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争夺！北方四岛的主权到底属于谁，为何日俄谁都不松手？

国家领土在世人的心目中，总是有着难以言表的神圣地位。汉字繁体字“國”字里面的“或”，在古代与“域”相通用。换言之，古代中华文明最初对“国”的认知，就是把一块土地用某种形式（城墙，国界碑等）围起来确定的区域。

现代政治学理论，对国家要素的界定也包括四点：人口、领土、政权、主权。一言蔽之，所谓国家领土不仅是脚下那片赖以生存的土地，更是承载着人们精神世界的心灵栖息所。

纵览当今国际社会，与邻国没有任何领土纠纷的国家几乎不存在。即便是彼此边境互不设防的美国和加拿大，也在阿拉斯加、波弗特海等地，存在领土争端。我国所在的东北亚地区，更是全球领土争议冲突的“重灾区”。

我们的两个邻居，俄罗斯和日本，就在“北方四岛”问题上争论不休，双方历经数百年的拉锯战，至今悬而未决。那么，“北方四岛”的主权究竟属于谁，为何日俄谁都不松手？

北方四岛

追根溯源，一块领土归属于某个国家的合法性依据何在？我们首先通过社会科学理论中的“领土证明”学说，共同探析之。

首先，从政治学的视角看，何为领土权？国家领土的最基本含义，就是指地理空间意义上的土地，是对一个物理范围的描述界定。同时它还是一个政治学概念。

这也是一般意义上的土地，与领土的根本区别所在：只有一个国家宣称对一块土地拥有所有权，且实际控制，并得到多数国家的认可时，人们才认为这一块土地是它的领土。

例如，广袤的宇宙空间拥有大量土地，但《联合国外空条约》规定：“太空是不存在主权划界争议的全球公域”，所在，那些土地就不算是领土。

再从具体构成看，狭义的领土仅指国家的陆地领土，广义的领土还包括陆地内或与陆地相邻的规定水域，即国内水或领海；以及虚构的部分，例如地下领土和领空等。

其次，从历史学的观点看，领土权如何发展？从历史上看，对于传统邦国、部落而言，领土只是统治者个人的财产，和金银牛马并无二异。

国家土地可以交易买卖，甚至作为战利品、嫁妆进行交割。西欧历史上著名的“神圣罗马帝国”，在其鼎盛时期曾控制了大半个西欧，其领土多数都是通过政治联姻获取。1848年《威斯特伐利亚合约》签署后，领土主权原则开始在西欧确立：

现代国家在其领土内拥有至高权力，国家之间必须划分清晰边界，以武力擅自改变边界的行动，既是对相应国家的领土权的侵犯，也是对整个国际秩序和体系的挑战——这也被认为是现代国际关系的起点。二战之后，“威斯特伐利亚”确立的领土主权原则拓展至全球。

再次，从国际法学角度看，领土权如何界定？1933年的《蒙特维多关于国家的权利和义务公约》和1946年的《联合国宪章》对现代国家的构成要素、权利和义务做了明确的规定。经过多年发展，现代国际法对领土归属的界定纷繁复杂，但其核心要义有三点：

其一，“发现原则”，即哪个国家能够拿出硬证据论证自己最先发现了某一土地，谁就拥有主权；

其二，“先占原则”，哪个国家最先实施占领了某一土地，就可以宣示主权；

其三，“禁止反言原则”，一个国家在对某块土地宣示主权时，没有受到明确反对，就相当于获得了国际认可。

理论看似清晰，但事实远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历史上，许多国家之间的领土变更都是在战争之后，通过缔结条约的形式完成的。

而即使再精密的条约，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总有含混不清之处，这就是当今多数国家领土争议的根本所系：双方都宣称，根据某一公认条约或原则，自己合法拥有争议领土，但对具体条约原则的解释，各执一词，永远是一笔糊涂账。本文的主角日本和俄罗斯，更是如此。

本文所说的“北方四岛”，指的是位于日本北海道岛北部的若干岛屿的统称。具体包括国后岛、择捉岛、齿舞群岛、色丹岛，总面积约为5038.33平方千米，其中择捉岛面积最大，约为3200平方千米。

