间干净的禅房。

沈定珠本想待到明日清晨,请僧人下山寻家人来接她。谁想到,半夜居然有一名护卫忽然闯入,抓住她就扔去了隔壁房内的榻上!

沈定珠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触碰到滚烫的躯体,顿时触电般地缩回去,惊恐瞧向一旁,才看见身边还躺着一个身躯高大的男子。

宽肩窄腰,肌理健硕,但似乎病的厉害,喘息急促,眼前蒙着布,身上衣物被脱得只剩一条裤子。

沈定珠还是未出闺阁的女子,吓得急忙要跳下床榻,却被他无力地拦了一下。

萧琅炎声音沙哑,似乎忍耐着什么痛苦:“帮我,重赏,否则,你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后来......萧琅炎问她的名字,沈定珠只做哑巴,面色惨白难堪,萧琅炎听见动静,不再出声。

等到侍卫打开门扉,沈定珠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在大雄宝殿里藏到天微微明,才被家里派来的人找了回去,她羞怒地带着人去算账,而那时,禅房里已经空了。

之后回京,皇上为从封地回来的宁王举办宫宴,沈定珠才又见到他,当即脸色煞白!

那次之后,这件事就烂在了她的心里,是打算带进棺材里的秘密。甚至后来她跟了萧琅炎,也没有跟他提起这件事。

她觉得丢人、可耻,只是这辈子为了活命,到底还是主动承认了。

宁王府的两个郎中,给沈定珠诊脉的时候,瑟瑟发抖。

床上的绝色女子闭着眼,睡得不安稳,梦中还流下两道清泪,貌若白牡丹沾雨,脆弱且易碎。

她一会哭,一会骂,多数时候哭着骂。

“疼......”

她说这话的时候,宁王萧琅炎正负手,站在旁边的窗户下。

他兴致盎然地浇花,仿若未闻,倒是把两个看病的郎中吓得不轻。

末了,他们拱手回禀:“王爷,这位姑娘多是皮外伤,没有伤在要害。”

萧琅炎没有回头,只淡声吩咐:“叫个医女进来为她上药,你们开药方去吧。”

“是。”二人退下。

萧琅炎的近卫陈衡入内:“王爷,查到了。”

第4章

“沈定珠去年确实到过商州探望亲戚,她姨母是商州巡抚赵寿望的夫人,春末那段时间,她一直住在赵家。”

萧琅炎沉着眼眸听。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先帝的那一批原本已经消失的玄甲军,也是在那个时间出现在绝马寺附近,听说是寻人,后来再次下落无踪。

萧琅炎薄眸看向床榻上的沈定珠,那样的目光,如暗林里盯上行人的猛兽,带着森然的打量。

......

沈定珠足足睡到第二日清晨,才被一阵秋末的骤雨狂风吵醒。

她觉得身上酸疼的厉害,嘴里虚弱地喊:“宋嬷嬷,宋嬷嬷......”

无人回应。

沈定珠睁着眼看向周围,床帐及摆设,都很陌生。

她一阵恍然,这才明白,自己并非做了噩梦,而是真的又重新回到那个屈辱的时刻,重活了一遍!

若真是这样,她扑向萧琅炎时的选择,就没有做错,当时那个情况,唯有萧琅炎能救她。

前世,她为了留下来,曲意逢迎,献媚讨好。

这一生,她绝不重蹈覆辙!

沈定珠忽然想起,前世的此时发生的事。

傅云秋刚与太子定亲,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个时候太子因为涉嫌漕运贪污的案子,被皇帝冷落,势力潦倒。

因此傅云秋在皇后的生宴中私下找到萧琅炎,二人单独相处密切,不知商谈了什么,但却被皇后的宫女看见了,随后私下告知皇帝,皇帝便以为太子的漕运贪污案,是被萧琅炎陷害,进而处罚了他。

沈定珠记得,那件事后,她跟着萧琅炎,过了半年不是滋味的日子。他几乎不忙了,那半年除了在王府里拿她“打发时间”,也无喜无怒,对连累他的傅云秋,更是一点怨言都没有。

想到这儿,沈定珠忽然有了主意。

她看了眼房里的更漏,已是巳时末,距离皇后的生宴不到两个时辰。

萧琅炎已经进宫了。

沈定珠脚步一转,直奔前院下人们居住的西厢院。

王府对她来说不算陌生,这一路过去,家丁都拿疑惑的目光盯着她,直到沈定珠进了一间院子。

门口扫地的小太监登时出手拦住:“你是何人?”

