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连载更新1次,就有1具尸体出现

每读故事 2024-11-15 14:13:01

深夜,我将光标移动到“发布”键上,犹豫片刻,还是点了下去。

这一晚,我彻夜难眠,担心相同的事会再次发生。

第二天从醒来,我就惴惴不安。

傍晚时分,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

我点开手机进入读者群,一则新闻分享映入眼帘……

真的发生了!

在我连载小说更新的第二天,又一具尸体被发现了!

1.神秘邮件

事情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我的第一部长篇连载小说《囚鸟之翼》在网文平台上更新了十个章节,但反响平平,流量一直在下滑。

我的小说是悬疑题材,没有灵感的时候,只能在网上搜寻案件素材。

那晚,正当我焦头烂额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邮件。

发件人自称是我的读者,非常喜欢我目前连载的悬疑小说,想要贡献一些素材供我参考。

接着,他讲述一个他听说的悬案。

一个中年男人缢死在一栋废弃民房后的树林里——

死者双腿跪地,腿上有伤口,鲜血流了一地,呈现出赎罪的姿态,身边的泥地上留着类似十字的符号。

案件发生在偏远地区,至今还未被侦破。

我好奇地在网上搜了一下,没有找到关于这个案件的任何信息。

我甚至有点怀疑,这是不是他编的。

不过他描述的案发现场透露着诡异,像一条螺旋向下的楼梯,引人前往探寻。

我的小说是单元制,正愁下个单元没素材,这封邮件无疑是雪中送炭。

不管是编的,还真是他听说的,我因此有了创作灵感。

仅仅过了两天,我便完成了一个新章节,正好赶上更新的时间,不用被编辑催命。

由于《囚鸟之翼》近期的数据不太好,我也没心思去关注。

就这样过了两三天,我在浏览当地新闻公众号的消息时,突然看见了一起命案的新闻。

新闻标题像一只触手抓住我的心脏:跪地男尸身边惊现神秘符号!

男尸被发现的时间是两天前的早上,也就是我小说更新的第二天。而他的死亡时间,却是在我小说更新之前!

尸体被发现于一栋废弃厂房后的树林里,呈现出的姿态,还有身边的神秘符号,都和我最新的小说章节内容如出一辙。

惊骇之余,我不禁后背发凉。

正在思考各种可能性时,我接到了编辑的电话。

她告诉我,读者粉丝群已经炸开了锅。

我点开一看,原本只有100来人的粉丝群,此时已经飙升至500多人,关于案件的讨论还在不断刷屏。

我再打开网文平台,阅读数据已然飙升,并且评论区的留言暴涨。

这是第一次,我见识到了什么是流量。

尽管不少读者怀疑我就是凶手,我在粉丝群和评论区都进行了澄清。毕竟,倘若我真是凶手,此时应该坐在公安局里接受审讯。

在惊恐和惊喜轮番侵袭过后,我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我想到了提供素材的那个读者,不禁毛骨悚然,他会是杀人凶手吗?

我写了一封邮件给他,试探他的反应。

很快,他回信了,说他也很惊讶,要么纯属巧合,要么凶手也听说过那起悬案,属于模仿作案。

结尾时,他说看得出我想要成为知名小说家的决心,并鼓励我坚持下去。

他的口吻,像是一位认识我多年的老友。

看完他的回复,我算是松了口气,不过,这样的巧合确实给我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关注。

