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评书与武侠小说既有相似之处,但是这两者也有着明显的区分。武侠评书与武侠小说一样都有武林纷争,故事中也都出现了很多种奇幻的武功,江湖门派、阴谋诡计、快意恩仇,这两者也都成为构筑武侠世界的重要组成部分。书中的主人公也都是侠义之士,他们有的重情有的重义,为了朋友可以两肋插刀在所不惜,更有侠之大者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为了大义而赴汤蹈火。
那么武侠评书与武侠小说的区别在何处呢?在三鱼看来大致分为三个方面,第一点就是武侠评书多以缉捕飞贼、平山灭寨、平反昭雪为故事主线,而武侠小说更多的是讲述江湖儿女复仇记、江湖名侠破迷局、武林枭雄覆灭录;第二点是武侠评书里武功设定是宝塔书形式,顶级武者往往都是岁数很大的老剑客,而武侠小说里年轻俊杰凭借盖世神功可以与武林中顶级宗师争锋,武侠小说里的年轻主角到了后期就沦为跑腿请世外高手出山的角色,而武侠小说里的主角更像是孤胆英雄可以手刃老魔头 。
第三点就是武侠评书与武侠小说对爱情的设定大不相同,尤其是在武侠评书中女角色的存在感很低,甚至连女主角出场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而这要是放在武侠小说中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武侠小说侧重于侠侣情仇,男主角与女主角携手闯江湖更是不可或缺的调味剂,甚至有些武侠小说里女主角的分量还会超过男主角。那么,为何武侠评书与武侠小说在描述爱情与女人方面有这么大的区别呢?
一、武侠评书为何重视友情淡化爱情我们首先来聊一下武侠评书为何要淡化爱情,在三鱼看来,这主要是与评书的艺术形式和受众群体有关。传统评书基本上都是茶馆书,来茶馆听武侠故事的以男人居多,喝着茶水磕着瓜子就图个热闹有趣,如果说书人在台上讲“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这不易引起众人的心理共鸣,毕竟爱情故事需要人沉静下来细细品才会回味无穷,反倒是侠客爷们在擂台上亮出压箱底的绝艺、群侠历尽千辛万苦地大破奇门阵,这类桥段更会让书迷们听得如痴如醉。
武侠评书毕竟是评书艺术里的一个分支,主要分为“评”与“书”,“书”是故事情节本身,而“评”则需要说书人要讲出故事的弦外之音。武侠评书也会侧重讲古代的绿林道规矩以及各地的文化民俗,其中也会涉及一些传统评书里的道活儿,五行八作里的规则也会融入其中,说书人也会秉持着“劝世良言”的原则来劝人向善,如果爱情元素多了有时会影响里面的“劝人方”,毕竟痴男怨女眼中的爱情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也许书友会说有些武侠评书里爱情元素就很浓,譬如刘兰芳播讲的《五凤朝阳刀》、张少佐播讲的《钟凌传》、单田芳播讲的《铁伞怪侠》等,其实这类书基本上都是根据武侠小说改编而来,可以用一句话来总结这类武侠评书的特点,这便是“美若天仙的女魔头爱上我,被我感化后弃暗投明携手江湖”。
虽然这类书也属于武侠评书,其实是武侠小说评书化的一种特殊形式,这类书往往会让书迷听得很憋气,因为武侠小说里的爱情很少有顺风顺水的,其中不乏男主与女主差生误会的桥段,尤其是男主因误会把女主气走了,一两个回目可能女主与男主都不可能和好,这就很考验听书人的耐心。
书迷来茶馆听书放松解闷寻开心的,结果听了一肚子闷气走了,这样就很不合适。书迷明天有没有空来还不一定,这部书也就失去了粘性,茶馆的生意也就受到影响,说书人自然也就没了收入。不能说跌宕起伏的爱情,那么武侠评书就要对友情、侠义大书特书,正好书迷也爱听哥几个冒险闯关夺寨的故事,一般来说喜欢听书的人心中都有几分侠义之气,尤其是喜欢武侠故事的人要加一个“更”字。
