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艺录制前一天,我去了趟医院。
智齿发炎,又胀又痒。
我捂着下巴环顾四周,最终找了个角落靠着。
走廊有两个女生走过,凑在一起看热搜。
「沈抑和鹿白,我就说我的CP是真的。」
「一个是电竞大神,一个是国民闺女,绝配。」
「听说他俩还是高中同学,校服到婚纱,嗑死我得了。」
「明天他们直播综艺,我要全程观看。估计两人又会暗搓搓地撒糖,甜蜜~」
直到屏幕喊到我的名字,我这才收回自己停在两人身上的注意力。
左下长智齿的地方被扒开照了下,我躺在牙科椅上微微皱眉。
「左下?」
「嗯。」
为了这四颗横向阻生的智齿,我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次医院。
本来想结束掉近期行程再约时间,可怎么也没到它一下就发炎了。
「今天能拔吗?」
「还好,没有你说的那么肿,能拔。」
说来好笑。
我今年二十三了,依旧害怕牙医。
哪怕已经拔了三颗,却还是紧张到直冒冷汗。
小哥熟练拆工具,偏头同我聊天:「那帅哥呢,今天怎么没陪着来?」
「分手了。」
我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将手心的汗一股脑儿地抹在衣角。
突入起来的尴尬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小哥干笑了两声。
「张嘴。」
小哥技术高超,短短几分钟就结束了。
我咬着棉花直起身来。
「明天会很肿吗?」
「切口很大,不用明天。」
来不及松口气,对方又笑着将话补充完整:「回去就肿了。」
果然,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的左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了。
看着空荡荡的消息框,我的眼眶莫名有些酸涩。
下一秒,铃声响起。
「温婼,你人呢?」
见王姐隐隐有发火的迹象,我立刻低声道歉。
「我在医院拔智齿,刚打开手机。」
「一个人?」
「嗯。」
对方突然没了声音。
片刻沉默后,叹了口气:「你怎么不和我说呢,定位发我,我来接你。」
麻药药效还没过,口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为避免失态,我从兜里拿出口罩戴上。
王姐到时,我正扒着门看小猫。
「养一只?」
「算了,家里没人照顾。」
一年有360天都在工作的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养宠物这事儿,想想就算了。
综艺录制地安排在A市郊区的科技园区,全封闭训练。
娱乐圈明星与电竞选手同吃同住,全程以直播形式放出。
身为充数的小明星,合同上我的排期只有两天。
也就是说只是拍完第一期后,我就得滚蛋。
隔天中午,我顶着肿成蜜蜂小狗的脸画了个全妆。
临下车前,王姐托着我的下巴好一阵端详。
「进去以后,不用打招呼,找个地儿给自己填饱就成。」
王姐发消息的手一顿,无奈地拍了拍腿。
「你说说你,明明这么努力,怎么就一直火不了呢?」
「没那个命吧。」
在娱乐圈这种地方,外貌和勤奋是最不缺的东西。
如果今年依旧这么凉,经纪公司就准备放弃我了。
「你说说你。初和沈抑还在一起的时候,蹭一蹭人热度该多好啊。」
「那不一样。」
王姐却不以为意,「面子有什么用,能吃一辈子?」
他们不懂我的执着。
我扭头靠着车窗,看着不断后移的路灯,难受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两个小时后,我到了综艺录制的场地。
在房间里简单备采,随及跟着工作人员去吃饭的地儿。
屋内众人见我进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睛。
早已经习惯这种隐身的状态,我自觉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窝着。
看着面前不断翻腾的小火锅,左侧刚缝针的伤口隐隐作痛。
想到医生的嘱咐,我又放下了筷子。
「你不吃吗?」
身旁坐着的女生好奇看过来,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我指了指肿起来的左脸示意,「刚拔了智齿。」
「可惜了。」
突然,场内哄闹一片。
不知是谁进来了,被人群挡了个严严实实。
「抑哥,就咱俩这关系,不得一队?」
「去去去,那沈抑和咱鹿白两人刚合作了代言,你还给人拆开?」
「别乱说……」
趁乱我捞过桌上的冰袋,从摄制组身后绕了出去。