但不久后,一名叫齐昕的刑警找到了我,向我询问与被害人的关系,我坦言不认识死者。

他也问了我故事内容是怎么产生的,为了避免麻烦,我在真实情况上进行了加工。

我告诉他,这个素材是一次旅行中,一个陌生驴友讲给我的。

一周后,我再次收到了那位读者的邮件,里面又是一个案件素材。

令我大吃一惊的是,这次的素材和上次的素材属于连环悬案,而他本人目击了现场。

他说当时他吓蒙了,很快逃离现场。他感觉凶手似乎看见了他,怕凶手报复,他没敢报警。

事后又觉得自己太懦弱,更加无地自容,不敢跟任何人提起。

直到看见提供的素材被我使用并且大受欢迎,他才鼓起勇气,说出这第二起案件。

当然,他希望我为他保密。

这次的受害者是一位中年女性,陈尸于一座荒废的公园中,同样是缢死,呈跪姿,腿上有伤,鲜血染红地面,身边留有十字型符号。

竟然是一起连环悬案,难以置信,我又在网络上搜寻了一番,真的没有一点相关信息,整件事立刻多了几分诡秘的色彩。

不管如何,这确实是难得的写作素材,我没有理由不用。

只要我把握住,极有可能一鸣惊人。

尽管心中还些疑虑未消,我选择屏蔽,投入到新章节的创作中。

《囚鸟之翼》准时更新,即使是深更半夜,阅读数据依然在攀升。

编辑帮我新开了三个粉丝群,加起来已经超一千人,此时每个群都在热烈讨论。

一夜辗转,我忐忑地熬到了傍晚时分,担心和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和上次一样,除了案发地是一座正在改建的公园,死者的状态、身边的神秘符号,都和我的小说情节一模一样。

之后齐昕再次找到我,询问我是否认识死者,并且我看得出,他们已经开始对我进行调查。

此外,他还要求我下次更新前将故事内容提前告诉他。

毕竟,凶案是发生在我小说更新前,我看起来颇有嫌疑。

不过警方办案是讲证据的,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两起案件的接连发生,再次激起了我对那个读者的怀疑。

我想过向警方说出实情,但现在的感觉实在太好了,我从事写作这么久以来,从未下笔如此顺畅。

最重要的是,这是我第一部大受欢迎和关注的作品。

而这一切,都拜“小说杀人”所赐。

之后不久,我又收到了那位读者的邮件。

他惊呼案件竟然重演了,一定是有模仿犯,虽然当时案件发生在很偏远的地方,但听说过的人肯定不止他一个。

如果他不是凶手,那么最有可能的情况是:

第一起案件纯属巧合,真凶不过也是听说过那起连环悬案,模仿其手法作案,故弄玄虚。

但第二起案件就是利用。

“小说杀人”闹得沸沸扬扬,真凶听闻后,也许是赌一把,继续按照当年的连环悬案作案,期望把警方的注意力引到我身上?

但愿如此吧,我在心里默默祈祷。

2.匪夷所思的第三起案件

怎么沿着这两个素材继续向下发展,我还没有头绪。

我拿出了父亲的小说手稿,我总能从中获得一些力量和慰藉。

那是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封面上的标题还是他手写的,字体潇洒飘逸,透过那一笔一画,仿佛能看见父亲握笔的手。

小说名叫《囚鸟之殇》,主人公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他才华横溢,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但后来与原生家庭决裂,他的人生从天堂跌落到地狱。

遗憾的是,父亲并没有完成这部小说,仅仅写了不到三分之一。

我母亲很早与父亲离异,她走得决绝,留下我和父亲相依为命。

虽然养家辛苦,父亲从没放弃写作。

他一直在写那部小说,但每次停笔,垃圾桶里便多了许多纸团。

我读高中时,父亲时常一个人坐着发呆,手里攥着未完成的手稿。

他明明就坐在窗边,眼睛却像蒙上了一层布,透不进光。

再后来,他跳楼自杀了。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打断了我的回忆,手机上弹出新邮件的通知。

