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您看这孩子长得,是不是和孙先生有几分相似啊?”
曾府的丫鬟香菱一边帮三姨太田氏摇着拨浪鼓,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田氏的神色。
田氏闻言,脸色刷地变得惨白,手中的佛珠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休要胡说!” 田氏厉声呵斥,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摇篮里那个白白胖胖的婴儿。
孩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突然哇哇大哭起来,那哭声尖锐刺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更添几分诡异。
香菱吓得连忙跪下,不敢再说一句话。
田氏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慌乱的心跳,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那个夜晚,孙书生临死前怨毒的眼神……
扬州寻山县,曾家富甲一方,家主曾富豪更是妻妾成群,坐拥金山银山。
然而,五十多岁的他膝下却无一儿半女,这成了他心头的一块心病。
大老婆每日吃斋念佛,将原因归咎于曾富豪作恶太多,上天降罪。
曾富豪虽不信鬼神之说,但也架不住大老婆日日念叨,便开始频繁出入寺庙烧香祈福,希望能求得一子。
一日,曾富豪照例前往城外观音寺上香,行至观音寺庙山脚下时,却突然变卦,不肯再坐轿。
“今日出门时好好的,为何我坐了你们的轿,现在无故脚疼得很,你二人抬我上山,岂不折煞我?”
曾富豪捂着脚,对着轿夫嚷嚷道。轿夫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瘸一拐地往山上走去。
曾富豪心中得意,盘算着来回一趟又能省下不少银两。
老和尚接待了曾富豪,照例收下一笔香火钱后,便领着他来到后院休息。
院中一个年轻书生正在抄写经书,老和尚介绍道:“这位是孙书生,字写得好,算术更是一绝。”
曾富豪眼前一亮,上前与孙书生攀谈起来。
几番问答下来,发现孙书生不仅精通算术,还对账目管理颇有心得,心中暗暗称奇。
“不知孙先生可愿到我府上做个账房先生?月钱十两银子,如何?”
曾富豪试探地问道。孙书生一听,顿时喜上眉梢,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就这样,孙书生成了曾府的账房先生,开始了他在曾家的 “新生活”。
曾富豪表面上让孙书生管理账目,实际上却把他当作了跑腿打杂的伙计,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他处理,还借此机会辞退了不少老伙计。
孙书生虽然年轻,却十分机灵,他将曾富豪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盘算着如何才能从这个吝啬的富豪手里捞到好处。
一日,孙书生找到曾富豪,神神秘秘地说道:“老爷,前几日我去乡下收租,偶然得到一个古董陶罐,当铺的掌柜说至少值五百两银子!我想着把这笔钱存到您的钱庄里,还能吃点利息。”
曾富豪一听 “五百两”,眼睛都直了,连忙追问道:“什么古董?快拿来我瞧瞧!”
孙书生却摆摆手,说已经存到钱庄了,还拿出当票给曾富豪看。
曾富豪虽然有些怀疑,但看到当票上的确写着 “五百两”,便打消了疑虑,还夸赞孙书生运气好。
实际上,这五百两银子都是孙书生平时克扣下来的。
他利用职务之便,在账目上做手脚,神不知鬼不觉地攒下了这笔 “巨款”。
而那个所谓的 “古董陶罐”,不过是他在路边摊随手买的便宜货罢了。
孙书生在曾府的日子过得如鱼得水,饱暖思淫欲,他也没有闲着。
他将目光投向了曾富豪的七姨太 —— 金氏。金氏原是青楼女子,年轻貌美,却因为家道中落被卖到青楼。
曾富豪一眼就看上了她,花重金将她赎回家中,纳为七姨太。
金氏虽然表面上对曾富豪百依百顺,但内心却十分厌恶这个肥头大耳、满身铜臭的 “老头子”。
当孙书生来到曾府后,金氏便被他身上的书卷气和俊朗外表所吸引,两人经常眉目传情,暗送秋波。
随着时间的推移,孙书生和金氏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他们开始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幽会,互诉衷肠。
而曾富豪却对此一无所知,还对孙书生信任有加,将府中更多的事情交给他处理,这也给了孙书生和金氏更多机会。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他们的 “好事” 最终还是被管家发现了。
管家将此事偷偷告诉了曾富豪,曾富豪听后怒不可遏,没想到自己精明一世,竟然被一个 “家贼” 和一个 “窑姐” 耍得团团转。
他决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对 “狗 男女”。
为了不打草惊蛇,曾富豪假意外出办事,暗中却安排管家在孙书生和金氏幽会时将他们捉奸在床……
“老爷,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管家看着面前阴沉着脸的曾富豪,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
“怎么?你敢违抗我的命令?出了事有我兜着” 曾富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语气冰冷地问道。
管家吓得浑身一颤,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
夜幕降临,曾府上下都熄了灯火,一片寂静。只有七姨太金氏的房间还亮着微弱的烛光,映照出一室旖旎。
孙书生如约而至,两人在房间里摆下酒菜,一边饮酒作乐,一边窃窃私语,卿卿我我,全然不知危险正在逼近……
躲在暗处的管家看着这一切,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握紧手中的刀,心中忐忑不安。他知道,今晚过后,曾府将不再平静……
管家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房门,借着微弱的烛光,他看到孙书生和金氏正相拥在一起,耳鬓厮磨。
两人听到动静,猛地回头,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管家没有丝毫犹豫,举起手中的刀,朝着孙书生刺去。
孙书生虽然有些醉意,但反应还算敏捷,他一把推开金氏,自己则滚到床下,躲过了致命一击。
金氏惊呼一声,慌乱中拿起桌上的酒壶,朝着管家扔去。管家侧身躲避,酒壶砸在墙上,碎成一片片,酒水四溅。
“来人啊!抓刺客!” 金氏扯破嗓子大喊,试图引起府中其他人的注意。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曾富豪早就安排好了人手,将整个院子团团围住,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孙书生趁乱从地上爬起来,抓起一件衣服,朝着窗户跑去。