口腔里的血腥味愈发浓烈,我迫切想要找些东西压一压。
穿过人群时,猝不及防地对上沈抑的眼睛。
没有想象中的揶揄神色。
他淡淡撇了眼,只是一秒便扭头移到身侧说话的男人身上去了。
提出分手的是我,放不下的也是我。
温婼,你还真是没用。
我自嘲地挤出一抹笑。
镜中女人眼皮肿胀,两颊一大一小。
苍白的脸色是说不出来的惨意。
我俯下身补了补口红,这才看起来有了几分气色。
「温小姐?」
一位工作人员模样的男生出现在门口,手里是三大盒冰淇淋。
「您经纪人托我给你的,说是让您别硬撑,不舒服就回去休息。」
「辛苦。」
我伸手接过,往回走去。
沈抑和鹿白并排坐在最显眼的中心。
两人俨然一副热恋中的甜蜜模样。
我埋头挖冰淇淋吃,余光却止不住地往那边瞥。
「我不吃葱和香菜。」
鹿白将加了香菜的蘸料,熟练地往沈抑面前一推。
男人愣了下,却也接了过去放在一旁。
得逞了的女生勾唇低低笑着,倏地抬头冲我挑了挑眉。
和沈抑在一起这么多年,他总是逮着机会将我欺负惨了。
我不爱吃香菜,他比我更讨厌。
原来,人也是会变的,沈抑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心凉了半截,我忘了嘴里还有勺子,一口咬了下去。
痛到飙泪,硬生生将痛呼声给咽了回去。
「你也喜欢沈抑?」
姜宜雯快速靠近,用干净的勺子飞速舀走我手里的一坨冰淇淋塞进嘴里。
收回落在两人身上的视线,我下意识摇头拒绝。
「没、没有。」
对方显然没信,却也没再多问。
不知为什么,话题突然又绕回到了两人身上。
影帝喝高了,红着脸打趣鹿白。
「我看你俩就是真的吧,还骗我说只是工作室炒CP?」
「这种事情……你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出来啊。」
女孩子脸皮薄,捂着脸往沈抑一侧靠。
从侧面看,就是偏头埋在男人胸膛前害羞。
一时间,起哄声此起彼伏。
「我们不熟。」
男人冷不丁地开口,微微仰头挪开椅子,曲腿从桌前离开。
鹿白依旧保持着歪头撒娇的动作,身侧却没了倚靠的人。
「笑死,抓个男的就蹭,也就只有你鹿白了。」
姜宜雯一句点破鹿白的心思。
这下,她的面子彻底挂不住了。
许是青年演员的信念,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变了个姿势。
「我俩昨天吵架了,沈抑他还气我呢。」
毕竟鹿白是国民闺女,咖位摆在那里。
大家也都无意刁难,笑笑就将这件事圆了过去。
摄像机一关,本还熟络的人瞬间分开了,谁也不愿意多演一秒。
见人走得都差不多了,我这才缓缓拎着包起身。
「止疼药吃了?」
「嗯。」
情绪不高,我低声应到。
边夹着手机,边在包里翻止疼片。
王姐的声音从手机听筒处传来,带着些许电流声,有种失真的感觉。
「好了啦,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我妈呢,拔个智齿还死不了。」
面对她的唠叨,我不免觉得好笑。
对方笑骂了一句,掐断了电话。
孤零零走在连廊里,我垂眸往宿舍楼走去。
指尖扣出药片,就着手里化了大半的冰淇淋一同塞进嘴里。
没来得及咽下,就被走廊尽头的人伸手拽进了屋子。
沈抑反手将门关上,身上好闻的薄荷柑橘味道扑面而来。
这是他戒烟糖的味道。
药片卡在喉咙处不上不下,吞咽声在这黑暗中格外明显。
「你……」
话音未落,身后贴着的门板被人拍起。
鹿白甜腻的声音透过缝隙往里钻,「沈抑,我看你晚饭没怎么吃,给你买了豆沙圆子。还记得,你高中喜欢吃甜的来着。」
我扯了扯嘴角,拍亮了房间的灯。
许是脸上的嘲弄格外显眼,惹得沈抑有些生气。
男人伸手捏住我的下巴,下一秒混着血水的唾液从嘴角流出。
不但沈抑被吓了一跳,我自己都愣住了。
他连忙松了手,「拔智齿了?」
一时间,高了一个头的男人杵在我面前,竟有些手足无措。
沈抑咬着牙,声音有些发闷。
「拔智齿自己去的,为什么不喊我?」
门外被晾了许久的鹿白依旧在敲门。
我撇嘴将血水往下咽,偏头示意:「要我躲起来避嫌吗?」
沈抑气极,攥紧拳头强压住想揍我的冲动。
「避你个头。」
门把突然被拽开,我和鹿白面面相觑。
女人皱眉,怀里的保温盒差点没拿稳。
「你和沈抑不是分手了,还敢来?」
闻言,我甩开沈抑的手,「听见没,咱俩分手……」
话音未落,沈抑不爽地望了过去:「鹿白,你有病是吧,干嘛咒我女朋友不要我啊?」
啪一下,面前的门被他甩上。
沈抑显有如此暴躁一面,双眸浓得像是有团雾气在里头打转。
四目相对,我下意识地躲闪。
可沈抑这么大一个人挡在门口,我实在是很难撞开他冲出去。
沈抑歪头盯我,「你躲我做什么?」
缓缓靠近,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