我点开一看,是神秘读者发来的第三份素材。

正文开头,他便说,这是最后一次提供素材了,却没说明原因,也没表明素材的来源。

紧接着,他讲述了一个案件,看起来跟前两起毫无关系,并且遣词造句中透出一丝冷酷。

死者是一名年轻女性,尸体漂浮在一处野湖中,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

警方初步判定为刑事案件,然而该女尸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表明身份的物件。

之后,警方发布了寻找尸源的通告,但一无所获。

末尾,他写道:谢谢你,我即将完成心愿。

最后这一句,我看了好几遍,一股寒意渐渐爬上心头。

眼前仿佛有一个黑影,摘下了面具,露出了阴森森的笑容。

此前我无数次告诉自己,他是不是凶手并不重要。

我甚至还安慰自己,就算他是凶手,我也是被蒙蔽的。

毕竟,他或许侥幸逃脱了曾经参与过的案件,于是添油加醋编成故事讲给陌生人听,实际上是一种炫耀。

我只是不幸被他选中。

而这次,他几乎等同于在我面前告诉我,他准备去行凶。

看他邮件中的语气,这似乎是他决定完成的最后一起案件。

怎么办?要报警吗?

我扶着额头,脑袋像灌满铅一样沉重。

脑海中有无数疑问在盘旋,为什么他突然不装了?

为什么这起案件和前两起如此不同?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还有,他为什么会选中我的小说?

手机滴滴两声。过了好一会儿,我才伸手去拿。

是编辑发来的消息,她问我新章节的进度如何了,还说已经有影视公司上门接洽,让我好好写,千万别烂尾。

看到“烂尾”两个字,我心里又是一沉。

我不想让这部小说毁掉。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写出这样备受关注的作品了。

可到底要怎么办?我头痛欲裂。

如果现在报警,我手里没有实证,全是直觉和推断,警方势必需要时间去调查。

这期间凶手会不会找上门?

想到这儿,我浑身哆嗦。

我感觉这个人似乎很熟悉我,他在我遭遇瓶颈时现身,在我产生怀疑时及时安抚,他总能恰到好处地出现。

最重要的是,就算警方肯花人力保护我,以我目前的状态,小说也很难更新,后面要怎么继续,我完全没有头绪。

等等!

我忽然想到,这段时间我为什么能写得这么顺,不就是因为身在其中吗?

目前的困局,不正是激发灵思的最好时机吗?

我闭上眼,尽量调整呼吸,让头脑保持冷静和清醒。

之前,我在漩涡的边缘,而此时,我在漩涡的中心。

逆流而上很困难,那么……就顺势而为!

突然,像有一扇窗在眼前打开,耀眼的光芒瞬间涌进来。

如果,我向警方坦白,并且协助警方抓捕凶手,那么我既能收获写作素材,又能借此赚一波流量,以后也不用再提心吊胆,可谓一箭三雕。

只要媒体稍微宣传一下,我成为协助警方破获大案的重要人物,立马就能提升知名度,有了知名度,我的小说就会受到更多的关注。

想到这些,我又激动、又紧张,给齐昕发消息时手都在发抖。

齐昕很重视,马上赶到了我家。

我将收到神秘邮件的事向他坦白,也一再强调只是自己的推测。

他狐疑地看着我,“之前不是说有个驴友吗?我怎么知道你这次说的是真的?而且,你提到的什么连环悬案,我查过了,一点线索都没有。”

“我知道你还是怀疑我。”我拿出电脑,向他展示那些往来邮件。

“之前不说,是怕惹麻烦,而且我也没证据。你看看,他都有解释素材的来源。”

他皱着眉,一封一封,仔细地看完了所有邮件,“你觉得他在利用你的小说,转移警方的注意力,方便自己继续犯案?”