沈定珠面色还有些苍白,未施胭脂的唇瓣没有血色,但一双水眸却漆黑如繁星。

“徐公公,”她语气冷静平稳,目光落向小太监身后,那半敞的门缝中,躺椅上的身影,“我有银童的消息。”

一语惊起千层浪。

里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扉被人猛然拉开,躺椅还在悠悠晃动,那名年过四十的太监,已经快步走到沈定珠面前,拿一双阴鸷不安的眼睛打量她。

他是徐寿,萧琅炎的贴身太监,对萧琅炎原本忠心不二,是个极其聪慧周全的人。

前世这会儿,因他感染风寒,萧琅炎恩准他在府内休息,故而徐寿才没有跟着去皇后生宴,也因徐寿不在,萧琅炎身边的人疏忽大意,才让人有机可乘

“你?”徐寿眼神毒辣,看她一眼,就冷笑,“沈家的罪女,道听途说了一点风声,就想来咱家面前卖巧儿?”

沈定珠睫长纤秾,一对瞳丸乌黑如墨,这会儿,含着一抹镇定自若。

“是与不是,公公派人去平安巷看一眼不就知道了么?你发妻带着你儿子银童,从昌州老家一路风尘仆仆寻来,已在那落脚三日了,但因为二两银钱被住家为难,公公若不及时赶去,他们母子会遇到危险,此生再与你无缘相见。”

她语气笃定,细节说的详尽,徐寿皱起眉头,狐疑地打量。

沈定珠微微笑起来,娇丽绝美的面容,因着病弱显得清丽又幽冷。、

短暂的寂静后,徐寿急忙走出去吩咐下令。

秋末的寒风吹来,沈定珠的衣裳单薄,她情不自禁地颤了颤,凝冷的黛眉轻皱。

徐寿早年是宫中的一名侍卫,后来护主受伤,才不得不做了太监。

前世,徐寿的妻儿找到京城来,却被住家为难,太子的人“恰巧”出现解围,为此,后来徐寿暗中投靠太子,作为内应留在萧琅炎的身边。

沈定珠到现在还记得萧琅炎查出真相时,对徐寿的痛恨和失望。徐寿足足被鞭笞六百下,才红着眼气绝死去。

这一次,沈定珠要将这个人情据为己用。

片刻后,徐寿身边的小太监回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徐寿眼神变得炯炯幽深,语气威沉:“你想要什么?”

他知道沈定珠不会无缘无故地告诉他这些。

“我要公公的令牌,再给我一件兜帽披风,我要进宫找王爷。”

“不可能!”被人发现他将罪臣之后送进宫,那就别想活了。

“徐公公也可以不答应,只是今晚王爷会遇到危险,公公可要好好掂量。”沈定珠那双丽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徐寿大怒,觉得她在胡诌!

但想到她竟然知晓自己妻儿下落,又觉不简单。

短暂沉默过后,徐寿将令牌扔过来。

“给她准备一辆马车,一套别府丫鬟的衣裳,你亲自去办。”他吩咐徒弟。

......

沈定珠坐着马车,直奔皇宫。

车徽乃是宁王府的标记,皇城守卫寻常盘问。

驾车的小太监说:“王爷忘带衣袍,天色寒冷,奴给送来。”

随后守卫便放马车入内,甚至没有挑帘查看。

沈定珠数着距离,确认离开了主干宫道,才敢挑帘往外看,前世那夜,她拼了命地往外逃,现在却想尽办法进宫来,想想可真是唏嘘。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余光瞥见远处高耸的摘星台,是宫中观景的地方。才忆起,她喜欢看星象,有一夜她与萧琅炎在摘星台上醉酒,后来他们就对着月夜星辰......那夜萧琅炎格外温柔。

