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皇登基，根基尚且不稳，却与一青楼女子爱得缠绵悱恻。
强行封为贵妃，碾压一众世家闺秀，打了大半朝臣的脸。
我与后宫众多嫔妃的悲喜并不相通。
因为我虽与她们年龄相仿，但我是太后。
我带着新帝嫔妃们安稳度日，做好此生虚度的准备时，新帝对心尖宠的态度猛然大变。
违背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频频宠幸后宫嫔妃不说，还亲手给她喂了堕胎药。
他说：“你来自那等脏污之地，怎配生皇嗣？莫要不知足。”
1
我是老皇帝驾崩的前一天被抬进后宫的。
一夜之间，我被抬为了太后，成为了大齐最尊贵的女人。
不过这最尊贵的女人，现在也不过才二八年华。
我心中知晓，这一切都是太子的手笔。
太子季玄需要我母家的势力巩固根基，又不想把皇后之位给我。
让先皇纳我为后，母家便不得不帮扶他。
故而，这盘大棋最大的牺牲者，变成了我。
2
宫中秀女大选。
我被套上了一层又一层太后的华服，倒是像邻家的姑娘偷穿大人的衣服般。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微微抬眸，下面跪着几个如花似玉的闺秀。
「林太傅之女林以棠！」
「楚相之女楚云！」
「夏将军夏庭之女夏姝！」
「六部尚书之女宋柔！」
瞧着一个个娇花般的面容，我心情也好了不少。
一入宫门深似海，以后就要苦了她们了。
「这楚云，仪态倒是端庄，位份可抬高些，就贵妃如何？」
季玄微微侧身，面色不变。
「母后，贵妃之位，儿臣已有人选。」
我眉头微皱，虽是对他不满，不过还是勾唇笑了笑。
「皇帝是喜欢这其他三位？」
季玄没说话，只是拍了拍手。
随即，一位妙龄女子从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踱步而来。
少女面色娇柔，身姿曼妙，倒是生的不错。
「知意虽出身低微，却是儿臣心爱之人，望母后成全。」
身份低微？又是怎么个低微法？
一个老嬷嬷附在我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我脸色骤变。
青楼女子？
「不可！如此女子，封个嫔位也就罢了，贵妃是万万不可。」
此话一出，沈知意眼眶瞬间湿润，可怜兮兮的看向季玄。
季玄果然脸色冷了几分，语气也生硬了些。
「这是为朕选妃，自当以朕喜欢为主，朕意已决，母后不必劝说。」
在场众人头低的更深，生怕一个不注意被牵连其中。
临走时，沈知意摇着身段搂住了季玄的胳膊，笑魇如花。
「阿玄，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娶她们不过形势所迫。」
季玄笑着揉了揉沈知意的头发，把她搂进怀里，转头对我开口。
「其余人的位份，母后自行定夺吧，不可高于知意。」
我眉头皱的更深。
礼仪不行，没规矩，目中无人，当真是上不了台面。
可我又想起刚刚季玄小声在我耳边说过的话。
「您就当好一个闲散太后为我助力便好，其他的事就不要过多插手了。」
我望着二人离去的恩爱背影，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花季少女，厌烦之意腾然升起。
季玄说的好听，像是以后的宠爱都要给了沈知意。
既如此，又何必再纳妃进来。
他们二人的恩爱，却要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3
季玄让我平日多瞧瞧后宫那几位妃子，毕竟是刚进宫的，有些礼仪还是不太周全。
但我明白，季玄不过是怕她们打扰了自己和沈知意的甜蜜。
路过未央宫时，我还能隐隐听见院中沈知意嬉闹的娇嗔声。
季玄明目张胆的宠爱吓退了一众妃嫔，这几日，也没人赶与沈知意争宠。
宁妃的父亲官拜丞相，母家得势，心思淡然。
纯妃乃将军之女，心比天高，志不在这小小后宫之中，自然也不在乎是否得宠。
「太后，臣妾在家中最喜欢吃这锅子里的小青菜，您快尝尝。」
愉嫔性子温婉，虽说父亲只是六部尚书，官位不高，却养出了个大家闺秀。