从地图上看，这些海岛连接着千岛群岛，一路指向俄罗斯的堪察加半岛。所以从俄罗斯的视角来看，这些岛屿在他们的千岛群岛的最南边，所以称其为“南千岛群岛”。

在东亚地区，“同岛不同名”的现象颇为常见：日本争议领土的“独岛”在日本被称为“竹岛”；我国的神圣领土“钓鱼岛”，也被日本非法标注为“尖阁列岛”。

现阶段，“北方四岛”实际处于俄罗斯联邦哈萨林州有效管辖之下，岛上居民绝大部分仍是俄罗斯人。

日本和俄罗斯围绕这几个小岛，你来我往争执了四百多年，其争议的历史亦是曲折而复杂。

从可追溯的历史记载看，现在的千岛群岛（包括“北方四岛”）、堪察加半岛、萨哈林岛（即“库页岛”）的原著居民是“阿伊努人”，在日本也被称为“虾夷人”。这批人大概在十六世纪即我国的明代中期，从亚洲大陆移居至此。

经过数百年的历史变迁，如今的“阿伊努人土著”只剩下不到两万人。他们就相当于美洲大陆的“印第安人”，在他们登岛之前，“北方四岛”就是现代国际法意义上的“无主土地”——根据“发现原则”和“先占原则”，谁最先发现和占领就是谁的。

就在中国满清攻入山海关的同一年（1644年），当时日本的最高统治者江户幕府，要求手下的藩属小弟们汇报自己的领土情况，并据此绘制了一副“日本全图”——《正保御国绘图》。其中就在松前藩绘制的地图中“大致”包含了库页岛和千岛群岛。

这就是日本一直声称对“北方四岛”拥有主权的最早历史和法理依据。为什么说是“大致”？因为从表面上看，日本这一“证据”似乎符合“发现原则”。但实则不然，因为当时的地图只是在相关海域，简单标注了几个岛屿位置。

当时日本人对这些岛屿的认知了解，仅仅是通过与“阿伊努人”的贸易往来得知。换句话说，当时的日本政府，连“北方四岛”具体在哪都闹不明白，更谈不上拥有领土主权。而真正对这些岛屿进行国家层面大规模勘探开发的，正是沙皇俄国。

十七世纪末，雄才大略地彼得大帝登上皇位，沙俄走上了对内改革，对外扩张的路子。而彼得政府扩张政策的重点区域就是远东地区，在侵占我国东北不成，反被胖揍一顿之后，沙俄的目光投向了这些海岛。

自十七世纪末开始，沙俄对整个千岛群岛进行了详细勘察，并组织大规模移民。但由于在地理上“北方四岛”距离日本更近，江户幕府在发觉了沙俄的心思后，也开始在岛屿附近建立渔场，设置政府机构，同时禁止附近的日本人与俄国人进行贸易往来。

“鞭长莫及”的沙俄，只得暂时选择退却。也就说，一直到了十七世纪末、十八世纪初，日本和俄罗斯才开始了关于“北方四岛”以及整个千岛群岛的领土争夺，此时的“北方四岛”才出现了主权归属问题。

经过数十年的激烈交锋，精疲力尽的日俄双方决定相互妥协，并于1855年共同签署了《日俄和亲通好条约》。

该条约明确规定：“日本国和俄罗斯国的疆界划分在择捉岛和得抚岛之间，得抚全岛及其以北的千岛群岛属于俄罗斯，得抚岛以南的择捉、国后、齿舞、色丹四岛归日本”。这一条约，也是日本对“北方四岛”声索主权的又一个“法理依据”。

另外，早在明代中晚期，日俄就开始觊觎和染指我国的库页岛：日本在其所谓的“正保御国绘图”中，就擅自把库页岛纳入日本版图；沙皇俄国则是明目张胆地在岛上开采矿产，屠戮我同胞。

在第二次鸦片战争时期，沙俄更是趁火打劫，通过一系列肮脏卑劣手段，迫使清政府签署了《瑷珲条约》与《北京条约》，彻底吞并了库页岛，并更名为“萨哈林岛”。但“恶人自有恶人磨”，沙俄到手的“萨哈林岛”，还没等捂热乎就被日本强盗抢了去。

1875年，日本和沙俄又作了一笔肮脏交易，两国签署了《库页岛千岛群岛交换条约》，日本人把库页岛还给俄国，俄国则把整个千岛群岛交给日本。

1905年的日俄战争之后，日本唱着胜利的凯歌，彻底占领了包括“北方四岛”在内的整个千岛群岛，并将北纬50度以南的半个库页岛收入囊中。

1943年，世界反法斯西战争的曙光已经初现，日本军国主义更是成了“秋后的蚂蚱”，中美英三国首脑共同发布了《开罗宣言》规定：“日本非法侵占的别国领土必须归还”。1945年2月，美、苏、英等大国在苏联召开了举世瞩目的“雅尔塔会议”。