“我直觉是这样的。第一起案件发生后,我应该是嫌疑最大的,你们一直在调查我,接着就发生了第二起案件,感觉他在利用我拖延时间。”

他眉头紧锁,沉默了半晌,甚至咬了咬嘴唇,“可能没这么简单,但无论如何,要试试才知道。”

最后,他站起身,“谢谢你提供的线索。”

齐昕离开后,我也在网上搜索了一番。

按照素材中描述的环境,要在周边找到相似的地点并不难,只要警方提前部署警力就好。

剩下的,只有等待了,祈祷警方能够顺利抓到凶手。

我照常准备好了新章节的内容,并且提前在小说平台和读者群发布了预告,这也是齐昕吩咐的,用来迷惑凶手。

小说预定更新的前一天是关键节点,两名受害者都是在这个时间遇害,但尸体是在小说更新后被人发现,大概率是凶手有意为之。

这一天,无比漫长。

我从前一晚就开始失眠,白天我不是盯着时钟,就是看着手机,总觉得时间走得太慢,像骑在一只蜗牛上。

从日出,到日落,没有任何消息,但我的心始终提在嗓子眼。

深夜11点30分,我的体力逼近极限,似乎随时都能晕过去。

终于,手机响了。

我的手颤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手机。

“喂,齐警官……”

“什么都没发生,你早点睡吧。”

啊?我愣了好一会儿,无事发生?

“那……那你们收队了吗?”

“没有,我们还要继续蹲守。你那个小说,照常更新。”

我跌坐在沙发上,半天缓不过神来。

我想了那么多,唯独算漏了凶案不发生的这种情况。

可为什么呢?难道被他发现了吗?

我猛地四处张望,浑身起鸡皮疙瘩。

每一个灯光照不到的角落,我都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我赶紧发布了新章节,匆匆收拾了行李,住进了离公安局最近的连锁酒店。

我实在撑不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已经是早上六点。我抓起手机一看,没有齐昕的电话和消息。

我站在窗边,观察着公安局大门前的动静,日头晒得人心烦。

挨到了晚上11点,我终于看见齐昕的警车回来了。

我跑到大门口,给齐昕发了消息。片刻后,齐昕走了出来。

他微微弓着背,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

待到面对面,我才看清,他的眼窝深陷,疲态尽显无疑。

“你先回吧,这个案子我们会继续调查。”顿了下,他又道:“你那边有什么情况,也及时跟我说。”

我点点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也不再说话,转身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办公大楼。

尽管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却丝毫没有感到放松,反而更加迷茫和恐惧。

此时,整件事宛如走进了这片夜色里,才刚刚进入最黑暗的时刻。

3.无名尸

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

期间,我再次给那个读者发了试探性的邮件,但没有收到回复。

我心里一直萦绕着疑问:第三个素材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弄错了,他并不是真凶?

第三天,我接到了齐昕的电话,让我去公安局一趟。

我不由地心里打鼓,之前都是他主动上门问询,这次却特意让我去公安局谈话。

莫非案件有了新进展,而且与我有关?不然电话里简单问几句就行了。

越是这么想,我越坐立难安。

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能与我有什么关系,人不是我杀的,我也不认识他们。

唯一的可能性,是那个读者与我有牵连。

如果警方有他的消息,我倒是很想知道。

我来到问询室坐下后,齐昕开门见山:

“在你提供线索之前,我们的调查已经有一些进展,这个后面再说。今天叫你来,主要跟没有发生的那起案件有关。”

出乎我的意料,但刚好能解决我目前最大的困惑,注意力瞬间拧成了一股绳。

他接着说:

“最后那封邮件,怎么看都有自曝的嫌疑,所以我觉得很奇怪,他不怕你报警吗?但什么样的可能性,我们都不能放过。

“制定抓捕方案的时候,我心里是没底的,事实也证明了我的直觉。所以这几天,我重点在查最后那个素材。”

他从文件袋里拿出了一些复印的资料,摆放在桌面上。

“还真被我找到了一个相似的案件,不过是发生在15年前。

“我仔细比对了一下,尸体被发现的环境以及死因,都和那个素材描述一致。然后我发现了一个巧合……”

他抬眼看我,表情复杂,有一种说不上的怪异。

“不瞒你,我们很早就开始对你进行调查,当然也包括你的家庭关系。你的母亲,大概也是在15年前失踪的,对吧?”