我微微笑了笑，这几日后宫中倒是和谐。
大家都不得宠，再添上我日日来此，几人竟有了几分情谊。
这在后宫之中，却是少见。
「太后不过花信之年，如此漂亮，就被早早困在这红墙之内了。」
纯妃性格直爽，一旁的宁妃悄悄碰了碰她的手臂，使了好几个眼色。
我摆了摆手。
「无碍，这倒不是什么不可见人的事。」
纯妃不好意思的用手帕捂了捂嘴。
「怎么不见夏贵人？」
「许是在路上停久了，孩子小，自然贪玩些。」
夏贵人年纪是这里最小的，也不过是刚及笄便被送来了宫里。
我派了嬷嬷去她宫里瞧瞧，回来时那嬷嬷却是面色慌张。
「太后，夏贵人挨了板子，现在在宫里躺着呢。」
话音刚落，纯贵人立刻放下筷子。
「怎么回事？」
「回娘娘，说是…………得罪了贵妃。」
要说这几人里谁对皇上有意，那定是夏贵人了。
年纪小，再加上入宫前家里长辈会嘱托，孩子只把这当成了需要完成的任务。
等我们赶到时，夏贵人趴在床上，发着高烧，脸色通红，有些神志不清。
见来人，夏贵人迷糊开口。
「师娘…………」
我喂药的手瞬间顿在了半空，一旁的嬷嬷赶忙上前。
「这孩子怕不是烧糊涂了，把太后当成自己师娘了。」
纯妃在身后小声与宁妃嘟囔着。
「夏贵人的师傅是云将军吧？太后娘娘倘若没有进宫，此时应该已经与云将军双宿双飞了。」
我面色一冷，严肃训斥。
「纯妃，不得胡说，宫中人多口杂，免得被有心之人误会了去。」
纯妃欠了欠身。
「臣妾多嘴。」
在入宫前，我的确与云珩私定了终身，少年将军在记忆中一直挥之不去。
可惜，事与愿违已是平常。
大齐的太后与大齐的臣子，永远只能是这般关系。
夏贵人疼的冷汗直流，额头热的发烫。
「太医呢？伤成这个样子怎么没有太医为其医治？」
老嬷嬷说话支支吾吾，我眉头紧锁。
「有话直接说。」
「回太后娘娘，太医全被未央宫那位主子唤走了，说是…………要比试医术…………」
嬷嬷声音越来越低，我一甩衣袖。
「简直是胡闹！」
我本不愿见到季玄，可如今，也必须要会会他和他那位娇宠了。
「太后娘娘，臣妾愿一同前往。」
纯妃风风火火，也喜欢打抱不平，拉着宁妃就要闯到未央宫。
愉嫔则留下照顾夏贵人。
4
等我赶到未央宫时，沈知意身着一身奇怪的白袍，正被一众太医围在中央。
季玄则是安静坐在一旁看着，眼神充满爱意。
沈知意拒绝了太医递给她的丝线，大大方方的将手放在太医手腕之上。
「医者不分男女，何必需要悬丝诊脉？」
「贵妃境界之高臣等自愧不如。」
太医的奉承让沈知意更加开心，骄傲的仰了仰头，对面前的太医开口。
「你平日经常腿痛，腰酸？」
见太医点头，她抬起玉手挥墨在纸上留下了几个大字。
「当归，羌活…………菟丝子…………」
太医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赶忙起身抱拳低下头，跪在了地上。
「贵妃娘娘医术实在是高明，臣等，佩服！」
沈知意看了眼季玄，声音悠扬。
「阿玄，如何？我厉害吧！」
季玄满脸宠溺的上前把她搂进怀中。
「朕的意儿自然是厉害，否则当初也不会把朕从阎王殿拉回来。」
沈知意救了季玄一命这事，我也略有耳闻。
当初季玄受先皇指派下江南救灾，不曾想有前朝余孽暗中刺杀。
那箭上淬了毒，正中季玄腰部。
季玄强忍疼痛藏到了青楼一处房间里，命运使然，那是沈知意的房间。
这女子的确医术了得，手段大胆，原本大夫都无能为力。
她只是用了些奇怪的药，季玄翌日便可起身挪步。
二人定情江南。
原本三月便可回京，季玄愣在沈知意身边多停留了两月。
最后回京时，沈知意还被秘密带回了京城。
二人眼神缠绵，羡煞了在场众人。
若不是那小姑娘伤情严重还在等着太医治病，我是万万不会想和他们掺上一脚。
「皇帝。」
纯妃扶着我的手腕，步步向上前。
见我来，众人赶忙俯首跪在地上。
「太后娘娘吉祥。」
季玄眼神晃了晃，下意识搂紧了沈知意。
见我不行叩拜之礼，反而瑟缩进皇帝怀里，这事我倒也并不在意。
只是宫规森严，季玄这样放纵，前朝迟早要闹翻了天。
「母后来找朕是有何事？」
我顺势坐下，喝了口茶。
「夏贵人受了伤，需要太医，哀家瞧着太医院空无一人，便四处找找，就找到这来了。」
沈知意小心的扯了扯季玄的衣角，眼神委屈。