管家紧追不舍,手中的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
眼看就要追到窗边,管家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原来,孙书生在逃跑的时候,故意打翻了地上的酒壶,酒水洒了一地,管家一时不察,才着了道。
孙书生翻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管家爬起来,想要继续追赶,却被金氏死死抱住腿。
“你放开我!让我杀了他!” 管家怒吼道,眼中满是杀意。
“老爷要杀的是孙书生,与我无关,你放我走!” 金氏苦苦哀求道,泪流满面。
“哼!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管家冷笑一声,反手一刀,刺进了金氏的胸口。
金氏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管家,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染红了她的衣襟。
“你…… 你……” 金氏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无力地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管家抽出刀,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金氏,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杀意。
第二天清晨,曾富豪 “风尘仆仆” 地赶回府中,当他得知金氏被杀,孙书生逃走的消息后,假装顿时勃然大怒。
他一边命人全城搜捕孙书生,一边将金氏草草埋葬了事。
然而,孙书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曾富豪派出去的人找了好几天,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管家突然带来一个消息:他在乱葬岗发现了孙书生的尸体。
曾富豪急忙赶到乱葬岗,只见孙书生面部朝下,趴在地上,身上有多处伤痕,显然是被人杀害的。
他的后脑勺被一块大石头砸得稀巴烂,鲜血和脑浆混在一起,流了一地,场面十分惨烈。
“是谁?是谁杀了他?” 曾富豪看着孙书生的尸体,假意问道。
管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曾富豪命人将孙书生的尸体埋了,心中却充满了得意:看来这下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再也不用担心了!
没过多久,三姨太田氏怀孕了。这对于一直渴望子嗣的曾富豪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喜出望外,不仅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田氏,还特意请了大夫来府中,为田氏保胎。
十月怀胎,田氏顺利产下一名男婴。曾富豪欣喜若狂,为儿子取名为曾鹏举,并大摆宴席,庆祝自己终于有了后代。
然而,田氏看着怀中的孩子,心中却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因为,这个孩子长得和孙书生有几分相似……
在孩子出生后的第一个晚上,田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她梦见孙书生浑身是血地站在她床前,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对她说道:“我回来了,我要报仇……”
田氏被吓得从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她的衣裳。她看着熟睡在身旁的孩子,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为了不让曾富豪发现孩子的秘密,田氏编造了一个谎言。
她告诉曾富豪,自己在梦中得到神仙的指示,要将孩子 寄拜给神仙,否则孩子就会夭折。
曾富豪虽然舍不得,但为了孩子的安全,还是答应了田氏的要求。
就这样,曾少爷从小就被送到了寺庙里,由老和尚抚养长大。
而田氏则继续留在曾府,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然而,她心中始终无法忘记那个可怕的梦魇,也无法摆脱内心的愧疚和恐惧……
时间飞逝,转眼间,曾少爷已经六岁了。他长得一表人才,但却非常愚笨,无论老和尚如何教导,他都无法理解那些简单的经文。
曾富豪对此十分着急,他带着曾少爷四处求医问药,但都没有任何效果。
一日,曾富豪带着曾少爷上山烧香,希望能够得到神仙的保佑,让儿子变得聪明起来。
在路过寺庙门口的时候,他们遇到一个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看了看曾少爷的面相,摇了摇头,说道:“此子命格奇特,虽然衣食无忧,但却福浅命薄,恐难成大器。”
曾富豪听后大怒,认为算命先生是在诅咒自己的儿子,便命人将他赶走了。
然而,算命先生的话却在他心中留下了阴影。
他开始担心,如果儿子真的像算命先生所说的那样,那自己辛苦攒下的家业岂不是要败在他手中?
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发生,曾富豪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儿子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他花重金为儿子请来了最好的老师,督促他读书学习。
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曾鹏举的学习成绩始终没有起色,这让他感到十分 懊恼和失望。
最终,曾富豪为了能让儿子顺利考取功名,不惜铤而走险,贿赂了县令和主考官。
果然,在接下来的科举考试中,曾鹏举 “金榜题名”,高中秀才。
曾富豪欣喜若狂,认为自己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
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曾富豪的所作所为很快就被朝廷知道了。
朝廷派钦差大臣下来彻查此事,最终查明了真相。
曾富豪因为贿赂考官,被判处流放边疆,家产也被抄没一空。
而曾少爷也被革去了秀才功名,沦为平民百姓。
曾经富甲一方的曾家,就这样在一夜之间败落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曾富豪的贪婪和自私造成的。
他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不惜伤害他人,最终也害了自己和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