沈定珠拼命摇晃脑袋,把这样可耻的回忆甩出去。重来一世,她不要再做床榻上取悦萧琅炎的女人,而要用她活了两世的优势,将流放边疆的父母和哥哥救回来。

马车停稳,小太监只敢送到御花园西门:“前头的路姑娘只能自己走了。”

第5章

沈定珠道了谢,拿掖在衣服里的手帕围在面上,只露出一双清澈雪光般的美眸,将披帛搭在胳膊上,便径直下了马车。

她顺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也不知徐寿给的是哪个府邸的,总之肯定不是宁王府,一旦她被人捉住,也不会牵扯到萧琅炎身上。

皇后的生宴在御花园旁边的交泰殿举办,宴前,皇后恩准来参宴的宾客在御花园游玩赏景,被众人视为天恩优待。

沈定珠低着头走进去,已经听到花园里笑声热闹,人影绰约,处处景致四周,都有宾客相聊甚欢。

为了避开熟人,沈定珠抄小道,从御花园里的一座假山中穿过,她得找个合适的地方,观察萧琅炎在什么位置。

刚出假山,右后方走来一批人,她急忙退回假山里藏住身形。

几个王爷相伴,谈吐甚欢,个个衣着华丽,气质非凡。瞧见几个眼熟的面孔,沈定珠又朝后缩了缩身子。

王爷们正说到沈家之事——

“只可惜了沈定珠那等绝色,我听说她被充为军妓,本安排人去救她,谁知竟没有所获,美人就这样下落无踪了。”说话的是宣王,在皇帝的儿子中,排行第二,萧琅炎是老五。

宣王好色无能,人尽皆知。

有人笑:“二哥府中美妾无数,怎么还惦记着一个罪臣之女?就不怕真的要走了,父皇怪罪?”

宣王解释:“按我们晋朝律法,凡充入军营女子,若有良家愿意为她赎身,皆能脱罪,原想将她接进府做个艳妾,只可惜啊,沈定珠无福,遇不到本王了。”

众人哄笑着走远。

待他们离开,沈定珠帕子下的一张芙蓉面气得发白,骂出一句:“短命的淫棍!”

前世,宣王寿命不长,真是活该。

此时人少,沈定珠轻车熟路地走到太液池边,借助层层密密的杏子林掩盖身影,水上风来,冻得人指尖发凉,怪不得宾客不愿往这里来。

她朝前看去,斑驳的树影前,竟见萧琅炎的身影,已经在那里了,而他面前,站着一个云袄墨绿披氅的女子,女子低着头抹泪,悄悄啜泣。

是傅云秋!

沈定珠一眼就认了出来,她来迟半步,他俩还是见上面了。

傅云秋哭得梨花带雨,不知在说什么,萧琅炎看着她,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更要命的,是沈定珠看见,远处的镇湖石后,一个宫女正探头探脑地看着萧琅炎和傅云秋的方向。

糟了,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

“王爷!”沈定珠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朝着萧琅炎喊了一声。

萧琅炎和傅云秋同时看来,沈定珠指了指镇湖石的位置,那大宫女见被人发现,立刻转身就要跑回交泰殿去。

沈定珠顾不得许多,提裙就追,她得阻拦这件事,才有资本跟萧琅炎谈条件!

傅云秋脸色已经白了。

“我们被人瞧见了?”她目光惴惴不安,“方才那个婢女,是沈定珠吗?为何身影如此熟悉......”

萧琅炎眼中遮云盖雾一般,唯有深沉的黑:“你先回交泰殿。”

之后,就匆匆赶去沈定珠的方向。

而沈定珠已经追上了宫女,她情急之下,直接从后将其扑倒!

一同摔在地上的痛感,让沈定珠疼得低呼一声,那宫女竟然立刻大喊小叫起来:“来人啊,杀人了!”

