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岁那年,老公车祸离世了。
结婚之前,他说他之前是个双性人,虽然现在保留了男性身份,可能无法真正过夫妻生活。
我心疼他的遭遇,一心帮他调养。
怕他被人嘲笑不男不女,生不了孩子,我向外悄悄放声,是我不能生育。
我以为这样,我们就能安稳地过一生。
可老公走后,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谎言。
他从来不是什么双性人,身体健康的狠。
只是他一直爱的人不是我而已。
01
冰冷的太平间,我看到苏小川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明明早上出门之前还跟我打电话了。
怎么现在人就没了呢?
下葬后,我在他的坟前坐了三天三夜。
忽然,我就成了一个人了。
我带着他的照片走过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
年纪大了,腿脚明显不利索了,但那些和他曾经一起走过的路还是想再回忆一遍。
我怕日后去见他的时候,忘记了来时的路了。
才相伴到甲子的年纪,怎么忽然,我就一个人了呢?他怎么就走了呢?
每次想到这里,眼角的湿润总是抵挡不住。
很快,我在每个景点拿着照片合影的新闻传遍了整个网络。
“痴情奶奶”的人设一时间火遍全网,他们感动着我和苏小川的故事。
却也纷纷称赞着,我这“甲子年”的痴情。
他们说我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遇到了苏小川。
即便我不能为他生儿育女,他也对我不离不弃。
说着我都觉得真的是我欠他的一样。
苏小川,处女座,有洁癖,所以我总是隔三岔五就去将他的墓碑擦了又擦。
将坟前打扫的一尘不染,阳光洒下都能看到影子。
一天,一个快递寄到了家里,收件人是:苏小川。
想着可能是他的哪个朋友寄过来的,可能还不知道他已经不在了。
别耽误了别人,重要的事情,于是我打开快递。
就是这一打开,打碎了这美好的过去。
是一本书,作者川芜。
还有一封致作者的信,川芜就是苏小川的艺名。
这是一本自传体的随感记录,前后跨度长达四十年。
而我从不知道,他写了书,还自费出版了。
里面的字字句句都是苏小川对穆芜影的深深眷恋。
“芜妹,今天去理发,那人问我要不要换个发型,我摇摇头,你说我这个发型最好看。”
“芜妹,我要结婚了,如果新娘是你那该有多好。”
“芜妹,你说五十岁的时候,你还会认为我是最帅的吗?”
书的封底,还附上了一张彩色的照片。
苏小川有些花白的头发,面带微笑,眼里是藏不住爱意,像在等待他的意中人。
泛白的花纸一页页地翻着,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我以为,他这样的斯文儒雅,爱好文字很正常,文人气息嘛。
还调侃他,写的散文啊,诗集啊,还可以拿去出版社印刷成书。
他是印刷了,那却是他此生的挚爱。
车祸的那天早上出门之前,他还玩笑地说着:“要是他会写小说,我就是他的女主角。”
我信以为真,暗自窃喜这些年的陪伴终归有了意义。
却不知道,他确实会写,也成为了作者。
只是这一切都跟我毫无关联。
我的丈夫,他的故事里,是满满的另一个女人的思念一生。
我真傻!
穆芜影的爱在隐形中默默支撑着他这大半的人生年华。
现实中,他享受着我这一生对他贴心的照顾。
算是白玫瑰和红玫瑰都有了吧。
少年遇见的爱,经久不衰,愈发的让人自我感动。
这本书出版以后,苏小川与穆芜影的爱情,被全网感动。
而我,那个痴情的网红老太太,渐渐被人遗忘。
隔日,一个“芜妹”的社交账号腾空而出。
第一条动态是,苏小川的那本书《等风也等你》。
配乐是王力宏的《依然爱你》。
配文:超爱。
“我依然爱你,你就是我的唯一。”
网友们为这份跨越世纪的几十年的爱恋,而转头指责起了我。
02
我不能生育的消息被无限放大,害人断子绝孙的恶毒话一个都不落下。
网络上每个人的一口唾沫都能将我淹死。
“苏小川这么优秀的基因可惜了,自己不能生,居然还耽误着别人的一生。”
“让人断子绝孙,也不怕遭报应啊……”
“苏小川是有头有脸的摄影骨灰级专家,跟很多知名大导演都合作过,身价早就不菲,许晴川为了钱,真是连良心都不要了。”
“真是乌鸦飞上枝头想当凤凰,不臊得慌。”
浏览着这些素未谋面的恶评,我的心脏疼痛的呼吸阵阵戳心之疼。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儿子苏一凡走了进来。
“妈,找个时间,我们去把财产继承手续办了。”
我错愕的抬眼,他爸尸骨未寒,他已经在打财产的主意了。
果然,抱来的孩子养不熟,当初我就说不该抱养。
苏小川坚持要领养,说他不能生育,不能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力。
“我是爸爸唯一的儿子,爸的东西都是我的。”
他没看到我厌弃的眼神,只顾着要钱,好像我是什么贪得无厌的人。
我捂着胸口,干咳了几声:“凡凡,等妈身体好一点,我们再去。”
他紧蹙着眉头,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就你这一无是处的身体,不知道让爸爸一声遭受了多少白眼,这人都死了,还拿你这一无是处的身体说事。”
“你拖累了爸爸还不够,还要继续让我被人指指点点吗?”
