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顶》 王宗坤 作家出版社
庐山有《庐山恋》,嵩山有《少林寺》,华山有《笑傲江湖》……中国诸多名山都有长篇小说或影视名篇,作为中国五岳之首的泰山,长期以来却鲜有自己的深厚故事。近日,作家王宗坤出版了植根于泰山腹地的长篇小说《极顶》,用30万字为读者们呈现了这样一个泰山深处的故事:“林二代”(林业工人二代)禹奕泽在遭遇中年“十字路口”之后,毅然回归自己的人生始发地——泰山碧峰管理区。面对这座有着二十五亿年历史的文化圣山,在“老炮台”、老迟等一批林业前辈的引领感召之下,他担负起自身的历史使命和现实责任,以创新的思维、辛劳的付出,继续奔赴极顶。
多年来,泰山一直被主角光环笼罩,历史上,自秦始皇起至清代,先后有13位帝王依次亲登泰山封禅或祭祀;从景观上,泰山的自然风光与人文并重——不仅景色壮丽,还有多个古建筑群、古遗址,有大小碑碣、摩崖石刻2000余处,是第一批国家级风景名胜区、中国首座“中国书法名山”;从文学上,诗歌中的泰山常被寓意顶峰,杜甫云“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在武侠小说中泰山则被称为“五岳独尊”,是武侠门派或草莽强梁的盘踞之处,在散文中,则有姚鼐的《登泰山记》、杨朔的《泰山极顶》、冯骥才的《挑山工》、李健吾的《雨中登泰山》,并称为泰山四大著名散文。
泰山有多美?杨朔《泰山极顶》中写道:
一路上从山脚往上爬,细看山景,我觉得挂在眼前的不是五岳独尊的泰山,却像一幅规划惊人的青绿山水画,从下面倒展开来。最先露出在画卷的是山根底那座明朝建筑岱宗坊,慢慢地便现出王母池、斗母宫、经石峪……山是一层比一层深,一叠比一叠奇,层层叠叠,不知还会有多深多奇。万山丛中,时而点染着极其工期细的人物。王线池旁边吕祖殿里有不少尊明塑,塑着吕洞宾等一些人,姿态神情是那样有生气,你看了,不禁会脱口赞叹说:“活啦。”
的确,泰山从来都不缺来自外部的誉美之声,远观泰山是壮美、陡峭的,登泰山是有成就感的,但是我们似乎一直缺少了来自泰山深处的声音。上世纪八十年代曾有一部中篇小说《晚霞消失的时候》(礼平著,首发于《十月》1981年第1期)写得很深刻,故事的最后一章写男女主人公在泰山顶偶遇,男主向女主表达出深深的忏悔,但故事的主体部分在城市,跟泰山并无紧密联系。泰山如此深厚的积淀,却缺少自己的故事,这不得不说是个遗憾,这也是作家王宗坤起笔书写泰山的原因。
王宗坤说:“《极顶》这部小说最初萌动于2019年的春天,之所以想写泰山,是来自于一种内心的召唤,我出生的那个村子离泰山不到20公里,我现在就生活在泰山脚下,这里是我的故乡,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但它却不像福克纳终其一生所书写那个邮票大小的地方,更不像马尔克斯在哥伦比亚的北部小镇,我要写的是伟大的泰山,它诞生于25亿年之前,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和自然奇观。有一年多的时间,我慢慢在泰山上行走,试图找到进入这部大山的切口,在无数次的行走中,我逐渐产生了触动,有了更多的发现和感悟,然后就不自觉地陷入到了《极顶》之中,是跟着书中的人物亦步亦趋地走向了山顶。”
王宗坤曾连续多次深入天烛峰管理区辖下的林地,与工友们同吃同住同劳动,循着他们的脚步,转遍周围的所有山头,踏遍了泰山东麓3万多亩山林,融入林业工人的生活世界。但面对《极顶》这部作品,他还是觉得很遗憾,在底蕴深厚的泰山面前,写了30多万字,走了无数的路,但仍然感到无力,因为他所能表述出来的,不及泰山的万分之一,只不过是泰山深处的一点点回响。
王宗坤说自己近几年来一直在思考作家与故乡的关系。他认为故乡是一生的写作源头,但更为重要的是故乡与作者在同时成长,作家应该把故乡当成人物来写,在与其对话,给予足够的诚实,鉴于此,泰山也就成了《极顶》的主角。这个强大的主角与书中人物的相互缠绕就构成了整部作品的叙事主体,由此产生了人与自然的相互依存的关系。
小说成功地塑造了新时代背景下两代泰山护林人禹奕泽和“老炮台”的典型人物形象,有创新、有突破。小说一开始,禹奕泽又回到了他熟悉的泰山管区舒云谷,跟他原来的老领导去了政府机关,但几年后他感到自己作为一个在泰山脚下林业学校毕业的中专生,还是对原来在泰山脚下的工作经历和所学的业务充满了感情,所以他遵照自己的内心又选择了回归。“老炮台”也是一个鲜活的人物,他作为上一代的林业工人,虽然曾在时代变化中下海经商,成了一个成功的商人,挣了很多钱,但是他的心始终在泰山深处。“老炮台”永远记得是泰山赋予他第二次、第三次生命,比如他小时候遭遇到狼,是泰山的雄鹰救了他——“老炮台”跟泰山有内在的生命的联系,这种生命之源召唤着他,使他必须要回到泰山深处,完成他的使命,做着泰山的守林人。
杨朔在散文《泰山极顶》结尾写道:“有的同伴认为没能看见日出,始终有点美中不足。同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其实我们分明看见另一场更加辉煌的日出。这轮晓日从我们民族历史的地平线上一跃而出,闪射着万道红光,照临到这个世界上。”王宗坤在小说《极顶》中则是以一种开放的方式收尾,进行了从落日到朝阳的转换:“高山之巅的落日格外沉静……原本黛蓝色的云峰被镶嵌上了一层金灿灿的亮边。幽深的山谷,散布着的奇石,被简化了的草木,默默矗立的无字碑,无不被这璀璨的霞光所浸染。禹奕泽呆立在台阶上,被这壮丽美景所震慑。同时,他也意识到,眼前这满天彩霞会随时间的流逝很快散去,但太阳却不会离开,它将一直都在,将会在另外一面山巅升腾为浓烈的朝晖。也因此,此刻笼罩在夕阳光影中的那个年轻身影,也正被喷薄而出的旭日所辉映。”
来源:北京晚报
记者:蔡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