我母亲?

我的脑子嗡嗡一响,像宕机了一样。

片刻后,我机械地答道:

“算失踪吗?我不知道,她跟我爸离婚后就没再联系过我们。”

他兀自点点头,继续道:

“我说过,任何可能性我们都不会放过。我们将那具无名女尸和你母亲的体貌特征进行了比较,结果……确实很相似。

“我们还找到了你母亲的娘家人,他们证实,你母亲离婚后就和他们断绝了关系,从此杳无音讯,其中一个跟你母亲关系还不错的长辈曾经向警方报过失踪。

“可惜的是,一般成年人的失踪并不会引起太大的重视,尤其是你母亲和原生家庭本就有很深的矛盾。”

这一点我知道,母亲娘家虽然殷实,但重男轻女。母亲的家庭与父亲的从政家庭有着往来。

母亲被嫁给父亲,大概有联姻的性质。

后来,我爷爷因贪污受贿落马,母亲对父亲的埋怨愈加明显,时常指责他没本事、又木讷。

我一直以为,母亲早就远走高飞,多年不联系,说不定是嫁了个浪漫多情的富豪。

“汤女士,我们需要你配合,提供生物样本用来检测DNA。”

说完,齐昕靠着椅背,双手交叠,安静地等待我的答复。

虽然母亲离开我很久了,久到像上辈子的事,但我还是想要知道真相。

我答应了齐昕。

等待的日子很煎熬。

我不希望那是母亲,尽管她没有给予我多少母爱。

我怨过她,但或许是骨血相连吧,我不愿见她是这样的结局。

至于那个神秘读者,每每想起都不寒而栗。

如果素材中的死者真是我母亲,那他选中我的小说,就不是什么巧合。

终于,DNA检测结果出来了——

那具十五年前的无名女尸,确实是我的亲生母亲。

面对这个结果,我心里五味杂陈,又充满疑惑,母亲离家后到底经历了什么?

齐昕问起我母亲当时的社会关系,但我很少同母亲交流。

大多数时间,她都在忙自己的事,不跟我和父亲讲话。

我走到她面前,她也只是抬手摸摸我的头发,看我的眼神如同一摊死水。

“据我们调查,除了你母亲娘家外,唯一跟她算得上有矛盾的,只有你父亲了。她一直看不上你父亲,也是她坚持离婚,分走了一半的财产。”

齐昕看着我,目光又变得尖锐起来。

“你想说什么?”意识到他意有所指,我瞬间怒不可遏。

“你在怀疑我父亲?你有没有搞错?有证据吗?你们警方是凭想象力来破案的吗?”

他伸出双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你别激动,我只是告诉你,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你是死者的亲属,我们希望你能提供更多的信息。”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提供,还有,我父亲不可能是凶手。”

“那个发邮件的人呢?他似乎对你很熟悉,而且知道你母亲失踪的真相。他真的只是一个陌生人吗?”

我愣了半晌,才察觉到他话里的怀疑。

“我不知道他是谁,邮件你也看过了,而且我根本不知道我母亲已经死了,我一直以为她改嫁了。难不成你怀疑我在替谁掩饰?”

他举起双手向前一推,

“我没这么说,只是提出一些合理的质疑。前两起案件发生后,你隐瞒了那个发件人的存在,之后又坦白,但我们并没有抓到凶手。”

“如果我在替某人打掩护,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给你看那个素材,让你们查到我母亲的案子?”