季玄安抚般拍了拍他的手，转头对我开口。
「母后，朕纳她们进来不过走个形式，朕给了她们荣华富贵，便不能再找麻烦了。」
我在内心左右横踢了季玄几脚，面容有些苦恼。
「现在边关战事吃紧，夏贵人的父亲在战场可谓肖勇，此时夏将军忙碌。总不能让宫女出宫找夏将军帮忙，给他最疼爱的女儿找大夫吧？」
季玄眼神晦暗不明，无意间松开了原本牵着沈知意的手。
半晌，他终于出声。
「多谢母后提点，朕知道了。」
说完，季玄重新坐会了刚刚的位置上，搂沈知意进怀。
我毫不犹豫转头带着纯妃二人离开，这破地方，总归是不该来的。
看来今日要去佛堂祈福了，总觉得来了趟未央宫心都不干净了。
5
我在夏贵人宫中待到了天黑，季玄派来的太医才姗姗来迟。
不过等到了之后我才发现，季玄派来这所谓的太医，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看着眼前银针都能拿反的医女，眉头蹙了蹙。
「整个太医院就你一个人？」
医女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小声回答。
「回太后，其余的太医因为医术不及贵妃，被罚去抄医书了。」
「气煞我也！这个女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纯妃当场掀翻了水盆，气势汹汹的就要找贵妃去理论，还是宁妃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她拉回来。
「你就不能冷静点！横冲直撞的，你家几个脑袋够砍？」
纯妃没了气焰，又默默的把刚刚掀翻到水盆端了回去。
我捏了捏眉心，无奈开口。
「你先为她医治。」
医女怯懦的应了声。
「是。」
不过等她掀开夏贵人里衫，看到那伤口后，医女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我终于忍不住，叫人拉走了医女。
最后，还是愉嫔托母家找来了宫外的大夫，给夏贵人开了药。
原以为这场闹剧直接过去了，谁知翌日沈知意和季玄因为这事直接吵了起来。
「她们都不听我的话！竟背着我去宫外找大夫，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贵妃，你这个皇上了！」
沈知意一直不满季玄纳妃，她嘴里每天都挂着一生一世一双人，一夫一妻这些话。
今日找到了理由发泄，她自然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把后宫嫔妃们赶走。
但季玄似乎没傻到一定地步，起初还在好声好气的哄着沈知意。
不过后来，季玄也没了耐心，说话也重了些。
「朕是皇帝！她们是朕的妃子争宠有什么错？朕又没有去理会他们，你能不能不要如此斤斤计较？」
沈知意不可置信的向后退了几步，迎风流泪，哭着离开了季玄身边，嘴里还念念有词。
「季玄你变了，我要回我的青楼，你当你得皇帝，咱们以后互不打扰。」
季玄只是以为她在说气话，直到当晚传出了沈贵妃失踪的消息。
等我赶到时，季玄正站在空无一人的未央宫大发雷霆。
「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贵妃找出来！」
一时之间，皇宫内外灯火通明，听说后来，季玄心有所感，领兵夜半来到了城外。
「当时，贵妃站在护城河边哭的梨花带雨，皇上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来到她身边，天刚刚破晓。
皇上与贵妃同骑一匹马，在回京城的路上策马扬鞭，口中高呼着那些山盟海誓，据说，把城中百姓家养的鸡都吵起来了……」
宁妃扶着额头，有些无奈把故事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噗嗤。
纯妃口中的茶瞬间喷到了一旁的愉嫔身上，不过愉嫔似乎司空见惯了，熟练拿出一个手帕反复擦拭。
我闭上眼。
「听说宫门口死了几个侍卫？」
「皇上下的旨，说是，没看好贵妃？」
我轻轻叹了口气。
「迟早要惹众怒啊……」
