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失踪了，但正对门的监控里根本查不到一丝痕迹。
更可疑的是，家里的相机里竟然出现了小小出门后的照片。
照片里，她正站在家门口，对着镜头笑容灿烂。
我努力寻找女儿，直到一具尸骨被挖出来，深埋的记忆碎片从我脑海里翻出……
我明白了——害死女儿的人就是我自己！
1
2024年7月14日。
下午两点半左右，小小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背着一个小巧的帆布背包，长长的马尾一甩一甩的，蹦蹦跳跳出门了。
「爸，我去找小武写作业啦。」
我没想到这是她最后一次叫我爸……
傍晚18:39，小小还没有回来。
我一直要求她六点之前准时回来，她也一直做得很好，可今天是怎么回事？
我拿出手机，给小小打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小武家就在隔壁，我决定直接去小武家找小小。
「小小没来过，我们今天约好一起写作业，我还奇怪她为什么一直没来。」
在家写作业的小武一脸茫然。
我盯着小武，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破绽。
小武右手紧紧握着笔，左手轻轻搭在作业本上，好像好久没动过了。
「你为什么不去我家找小小？」
过了好一会儿，他左手无意识紧握了几下，轻轻放下右手的笔。
「我……我有点怕叔叔你。」
怕我？确实，一直以来小小的同学伙伴们都比较怕我，有时连小小也怕我。
「你有没有给她打电话？」
「没有，我妈今天出门了，我的手机也坏了。」说着他拿出一部手机，屏幕碎得厉害。
我拿起手机看了看，还掉下几粒屏幕渣滓，像是刚摔坏的。
「老齐，来喝杯茶吧。」
小武的妈妈朱红走过来，俯下腰身把茶杯放下。
「小小今天没来过，我还问儿子为什么没去找小小玩呢。」
朱红轻轻坐在我身边，关切地看着我。
朱红的丈夫早年带着家里所以的积蓄失踪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很不容易，三十多岁的人眉宇间满是沧桑。
「有没有打过电话？小小出门带手机了吧？」
「带了，电话我也打过，不在服务区……」
「哎呦，那还不赶紧找，我陪你一起找！」说着朱红就起身换鞋，小武也跟着走过来。
这小镇的邻里关系都不错，谁家有什么事大家都会来帮忙,人多力量大，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临出门，我在窗边看到了一抹粉色。
那是一个塑料发卡，放在一个像是刚刚洗过的花盆旁边，是我女儿的发卡！
「这是什么？」我明知故问。
「哦，这是小小的发卡，她之前来玩丢下的，我还想着什么时候还给她呢。」
朱红飞快拿起发卡递过来，抬起眼睛看着我，脸上些许笑意。
2
我记得女儿就是带着一个粉色的发卡出门的。
糟糕的是……幸运的是，我女儿有三个这样的发卡。
假如我女儿在这里遇害了，应该会留下痕迹。
我仔细扫视着屋子里的一切，又仔细看过朱红和小武裸露出来的胳膊，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朱红的笑意消失了。
「走吧，我们去问问街坊有没有见过小小。」
我们走遍了附近几条街，能问的人都问了。
没有任何收获，没有任何人见过小小，至少街坊们是这样说的。
最终我选择了报警。
但警察也找不到任何痕迹，能调取的监控都调出来了，还有一个摄像头正对着我家，却丝毫看不到小小的身影。
这怎么可能？我女儿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
这个镇子里，房子大多是临街的，方便做些小买卖。
临街的房子之后都有一个小院子，也大多有一口井。
我要求警察去小武家的后院仔细查查，特别是那口井。
警察明白我的意思，去仔细检查了，还拍了很多照片给我看，确实找不到任何异常。
「你为什么让我们查水井？」随后一位年轻的警察问我。