我气不打一处来,梗着脖子对他说。

他沉默了下,弯起指节刮了刮鼻子,似乎在想什么。

“我们会尽快调查,谢谢汤女士这次的配合,以后有什么线索,也请告知。”

我瞪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他生硬地笑了下,识趣地离开了。

齐昕走后,我蜷缩在沙发上,抱着膝盖。

我的脑子很乱,像有几十根麻绳捆在一起。

儿时我和父母相处的情景交叠出现,仿佛一堆碎片凌乱地铺在地面上。

4.昨日重现

印象中,母亲的脸上要么是恹恹的,要么寡淡得看不出任何表情。

除了日常生活必要的交流,她几乎从不主动跟我和父亲说话。

原本日子还能过得下去,自从我上小学以后,父母的争吵越来越厉害。

母亲总说自己受够了,大声朝父亲嚷嚷,说他是个不会说话的窝囊废,写的东西全是垃圾,一个子儿都挣不到。

我躲在门外,从门缝里瞅见父亲低垂着头,紧抿着嘴唇,脸颊不停抽动。

我想那时他也无法反驳,因为他身体不大好,老是头痛,尤其是写作的时候。

一直没有令人赏识的作品,的确是事实。

后来,母亲开始夜不归宿,回到家后也是冷着一张脸。

有时我看见她盯着窗外发呆,像有心事,又像在思考什么难题。

到了小学毕业那一年,母亲终于提出离婚。

父亲来问我的意见,我懵懵懂懂地说不知道。

母亲没有对我多好,但也说不上很坏。

她做到了知冷知热,让我健康地成长,但除此之外,她几乎与我没有任何体己的交谈。

但我知道,我的意见并不重要,母亲心意已决。

她要求分走一半的家产,父亲没有半分争辩。

印象最深刻的是,母亲临走前,蹲下身,握着我的手,目光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她说:

“我要走了,去走自己的路。你也一样,要勇敢,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觉得她像个陌生人。

母亲走后,父亲更加萎靡,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

那时我只觉得他被母亲伤了心,想来也有一些怨恨吧?

或许是想逃离伤心地,父亲带着我搬到了现在居住的城市。

他找到了一份杂志社的工作,但收入微薄。

晚上待我睡下后,他又继续开始写作。

我以为生活会慢慢回到正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

我年满十八岁的那一天,他买来生日蛋糕为我庆生。

唱生日歌的时候,他一边哭一边笑,说我长大了,他很开心。

然而,就在第二天清晨,我发现了他留下的遗书,和他卧室那扇敞开的窗。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他一直被抑郁症困扰。

他在遗书中写道:

“我这一生,简单潦草。我深爱过他人,但无疾而终,我热爱创作,但力不从心。

“我还犯下了无法弥补的错误,我就是一个废人。

“还好,吾家有女初长成。她有自己的路要走,我陪不了她了。”

当时看他的遗言,以为“犯下的错误”指的是与母亲失败的婚姻。

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个“错误”也许是母亲的死亡。

但仅仅是一瞬,我便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父亲绝对不可能杀害母亲,没有理由,我就是相信。

前十八年朝夕相处的父亲,绝对不可能扼杀他人的性命,绝对不会!

5.浮出水面

第三个素材引出了母亲的案子,我再也没有心思写作,跟编辑请了个小长假,也跟群里的读者道了歉。

如我所料,部分读者颇有微词,或者阴阳怪气,说我全靠别人提供素材,其实没什么真才实学,果断退坑免得浪费时间。

我颓然地缩在椅子里,这些黑色的小字就像一只只恶心又令人畏惧的小虫子。

它们在我眼前扭动,但我毫无办法。

既然写不了了,那不如找出真相,不然心里像挂着一块石头。

我主动联系了齐昕,没想到他也正准备联系我,看来调查又有新进展了。

我如约来到公安局,他简单寒暄了两句。

我看他的脸色很差,应该是熬了不少通宵,但严峻之色不减分毫。

“在发现你母亲的案子之前,我们已经调查到两个死者的关联。”

他双手交叠,置于桌面,姿态比往常见面时放松,似乎有很长的故事要讲。

“男死者,张晓君,41岁;女死者,姜荣,40岁,之前跟你提到过。他们十年前是同一家出版社的职员,而且认识你父亲。”

我十分错愕,这些案子竟然跟父亲有关?