“你要是能生,爸也不至于被大家背后说了那么多年,你自己生不了,难道还不让我继承爸爸的财产吗?”
“你害爸爸害的还不够吗?你放手吧,做个好人吧。”
…………
他真的好吵。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被他喋喋不休的话,刺得头疼眼花。
虽是苏小川领回来的,却是我一点一滴养大成人的儿子。
此刻,我感到无比寒心。
结婚前苏小川哭着说自己小时候是双性人,后来做了手术恢复了真实的男儿身。
但他无法做到像正常男人一样生儿育女,总是有心理障碍。
我满眼都是心疼,紧紧抱住他说,只要有爱,我什么都不怕。
他领着苏一凡回来的那天,我准备了好多好吃的迎接这个孩子的到来。
开始,我并不同意,可他抱着苏一凡大哭:“难道你想让我出门被那些人指指点点,找个地缝钻进去吗?”
“你要是不留下孩子,我们就离婚吧,我去深山里,一辈子不出来了,省的被人指指点点。”
用“离婚”威胁我,又僵持了几天,看着他稀疏的胡渣子,那么俊朗的面庞瞬间憔悴了。
我心软了下来。
我还是妥协了。
面对“大妈情报站”的指指点点,迫于心疼他,我硬着头皮说:“我身体比较弱,要慢慢调理。”
后来,我就成了那个人人口中不能下蛋的老母鸡了。
但只要他高兴,我无怨无悔。
可是,我不知道,后来的他,态度却变了,变成了,那真的是我的错。
他好像忘了,明明有缺陷的是他。
再到后来,他连着苏一凡一起嫌弃我。
再看看眼前的苏一凡,没有了小时候乖巧的样子,却生的一副尖酸刻薄的脸。
我忽然觉得既悲哀又可笑。
甲子之年,半生婚姻,我自认为我做的很好,为人妻,为人母,我尽心尽力。
却换来,他们如此的嫌弃与刻薄。
“妈,虽然没有血缘关系,母子一场也算缘分,你就别为难我了。”
“我还叫你一声妈,是念着你养大我不容易,你想想爸爸那些年对你的隐忍,你就没有一丁点的愧疚吗?”
“要不是我爸扛下了所有,你这一辈子又怎么会有个家?”
03
苏一凡说的似乎都感动了自己,只有我觉得听上去恶心了。
门被推开,穆芜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她熟练地走了进来,就像是回自己的家一样。
她环顾着家里一周,眼眶略微泛红。
“读书的时候,他真的把我的对家的设计照到了现实,这还是我大学时候设计的。”
“这个沙发是我喜欢的款式,这张床是我喜欢的品牌。”
…………
呵呵,难怪原来装修的时候,苏小川不让我插手,他每天那么忙还自己监工。
原来,他是按照她的设计在做他们的家。
不知道,他有没有幻想过,穆芜影在这个家的样子?
苏一凡,微微一笑,喊着:“干妈,你终于回来了。”
我抬眼,疑惑地看向面前的母子俩。
不得不说,他们两站在一起,眉宇间竟然还有些相似。
尤其是一笑的时候,他们都露出了浅浅的酒窝。
苏一凡又说了一遍:“明天去把财产继承手续办了,让爸爸好好安息吧,别再吵他了。”
“爸爸都不在了,我跟干妈过得好,他才会走的安心。”
你看,这就是我的养的孩子,到底是谁在吵?
他只有干妈,连妈都没了。
我苦笑了一声。
他连苏小川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第一件事却是站出来找我要转财产。
苏一凡从小不喜欢学习,为了有个学历,我找人将他送去了国外。
上了一半的学,非要转学去英国。
苏小川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尊重就好。
无奈,又花了一笔钱转去了英国。
他基本不跟我联系,有事情也是找苏小川,除了要钱找我。
想着他身世也挺可怜,生活费,我从来不吝啬。
现在想来,他那么要去英国,大抵是因为穆芜影在伦敦吧。
“凡凡,你们是一起从英国回来的吧?”
他的眼神稍微闪躲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们在英国的时候就联系上了吧。”我淡淡地说着。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干妈是我爸爸最重要的人,我跟她有联系又什么错?”
呵呵,最重要的人,原来如此啊。
我把他当亲生儿子疼爱,到头来连个外人都不如。
毕竟,干妈是苏小川最重要的人,我算哪颗葱?
对了,我是恶人,是明明是个累赘,却还要拖累苏小川的一生的人。
罢了,是我没认识清楚自己的地位。
妄想他们能看到我的付出,却不知他们的心一直就在大洋彼岸。
见我不说话,穆芜影挡了挡裙摆坐了下来。
“许女士,我们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别争了,没有意义,小川爱我一生一世,这是他的誓言,到死都不会变得。”
苏小川爱她?那我算什么?
在民政局合法登记的保姆吗?
“苏一凡,我才是你父亲合法的妻子。”
“你不过是我们领养回来的孤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还带个外人来。”
见我质问苏一凡,穆芜影直接朝我跪下了。
她足够弱弱可怜的模样,让苏一凡直接红了眼眶,嘴唇微微颤抖。
“许女士,别为难孩子了,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看到孩子委屈,我也会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