沈定珠见她惊叫不停,一双美眸泛起心狠的冷色,她抄起一旁地上的石头,“砰”地一下砸中宫女的额头。

宫女惨叫的呼救声戛然而止,霎时昏死过去,额头上逐渐蜿蜒出一条鲜浓的血流。

沈定珠余光看见有身影过来,顿时如猫儿般横去警惕的目光。

幸好,来者是萧琅炎。

她拍着裙子站起来,指尖还有一丝颤抖,但声音早已四平八稳:“摘星楼就在附近,宫人都在交泰殿里忙碌,我们先将她抬到摘星楼,宴后再做打算。”

萧琅炎不动弹,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昏死过去的大宫女。

“为何要帮我?”他问。

沈定珠没想到他此刻还有这样“审问”的闲情逸致。

她绝美的面容透着平静:“因为我需要王爷帮我家洗清罪名,王爷很快也会发现,您也需要我。”

萧琅炎不回答,只是耐人寻味地扬起眉梢。每当看见他这个神情,沈定珠就觉得没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朝她走来,握住她的手,扣她在怀中。

沈定珠后背抵着他的胸膛,前世二人也常这样亲密相处,不过那都是以前,这会儿她极不适应地动了动。

忽然。

萧琅炎将一把匕首,交在她掌心里,随后,修长的五指紧握,他按着她的手,迫使她蹲下身,将刀尖对准了宫女的心口位置。

他的薄唇,离她的耳畔很近,声音既像天边云那样缥缈无情,又似乎烟雾渺渺般暧昧。

“要做本王的人,光靠聪明是不够的,还要有胆量。”

话音一落,他便握着沈定珠的手,直接将那匕首刺入宫女的心房!

宫女只剧烈地抖动了两下便彻底死去,迅速流淌的鲜血蜿蜒,染脏了沈定珠的裙摆片角,她一瞬苍白了脸庞,身子也跟着轻轻颤栗起来。

萧琅炎没有多余表情,他只看了一眼沈定珠的反应,轻嗤起来。

“往后跟了本王,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说罢,他侧首喊了一声:“成廷。”

一道暗影从天而落,跪地拱手:“王爷。”

“将这个宫女处理了。”

暗卫拖拽宫女的动静,在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不一会,成廷背着宫女的尸首,几个掠步便消失在杏子林里。

一阵冷风吹来,沈定珠才发现冷汗已经浸湿后背。前世,她宫中有一个宫女试图爬龙床,萧琅炎也曾逼迫着她亲手杀了宫女。

但沈定珠哭着说害怕,他一边叱骂她没出息,一边举剑刺死求饶的宫女。

随后,他将她扔上床,轻笑说只有她能爬他的龙榻。

沈定珠知道,他看似纵容宠爱自己,实则绝不允许她越过他的底线,而他的底线,就是傅云秋。

所以,萧琅炎一定是害怕宫女会将事情宣扬出去,对即将成为太子妃的傅云秋不利,才如此狠心灭口。

她回过神之际,无意中的抬眸,竟见太液湖对岸,有一群人正要经过红桥过来。

是宣王那群人!

他们显然已经看见萧琅炎和她。

“王爷,有人来了。”沈定珠说时,声线妩媚清冷,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

不等萧琅炎发话,她伸出手,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将他一起拉去地上。

二人双双倒下,他坚硬的胸膛猛地挤了她一下,疼得沈定珠立刻双眸泛出泪花。

沈定珠皱着一双柳眉,声调压得很低,无端地显出几分暧昧和抱怨来。

“王爷,你自己撑着点!”

萧琅炎眸中扬起淡淡的惊讶,看着沈定珠黑浸浸的眼中,有了一抹耐人寻味。

他到底还是两臂撑在两边,没有将全身的重量压过去。

沈定珠伸出白嫩柔细的藕臂,搂住他的脖子,短短一瞬,萧琅炎已经知道她想做什么,故而配合地伸手揽住她的腰。

两人交叠的动作甚是旖旎暧昧。

宣王等人走到附近,就不由得停了下来,他们发出一阵哄笑的讥闹声。

“五弟一向不为女人所动心,怎么这回倒是急色?”

“五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今日是母后的寿宴,怎能如此不守规矩,在这儿窃玉偷香。”

“呀,她都流血了,五哥,你真不会心疼美人。”

几个王爷一言一语,说尽嘲讽之话。

沈定珠侧着头,没有让他们瞧见自己的容颜,但露出来的细嫩脖颈,和那一双白皙的藕臂,早已让人浮想联翩。

宣王上前两步:“这是谁家的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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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月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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