难道说,那个神秘读者还认识我父亲?

“最近我们又查到,十年前,这两个人因为行为不端,被出版社开除了。但后来,他们找上了你父亲,承诺能疏通关系帮忙出书。

“你父亲前前后后出了不少钱,但他们一直找借口拖延。

“可能你父亲意识到了被骗,所以去了他们的出租房,双方发生了激烈争执。

“据当年的目击者说,姜荣摔下了楼梯,张晓君立刻大喊杀人了,你父亲逃离了现场。

“但其实,姜荣没有死,只是晕过去了。”

听着他的话,我在脑海中将所有的事串联起来,仿佛它们就在眼前发生。

我记得生日前一天,父亲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将自己关在书房很久。

出来时,他面色惨白,但还是笑着对我说,工作压力有点大。

联想到父亲留给我的财产数额,我明白了,他的自杀,并不单纯是因为抑郁症。

我看过他的诊断书,结论是中度抑郁,已经好几年。

他一直坚强地生活着,照顾我,直到被那两人骗走了大部分积蓄,他才走上了绝路。

我还记得他说过,十八岁生日那天,他要送我一份珍贵的成人礼。

但到了当天,他什么也没送。

他要送的,大概就是出书的喜讯。

可惜,永远送不出,我也无法收到。

心里骤然一阵绞痛,我的眼泪流了出来。

齐昕拿了一大包面巾纸放在我面前,抽出一张塞到我手里。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

“另外,现场留下的那个十字型符号,跟你有关。”

我抬起头,困惑地看着他。

他抽出两张图片,推到我面前,“左边是现场留下的符号,右边这幅图里的符号,你还有印象吗?”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清晰的现场照片。

我仔细观察那个神秘的十字型符号,无论是横线还是竖线,上面都还有一条曲线,只是方向不一样,有的在左侧,有的在右侧。

我再看右边的图,那是一幅遨游太空的卡通画,右下角有一个相似的符号。

这个符号细节更多,我几乎将眼睛贴在图上,才看明白,这个符号其实是一只展翅的小鸟。

这幅卡通画很眼熟,我不禁伸手去触摸。

脑海里有一团雾,里面有些东西若隐若现。

“想起来了?”齐昕轻声问道。

接着,他将另一张照片推到我面前,还是右边那幅图的照片,只是角度稍远。

我几乎一眼就看见了图画下面标注的名字:汤语梦。

“这是你小学时美术课上的作品,你老师觉得很有想象力,于是挂在了学校展示墙上。我在你小学的档案室里发现了这张照片,我怀疑,现场留下的符号就是这个。”

这的的确确是我的画,看着这只小鸟符号,一个人影在眼前逐渐清晰。

齐昕伸了伸腰,继续道:

“两名死者是逼死你父亲的人,现场留下的符号是你小时候创作的,死者被摆成赎罪的姿态,符合仇杀者的心理,这些都指向凶手是你。”

本来想起那个人,我心里一团乱麻。听着齐昕又将矛头对准我,连气愤的情绪都没有了,只剩叹气,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但真的不是我。”

意料之外,齐昕点了点头。

“我们调查过你小区附近和案发现场附近的所有监控,案发时间前后,你外出过两次,都是到附近便利店买东西。

“案发现场附近拍到的可疑人物,身穿黑色雨衣,虽然看不清外貌,但走路姿态,跟你有很大的差异。

“而且,如果你真是凶手,目的是为你的父亲报仇,何必这么张扬,就算是与他人合伙,制造烟雾弹,引出你母亲的案子又不合常理。

“但是——”

他上身前倾,更加专注地看着我的眼睛,

“这个人,一定跟你有莫大的关系。”

我心里猛地一颤,倒吸了一口气。

“看样子,你知道是谁了?”他的语气略显急促。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确定。”

怎么会是她呢?

那个在我童年出现,照亮我整个少女时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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