为了促使苏联尽快参与对日作战，美英承诺打败日本后，库页岛和千岛群岛的主权将归属于苏联。1945年7月26日，中、美、英三国发表《中美英三国促令日本投降之波茨坦公告》，敲响了日本军国主义的丧钟。

其中第八条规定：“《开罗宣言》之条件必将实施，而日本之主权必将限于本州、北海道、九州、四国及吾人所决定其他小岛之内”。1945年8月14日，日本表示接受《波茨坦公告》，苏联趁机占领了库页岛南部和“北方四岛”。

二战结束后，美苏关系急剧恶化，美国开始否认苏联占据“北方四岛”的合法性。

而苏联则于1948年颁布了《关于俄罗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邦宪法修正及补充法律》，通过国家最高立法的形式，将整个千岛群岛划入俄罗斯联邦的哈萨林州，完成了库页岛南部和千岛群岛地区并入苏联版图的完整法律手续。

而日本方面，虽然在1951年签署的《旧金山条约》中声明：“放弃自1905年日俄战争后取得的一系列领土”，但始终坚持：该条款不适用于“北方四岛”。苏联也始终没有承认这个“对日媾和条约”的合法性。

冷战期间，双方进行了多轮外交博弈。出于改善外交环境的考虑，苏联在1965年签署的《日苏联合宣言》中曾承诺，在两国正式缔结《和平条约》后，苏联可以先归还齿舞和色丹岛。

但日本却顽强坚持“一揽子”收回方案，等到日本和美国缔结《日美安全条约》结成军事同盟后，苏联被彻底激怒，收回了之前的承诺。

苏联解体后，日本和俄罗斯在“北方四岛”问题上继续纠缠不休。2000年，日俄两国元首会谈时曾提出一个“阶段性解决”方案：俄罗斯先返还齿舞、色丹两岛表示诚意。随后再签订一个中间条约，而后返还国后岛和择捉岛，最后缔结正式的《和平条约》。

此后，两国之间关于是先归还岛屿，还是先缔结和约的争论一直持续到至今。2014年“乌克兰危机”爆发后，日本跟随美国制裁俄罗斯，导致日俄关系急转直下。

普京对“北方四岛”的态度更加强硬，并继续加强对这些岛屿的科考、基建和军事设施建设，不断进行军事演习。两国和平解决岛屿争端的几率越来越小。

回归本文的主题，“北方四岛”的主权到底属于谁？通过对历史的梳理不难发现，双方都可以从争议历史中，寻求到对自己有利的证据。但从国际关系理论的角度看，大规模战争对于国际关系而言，就是一次彻底洗牌。

当今世界的国际体系格局，就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胜利的基础上，由中、美、苏等胜利大国，通过一系列条约协定共同塑造的。作为二战战败国的日本，如果否认了上述国际条约，就无异于直接挑战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正义性。

从这一角度看，曾经给世界带来灾难的军国主义国家，无论日本的历史和法理依据如何“充分”，其对“北方四岛”的领土主权主张，都是底气不足的。

再从实际情况看，正如霸气的斯大林所道：“千岛群岛是苏联军人用鲜血换来的战利品，谁也无权夺走。”

冷战结束后，日本也曾经用“金元外交”诱惑俄罗斯，只可惜碰到了普京这么一个“硬茬子”：“俄罗斯不做领土交易”。日本也逐渐明白了，想从“北极熊”嘴里夺走“四条大鱼”，无异于痴人说梦。

“北方四岛”的主权竟属于俄罗斯还是日本？恐怕还要看未来的国际形势如何走向，也许，这场“百年恩怨”将永无止境地持续下去。

几个“弹丸之地”的小小岛屿，如何会导致两个大国之间的百年纷争？“北方四岛”究竟有何特殊之处？究其根源，这几个岛屿对日俄双方而言都有着极其重要的经济和战略意义。

就经济利益视角看，这几个岛屿都是名副其实的“聚宝盆”。

首先就矿产资源而言，目前该地区已探明黄金储量有近2000吨、白银上万吨、硫矿近1.3亿吨、石油16亿吨、优质铁矿超过3亿吨，是名副其实的“金山银山”。

另外，岛屿上还富含比黄金更为珍贵的钛、铼等稀有资源；就森林资源而言，“北方四岛”更是有着极为丰富的优质林木资源，其经济价值高达百亿美元；

就渔业资源而言，千岛寒流和日本暖流在“北方四岛”附近交汇，带来了丰富的浮游生物,可以为鱼类提供大量饲料。使之成为当今世界四大渔场之一的“北海道渔场”的核心部位，享誉全球的的大马哈鱼就是这里的特产之一。