二、武侠小说重江湖义气更重爱情武侠小说虽然也讲究江湖义气,但更多的是来描写主角的经历,书中绝大多数角色都是为男女主角服务的,无论是相爱相杀还是生死相依都是如此。就拿《射雕英雄传》中杨铁心要把穆念慈嫁给郭靖这一段书来说吧,郭靖一开始的左右为难,江南七怪的态度强势,黄蓉负气而走后急中生智引来梅超风帮忙。
读者一开始就会知道郭靖与穆念慈成不了夫妻,可是在环环相扣之下,结果是郭靖巧得《九阴真经》下卷,这为郭靖去桃花岛求情埋下了关键的伏笔,故事线的起伏会让读者的内心跟着律动,细细品味会令人感觉武侠世界里的爱情有时是妙不可言的。
如果一部武侠小说中没有爱情就如同没有灵魂,这也是武打与武侠的主要区别,比如1978年的一部影响力比较大的电影名为《冷血十三鹰》,这类缺乏女主角侧重于争夺武林宝典的电影只能算是武打片而不能说是武侠片。
我们再来看金庸的武侠小说《笑傲江湖》,虽然也是武林各方势力争夺至高武学宝典的故事,因为书中令狐冲与任盈盈的知音爱情而有了温度,岳灵珊与林平之的爱情破产让人有了刺痛感,即便徐克把《笑傲江湖》拍成武侠电影,为了让令狐冲与任盈盈的爱情不那么淡薄,影片中还给令狐冲与东方不败加了一笔情感纠葛。
在古龙武侠小说中,爱情仍然是不可或缺的元素,如果浪子没有爱情就不能称之为浪子,如果豪侠失去爱情就会黯然失色。古龙笔下的男主角多数都很精明,虽然他们很懂女人,但是他们更重视情义与自我。
《多情剑客无情剑》中的李寻欢为报答龙啸云的救命之恩,他亲手毁了毕生最珍视的爱情,虽然龙啸云得到了曾令他染上相思病的女人林诗音,可是永远得不到枕边人的真心,这无疑也是很痛苦的,林诗音与李寻欢的内心也很痛苦,或许当李寻欢把心爱的女人拱手于人时就已经注定了这样的结果,而这个结果也是无解的。
如果细读古龙的武学小说,你就会发现书中很多女人都很痛苦,《武林外史》的白飞飞这个“女魔头”爱上了沈浪注定了有爱无果。《楚留香传奇》中的香帅楚留香到头了还是辜负了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这三位红颜知己,他虽然最终与张洁洁成亲,但是收获了爱情失去了自由,楚留香虽然可以接受,但是心底难免有一丝失落。张洁洁看出楚留香的心迹便决定还给楚留香自由,可是张洁洁却失去了爱情,这无疑也是痛苦的,在古龙笔下很少看到能一起笑傲江湖的侠侣。
三鱼在以前的文章里提到一个略带夸张的错觉,熟读金庸古龙的武学小说,你就会发现“金庸懂爱情不懂女人,古龙懂女人却不懂爱情”,金庸武侠中描述的爱情可以说是教科书级别的,郭靖与黄蓉是力量与智慧的结合,令狐冲与任盈盈是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组合,胡斐与程灵素的爱情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真实写照,段誉与王语嫣的爱情是死缠烂打抱得美人归。
虚竹与李清露是露水夫妻修成正果的佳话,萧峰与阿朱是希腊式的爱情悲剧,李文秀的爱情是“物情今已见,从此欲无言”,陈家洛与香香公主是“拆拆散的苦命鸳鸯”,杨过与小龙女是不畏世俗眼光的师生恋,张无忌与赵敏是爱江山更爱美人的童话,袁承志与阿九的爱情是理想输给了现实,林玉龙与任飞燕就是“吵吵闹闹活到老”的欢喜夫妻。
虽然金庸把书中的爱情写得尽善尽美,但是书中的男主角几乎都是不太懂女人心思之人,而女主角基本上都可以把男主看得倍儿清,很容易让人有“金庸懂爱情不懂女人”的错觉,之所以用“几乎”二字,主要还有一个韦小宝,但是《鹿鼎记》严格来说不属于武侠小说,所以在这里就不细说了。
古龙的武侠小说中,大多数男主都很懂女人,无论是风流潇洒的楚留香,还是睿智无双的陆小凤,他们都有“花香引得彩蝶来”的魅力,然而这些男主一般都喜欢端着“不主动,不拒绝”的风格,女主往往会感觉到对方若即若离。
在古龙武侠所塑造的男女主角中,鲜有轰轰烈烈联袂江湖的侠侣,男主角始终处在高光时刻,女主角即便美得不可方物,也始终是给男主当陪衬的,所以古龙武侠时常会给人一种“古龙懂女人却不懂爱情”的错觉。
何爲懂愛情不懂女人,懂女人卻不懂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