「我……就是感觉，我怀疑他们不可以吗？」
「那我可不可以看看你家水井？」
他一脸平静，好似例行公事一般。
「我不可能害我自己的女儿！而且我当时就在家，根本没见到她回来！」
「您别激动，我不是说您害了自己女孩……万一她偷偷回来过呢？您当天没有出过门吗？」
「没有！」
「那有没有睡着过？」
我当天下午确实眯了一会儿，但根本没睡踏实，小小回来的话我肯定能察觉到的。
「最好还是让我们看一看，这也是对齐小小负责，万一她回来过，而且一不小心失足……」
我再没有理由阻拦。
我家后院有两口井，一口早已废弃的枯井，还有一口是后来打的。
枯井下面满是枯叶，是我打扫后院时偷懒扫进去的，再加上雨水流入，腐烂的树叶沤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但下面一目了然，根本没有小小的踪迹。
警察简单翻了翻枯叶，发现再下面是早已黏在一起的腐叶，而且没有最近翻动的痕迹，也就没有继续仔细勘察。
新水井也没有任何异样，附近的土地上没有过深的脚印或者清理过的痕迹，这些是警察对我说的。
说实话我很生气，就算是要查水井，那也应该把功夫花在别人的水井上，而不是查失踪孩子的亲生父亲！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却始终没有小小的任何消息。
唯一让我怀疑的就是小武家的那枚发卡。我找来女儿装发卡的盒子，一枚粉色的塑料发卡静静躺在里面。
如果盒子里有两枚发卡，那小武家那枚就是小小出门戴的那枚，小武母子一定脱不了干系，可惜不是。
睡眠决然离我而去，这也算是好消息，我可以整日整夜靠在后院墙边，仔细听着朱红和小武在他们家水井打水的声音，还有他们的对话。
「你说你脑子怎么长的，学习那么差？你看看人家小小，人家的脑子怎么就那么好？」
「……」
「这样，妈过几天再给你找点补脑子的东西吃！」
「不用了妈……」这是小武的声音。
「什么不用？你听我的就是。」
「……妈，你说小小会被找到吗？」
「不知道，希望老天保佑吧……」
3
很快我病倒了，睡眠也以昏睡的方式回来。
身体好些之后我开始走街串巷，拿着女儿的照片到处问。
小镇上偏僻的地方我走了个遍，垃圾堆更不知道翻了多少个，就是什么都找不到。
就这样三个月过去，我还是没有找到小小一点踪迹。
我看着墙上女儿的照片想着接下来该去哪里寻找。
照片上的小小笑容天真甜美，仿佛能听到她的快乐的笑声。
从小到大我给她拍过不少照片，只洗出了一部分，很多照片还保存在相机里。
想到这里，我开始寻找相机，那是一台索尼F828，大概十年前买的。
可是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不应该呀，我记得是放在了神龛旁边的架子上了啊？」
终于，我在储物间的一个纸箱子上找到了。
拿起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的相机，我立刻觉出了不对，老旧的机身，模糊的镜片，这不是那台索尼F828。
严格来说，这不是那台新相机，而是我很早之前就有的旧相机，只是新旧两台相机款式一样。
我记起来了，买了新相机之后我就把这台相机随手扔在这里了。
这台旧的里面应该有一些小小五岁之前的照片。
我拿着那台旧相机回到客厅。
我已经忘记了为什么新相机也要买这个型号，但现在看来也不是坏事，至少可以共用充电器。
充好电后，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试着打开相机。
还好，能开机。
我从头翻看照片，里面大多是小小婴儿时的照片。
照片里的小小亮亮的眼睛，白嫩的皮肤，还有那无比纯真的笑容。
我不由翘起嘴角，但很快眼泪止不住得往下流。
我不敢再看，但又忍不住想看，索性略过很多照片直接翻到最后一张。
照片里的小小站在家门口的街道上，笑容灿烂，一身白色连衣裙，头上粉色的发卡无比显眼……
等下，这个相机里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照片里的明明就是失踪那天的小小啊！
