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克制与道德需要经年累月的修炼,而如今,几片药丸就能让人立地成圣。人人都成了正人君子,一瓶“苏膜”便可掌控命运,无需再依赖基督教精神的慰藉。
这就是苏膜的力量——一种能带来即时满足和表面和谐的药物。然而,约翰对这种状态提出了质疑。
传统情感的坚守生于保留地的约翰,保留着一些在现代社会中几乎被抹去的传统情感、目标和奋斗。他坚持认为眼泪是必要的,并引用莎士比亚的名句佐证:“要是每一次暴风雨之后都有这样和煦的阳光,那么尽管让狂风肆意地吹吧,把死亡都吹醒了吧。
” 他甚至讲述了一位印第安老人讲述的故事来反驳主宰者构建的“完美世界”。
面对主宰者“在文明的国度里,不用锄地就能得到女孩,也不会有蚊虫叮咬”的论调,约翰反驳道:“你们消灭了一切不愉快的事物,而不是学会忍受它们。” 他引用《哈姆雷特》中的台词:“默然忍受命运暴虐的飞剑流石。
但你们既不去忍受,也不去反抗,只是把这些问题一笔勾销,这是太简单的解决办法。” 对于人类生活在危险中的意义,主宰者解释道:“意义很大,男人和女人必须时不时受到刺激以分泌肾上腺素,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强制施行待机治疗,模拟生理意义上的恐惧和愤怒。
” 然而,约翰却表示:“但我喜欢这些麻烦。” 主宰者回应:“我们希望过得舒适。” 约翰则坚持:“我要上帝、诗歌、真正的危险、自由、美好和罪恶。” 穆斯塔法·蒙德一针见血地指出:“事实上,你要求的是不幸福的权利。” 约翰最终承认,他要求的正是这份权利。主宰者随即列举了这一权利带来的种种负面结果:衰老、丑陋、性无能、疾病、饥饿、肮脏、焦虑、以及各种难以名状的痛苦。
对话在两人长久的沉默中结束,留下了一个振聋发聩的问题:你愿意选择这样的生活吗? 参观的学子们随后了解到波卡诺夫斯基流程——一种可以将一个卵子分裂成数十个胚胎的技术,被视为科技进步的奇迹。
科技进步是否以牺牲人性为代价? 主宰者认为,在永恒的青春和繁荣面前,宗教情感不再必要,因为人类不再感到失落。这引发了我们对科技进步与人类情感的深刻思考。
科技的进步究竟是通往幸福的捷径,还是以牺牲人性为代价的幻象? 我们是否在追求舒适和稳定的过程中,丧失了体验完整人生的能力? 约翰对“不幸福的权利”的坚持,以及他对于诗歌、危险、自由和罪恶的渴望,或许正是对真正人性的呼唤。 在科技日新月异的今天,我们更需要反思科技发展带来的伦理困境,在追求物质文明的同时,守护住人类宝贵的情感和精神世界。
铅笔在实验记录上快速移动,记录着眼前的景象。传送带上,摆满试管的架子缓缓进入一个巨大的金属盒子,与此同时,另一端则出现另一个装满试管的架子。
机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主任解释道,试管在盒子中会接受8分钟高强度X光照射,这是卵子所能承受的极限,一些卵子已经在这个过程中死去。
幸存的卵子则会分裂成胚胎:最脆弱的会分裂成两个,大部分分裂成四个,有些甚至能分裂成八个。
波卡诺夫斯基流程:社会稳定的基石所有卵子随后都会被送回培育器,胚胎在其中开始发育。两天后,它们会被冷却以抑制发育,然后再次进行分裂,如此循环往复,直到进一步的抑制通常会导致死亡。
主任兴奋地挥舞着手臂:“波卡诺夫斯基流程是社会稳定的主要手段之一!它能创造出标准化的男人和女人,标准化的群体。一个小工厂的全体员工都可能来自同一个波卡诺夫斯基流程处理的卵子——96个完全一样的多胞胎,操作着96部完全一样的机器!”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是历史上第一次,我们可以如此有效地保障社会稳定!”他引用了世界国的格言:“集体身份,稳定。” 并补充道:“多么伟大的箴言!如果我们能无限进行波卡诺夫斯基流程,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都将由标准的伽玛、划一的德尔塔来解决。” 这意味着,大规模生产数百万个多胞胎的准则终于在生物学上得到了应用。
然而,主任无奈地摇了摇头:“遗憾的是,我们无法无限进行波卡诺夫斯基流程。96个似乎是极限,平均数量是72个。
用一个卵子与同一个男性的精子尽可能多地培育出完全一样的多胞胎,已经是我们目前能做到的最好结果了,即便如此也很难实现。” 随后,他介绍了夹裂技术,这项技术能大大加速卵子成熟的过程,保证在两年内产出至少150个成熟的卵子,然后进行受精和波卡诺夫斯基流程处理。
这样,以72的倍数递增,就能培育出将近11000个兄弟姐妹,分为150组,年龄差距不超过两岁。在特殊情况下,甚至能用一个卵巢培育出超过15000个成年人。
不得不屈服于最恐惧的事物,被思想警察改造,最终说出“我爱老大哥”——这正是温斯顿在《一九八四》中的悲剧结局。而约翰在《美丽新世界》中的命运,与其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他代表着“美丽新世界”到来之前,我们所理解的正常人性:拥有爱恨情仇、道德信仰和精神追求。约翰身上体现着这些古朴的人性光辉,与“美丽新世界”的享乐主义格格不入。
小说的诡异结局——约翰的自杀,揭示了一个深刻的悲剧:正常人类的古朴追求和“美丽新世界”中人人可享的“幸福”无法共存。这是一种你死我活的对抗,要么选择“美丽新世界”的虚假繁荣,要么选择充满痛苦但真实的人类社会。
约翰无法与“美丽新世界”共生,即使逃到灯塔,也无法摆脱它的影响,最终绝望地选择了死亡。
人性的消亡:赫胥黎的警告通过约翰的死亡,赫胥黎似乎在宣告:古朴的人性在“美丽新世界”中无立足之地,宗教、道德、情感等都被视为无用甚至有害的累赘。赫胥黎向我们提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在追求幸福的过程中,我们是否必须在“美丽新世界”和充满痛苦的人类社会之间做出选择?如果不选择前者,是否就只剩下死亡这一条路?
然而,赫胥黎也给读者留下了希望:我们现在还没有进入“美丽新世界”,我们还有选择。与约翰不同,我们并非身处绝境。
赫胥黎的警告在于:如果任由“美丽新世界”发展,人类——真正意义上的人类——最终可能会走向灭亡,即使那时仍有许多生物学意义上的“人”存在。在约翰的眼中,“美丽新世界”的居民已经不再是真正的人类了。
小说中,“美丽新世界”的阶级固化从出生就已注定,个人毫无选择余地。这与我们现实社会中日益加剧的阶级固化现象有着令人不安的相似之处。
通过奋斗实现阶级跃迁似乎越来越困难。此外,消费主义和娱乐至死也在现实生活中愈演愈烈。
广告和直播通过制造焦虑来刺激消费,这与“美丽新世界”中通过睡眠教育来塑造人们的思想和行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最终,在“美丽新世界”中,人们对社会事件和他人命运漠不关心,只关注自身的享乐,无法改变命运,只能安于现状。这种趋势在我们今天的社会中也日益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