不过这次的小意外倒是让这二人感情越来越好，季玄每每匆忙批完折子后便赶到未央宫陪着沈知意。
我们也乐见其成，每日依旧是聚在一起吃着锅子，日子过的也算轻松。
6
后宫安宁了，前朝却出了乱子。
这几个入宫为妃的，曾经都是家里的宝贝。
听说自己女儿入宫至今未曾被翻过牌子，几位父亲联合朝堂之上其余官员一同上奏。
内容大差不差，无非就是些沈贵妃祸国殃民，皇上应开枝散叶，雨露均沾。
一时间，奏折堆满了季玄的书案，甚至连去未央宫的次数都变少了些。
对于这些我并不意外。
前朝后宫一直都是相互联系，哪一边出了问题都足以让人头疼个一段时间。
不过我没想到，季玄来找了我。
彼时我正在宫中给几个小猫喂食。
「皇帝怎么有心思来找哀家？」
我放下粮食，被嬷嬷搀扶着坐下。
季玄倒也算是直白，直接开门见山。
「母后，如今前朝一直催儿臣开枝散叶，您觉得这翻的第一个牌子应该是哪位嫔妃？」
我笑容有些龟裂。
这狗皇帝就知道把黑锅甩在我头上，这要是推荐了哪位嫔妃，未央宫那位不得手撕了我。
「皇帝，若是想绵延子嗣，自然要开枝散叶雨露均沾，但若是想无愧于心中之人，那便守好一个。」
季玄沉默良久，最后向我弯了弯腰。
「母后虽入宫不久，但却活得通透。」
我知道他这话是在讽刺我，可我不在乎，毕竟被前朝烦的头疼的人是他。
「皇上，贵妃邀请您去未央宫用膳。」
季玄烦躁的挥了挥手。
「让她等一会儿。」
那小太监又弯下腰。
「回皇上，贵妃说了，您不来以后都不用来了。」
我看着季玄眉头紧皱，不过还是最后还是起身。
「儿臣告退。」
等季玄离开后，屏风后走出了几个人。
「不会吧？这狗皇帝真要翻牌子了？」
纯妃摇着蒲扇，天不怕地不怕的她面色第一次有些慌张。
「若是他翻了牌子，你们当如何？」
我看了看几人的脸色，似乎都对季玄有着不小的厌恶。
「臣妾少时踩死过一只蚂蚁，心思歹毒，恐怕不能受这恩宠了。」宁妃最先开口。
「臣妾……臣妾贪吃，生的皇子也会贪吃，不务正业，也不能承宠……」纯妃紧跟着说道。
愉嫔捂着手帕，忍不住笑出了声。
「二位姐姐倒是心思活络，臣妾爱笑，没规矩，自然也是不能……」
我无奈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正服药的夏贵人。
她是这里年纪最小，心思最纯粹的。
「夏贵人呢？」
「臣妾想被翻牌子，这样不就有恩宠了吗？这毕竟是我的夫君诶……」
我与几人对了个眼神，最终只是沉默。
夏贵人年纪小，不懂这些自然也不奇怪。
前朝闹的如此大，沈知意自然也听见了风声。
不过季玄这几日都没什么动作，依旧是日日与沈知意呆在一块，甚至对她更好。
「翠枝，哀家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翠枝是我身边的老嬷嬷，她福了福身。
「皇上今日去未央宫的次数更加频繁，可贵妃的肚子就是没什么动静。」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若是这样，过些时日后宫可能不消停了啊……」
果不其然。
没几日，季玄翻了夏贵人的牌子。
不过这件事好巧不巧被沈贵妃知道了。
二人大吵了一架。
我在慈宁宫都能听见未央宫的吵闹声，一时间宫中皆是安静了下来，静静听着热闹。
沈知意一时情急，拔下了身旁侍卫的佩剑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季玄！你个渣男，你在床上的时候不是还说只跟我生孩子吗？你要是找别的女人，我就自杀！」
季玄并不知道渣男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就是隐隐觉得这话不太好听，面色也严峻了下来。
「沈知意，你又不是第一次与男人欢愉，自然很清楚情到浓时说的话自然是当个乐子，朕给了你想要的恩宠，你怎么还如此不懂事？」
听说，沈知意听到季玄说完这一席话后，脸都白了好几个度，捂着脸伤心离开。
当晚，便砸碎了未央宫所有的东西，可惜季玄再没来哄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