我慌忙查看照片的拍摄时间：2024年7月14日，14:32！
4
这怎么可能？
虽然我不记得她出门的具体时间，但确实是下午两点半左右。
她难道是偷偷带着相机出门的，而且自拍之后悄悄回来放好了相机？
还是她先用这台相机拍了照片，把相机放回储物间后才又跟我打招呼出门？
可是相机上的积灰怎么解释，三个月的积灰就有那么厚吗？
或许是储物间漏风，把外面的灰尘都吹进了储物间，以至于灰尘积攒的速度过快？
我再次把目光聚焦在照片上。
背景确实是家门口的街道，对面的肉铺清晰可见，肉铺的老板吴海叼着烟，右手拿着刀切着什么，正抬头往这边看。
吴海，他不是说那天根本就没见过小小吗？
他撒谎！
我冲出家门直奔肉铺。
肉铺大中午没什么客人，吴海正无聊刷着手机。
「吴海！你他妈的，是不是你害了小小？」
「老齐，你胡说什么？」
他一脸错愕，但我只觉得虚伪。
我抄起案板上的刀指着他。
吴海一个激灵站起来，把手机扔在一边，躲得远远的。
「老齐，你有话好好说，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说那天没见过小小吗？你看看这是什么！」
我把相机按亮，给他看着那张照片。
他眯着眼睛老远看了一眼，眉头紧皱，像是看不清楚，但又忌惮我手里的刀，不敢靠近。
我只好把相机放在案板上，又把案板上其他刀统统丢远，最后后退两步。
「别碰相机！不然我现在就砍了你！」
他缓慢靠近，终于看清了相机里的照片，一脸不解的表情：「这怎么可能呢？我明明记得没见过小小啊？」
「你还装！」我持刀就往铺子里冲，吴海飞速后退。
「老齐你冷静啊，我吴海你还不知道吗，我是那种胡说八道的人吗？我是真的不记得那天见过小小啊！」
我不听他的辩解，继续逼近。
他后退着被凳子绊倒，依然手脚并用往后退，细密的汗珠布满了额头。
「老齐，小小多可爱的孩子，我怎么会害她呢？而且，而且我有监控的啊，警察不都已经查过了吗？」
他的话让我冷静了一些，是啊，如果他真的看到了小小，为什么监控里没有任何发现？
十分钟后，我和吴海看着监控里的画面，面面相觑。
视频里，2024年7月14日14:32，吴海正叼着烟处理猪肉，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低头做手里的事。
在吴海抬头的时候，墙上一叠塑料袋被微风吹起一角。再看相机里的照片，一般无二！
「老齐……」吴海咽了一口口水，「不会是有鬼吧？」
5
我颓然回到家里，把自己摔进沙发，脑子里已经是一坨浆糊了。
小小的踪迹一点都找不到，奇怪的事却是一件又一件。
鬼？绝对不可能是鬼，我不信！
「爸，我回来啦！」
我猛地回头，结果什么都没有。
这种情形在这三个月出现过一次又一次，很多时候我甚至能感觉到小小的呼吸和体温，就像她真的就在我身后。
而一旦转身，所以熟悉的感觉都烟消云散。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抹了抹眼睛，起身去打开门，是小武。
我挤出一些笑容，请他进来坐下。
「小武，你有什么事吗？」
「哦，那个……小小有什么消息吗？」他怯怯地看着我。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吐出两个字：「没有。」
关于照片的事我不想告诉他。
紧接着一种名为无能惭愧的情绪吞噬了我。
我胡乱抓着头发，努力压制想要冲出嗓子的音节。
「小武！」我突然抬头，猩红的眼睛盯着他。
「那天她真的没有去你家吗？」
「没有，叔你相信我，那天我也一直在等她，可是一直都等不到……」
他的眼神睁得大大的，水光闪烁间还是那样真诚，我不由泄了气。
「对不起……」或许是我太多疑了吧。
「没关系，那个，叔没事我就先走了」
「嗯。」
「对了，晚上我家吃火锅，我妈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一个猴脑，说是要给我补补，叔也来一起吃点吧？」
他脸上浮现微笑，我觉得有些刺眼。
「不用了，你们自己吃就好，不用管……」