就连日本、韩国、甚至东南亚的渔民也经常前往“盗猎”，该地区渔业资源的富裕程度可想而知。

谁获得了“北方四岛”的控制权，就相当于取得了岛上，及其200海里专属经济区中的所有自然资源的所有权。这些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对于资源匮乏的日本而言，自然是有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力。

除了经济利益之外，更为关键的是，“北方四岛”对于日俄双方而言，都有着无可比拟的战略意义。就自然环境而言，“北方四岛”港口海湾众多，其中不乏可供大型军舰停泊的天然良港。星罗棋布的岛屿，还使得这片海域成为战争时期潜艇的最好栖身场所。

其在西南方向俯瞰日本群岛，距离北海道城市不足50公里；在东北方向与俄罗斯重要的太平洋军事基地——北千岛群岛和堪察加半岛，隔海相望；其在东南方向，更是直接面向广袤无垠的太平洋腹地。

从俄罗斯方面看，继续持有“北方四岛”的主导权，就相当于扼住了北太平洋主航道的咽喉要道。

具体而言，“北方四岛”是俄罗斯远东领土尤其千岛群岛和堪察加半岛的天然屏障。牢牢控制四岛之间的海域，俄罗斯军队就有了东出太平洋的理想水道，这是为数不多的能让俄罗斯直接通向太平洋的重要通道。

另外，俄罗斯甚至计划在未来通过桥梁、隧道建设，将南千岛群岛与海参崴等地连接起来，将其势力范围直接拓展至整个西北太平洋地区。

同时，“北方四岛”更是俄罗斯牵制日本和美国的最有力手段。通过在岛上建设军事基地，不仅可以将日本全境，时刻置于俄军常规导弹的威慑之下，还可以在战时将日本海军直接封死在邻近海域，同时也可以和美国在日韩的军事基地形成对抗之势。

这一切，都相当于给日美戴上了一个挥之不去的“紧箍咒”。在最近一次的，西方国家通过乌克兰问题“围殴”俄罗斯之时，俄国战机和舰艇就曾在“北方四岛”附近游弋多日，警告日本不要轻举妄动。

反过来讲，如果俄罗斯丧失了“北方四岛”控制权，美国便极有可能在岛上大建军事设施。这不仅会使整个远东领土“门户大开”，“北方四岛”还很可能会成为美日封锁俄罗斯太平洋舰队，甚至侵略俄罗斯本土的前沿阵地。

从日本方面看，“北方四岛”对本国更是有着“生死存亡”的关键意义。首先，“北方四岛”和日本北部岛屿北海道道隔海相望。

俄罗斯在这里大建特建军事基地，就相当于在日本脑门上悬挂了一把“达摩克里斯宝剑”，甚至是四艘“不沉的航空母舰”，时刻威胁日本的安全。

其次，一旦“拿回”了“北方四岛”，日本也就获得了在战争中，直接攻击太平洋国家的重要“跳板”：1941年，日本海军就是在“北方四岛”中最大的择捉岛集结，发动了珍珠港袭击，挑起了了太平洋战争。

再次，同处于东亚儒家文化圈的日本，也是个极其“爱面子”的国家。日本民众坚持认为“北方四岛”自古就是本国领土，只是在二战后才战败丧失，这是大和民族的“耻辱记忆”。所以说，只要“北方四岛”还在俄罗斯手里一日，日本的“战败国”的身份便一日不能消除。

换言之，“北方四岛”直接关乎日本国家和民族“安身立国”的合法性基础，是绝对不可以妥协的原则性问题。

反复争夺，“北方四岛”的主权到底属于谁？这或许是个永远难以扯清楚的糊涂账，最终也极有可能需要通过国家实力比拼决定。这给我们的重要启示就是：

牢牢扭住国内建设中心环节，埋头苦干，增强实力的国策，从来不会过时。等你实力强大了，四方朋友自然来贺，豺狼虎豹退避三舍。

[1](英)罗伯特·詹宁斯著、孔令杰译：《国际法上的领土取得》，北京：商务印书馆，2018年版。

[2]齐世荣：《15世纪以来世界九强的历史演变》，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

[3]刘德斌：《国际关系史》，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8年版。

[4]周光辉、李虎：《领土认同：国家认同的基础——构建一种更完备的国家认同理论》，载《中国社会科学》，2016年第7期。

[5]陈梦莉、白如纯：《日俄争议领土交涉中的美国因素》，载《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2020年第3期.

[6]“日本惧怕《波茨坦公告》 系确定其战后领土范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网站，2015年07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