猴脑？突然一句话冲到了我的脑子里：「人家的脑子怎么就那么好？」
一种可怕的猜测在我脑海里滋生蔓延，身体也开始颤抖。
也许我该冷静，但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
我冲向小武，双手死死卡住他的脖子：「你说！是不是你们杀死了小小？」
小武一脸惊骇，双手用力想要把我的手拿开。
「叔，你干什么……我们怎么会杀小小呢？」
「我早就怀疑你们了，你们杀了小小想要吃她的脑子对不对？还假惺惺来关心我，就是怕我查出什么来吧？你就是来试探我的，我就知道！」
小武脸色开始发紫。
很快，我很快就能为小小报仇了！杀了他，我就再去杀了朱红！
我从来不知道小武力气这么大，他用力缩着脖子，双手拉着我的手腕，拉向他的胸口，这让他脖子上的压力小了很多。
「咳咳……我怎么会杀小小，我喜欢小小啊！」
喜欢？我讨厌这两个字！
年轻人总以喜欢为借口，却干着伤害别人的事！
「而且，就算是我杀了小小，总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吧？」
谁知道他和朱红是怎么做到的？找不到痕迹又怎么样，我女儿是真的不见了啊，不一样没有任何痕迹？难道我女儿失踪是假的吗！
「叔你杀了我，一定会被警察抓到的，到时候谁去找小小？小小一定还活着，就等着叔去救她啊！」
我终于垮了下来，瘫坐在地上，大口穿着粗气，一阵耳鸣滋滋作响。
如果小小死了，不是吴海，就是小武和朱红杀的，我想不到别人。
但小小一定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
6
小武咳了好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
「叔，小小的日记你看过没？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她哪有什么日记？」
小小曾经是写过日记的，但是我忍不住偷看了，自那之后她再也不写日记了。
「她跟我说她一直在坚持写日记，会不会是叔你不知道？」
我带着小武去到小小的房间，打开门，是一片温馨的天地。
屋里干净整洁，这孩子像我，爱干净。
不大的书桌和椅子，这还是孩子小学的时候买的，现在就有些嫌小了，等小小回来我一定给她要换大的……
我动手翻找起来，找我从未听说过的日记本。
小武也想帮忙，但被我阻止了。
终于，在床头靠墙的被褥下面，我找到了一个蓝色封皮的笔记本。
把笔记本带回客厅，翻开，小小整齐的字迹映入眼帘。
「2019年11月15日
我爸偷看我的日记，真的气死我了。
我决定换个日记本，并且藏起来。」
「2020年1月20日
从小我爸就不让我喊他爸爸，说这样矫情，只让我喊他爸。
我只能让着他喽，还能怎么办？可是着急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喊爸爸。」
「2020年1月25日
今天很开心，我拿自己攒的钱给我爸买了一条围巾，他很喜欢，说小小的也很可爱。
嘿嘿，小小是我的名字。」
看到这里我莞尔一笑，紧接着鼻子忍不住发酸，这傻孩子当时给我买了一条儿童围巾，真的好蠢。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要先看小小失踪前的日记，我从后往前翻。
「2024年7月13日
我和小武约好了明天一起写作业。
他喜欢我，我也挺喜欢他。」
小小是7月14失踪的，13日的日记看起来非常正常，如果早恋也算正常的话。
我现在一点都不介意她早恋，只要她能回来什么都好说。
「2024年7月7日
我爸一定不知道他还有梦游的毛病。
一天晚上我肚子疼睡不着，发现他在后院一个劲扫地，把树叶之类的垃圾扫到后院的枯井里。
我叫他，他也根本不理我，就嘴里一直念叨着：春风杳杳，炊烟袅袅，月儿弯弯，坟包小小。
我有点害怕，他嘴里的话我听过，是他小时候哄我睡觉时念的。
不过最后是四个字是：亲亲小小。
我爸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