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三幕剧《玫瑰屋》在广州南湖南艺术家夏宫上演,引起不小的震动。这部由张广天的学生武玮与他亲自导演的当代话剧一如既往地形式多样、结构缜密,各种看点令人眼花缭乱。但笔者深有体会的不仅是这些,而是在这戏剧现象背后的两个事实。
首先,从今年2月夏宫开园以来,张广天以其最新出版的长篇小说《来日可追》作为大IP,不断推出四幕剧《火车》、非戏剧作品现场《你》《涌进窗口的云》等一系列舞台剧,值此国庆长假,又倾情隆重上演《玫瑰屋》。
其实,观众或许与我一样,在斑斓的光影中总能被那只文学之手牵引,那铿锵而隽永的台词,那特别的起伏和节奏,那一贯回肠荡气的诗性——封面新闻的张杰称他的这部《来日可追》是玫瑰之作,当然,她的意思是象征意义的,比如普希金是俄罗斯的太阳,阿赫玛托娃又被称作月亮。在这里,所谓玫瑰写作,用来指一类作品,也用来指一种写作方法。在没有揭示作者的写作意图前,或者我们不能从他的文学抱负中有所收获时,不妨以此作为一种认知途径。
拿破仑说,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内,而张广天的玫瑰写作似乎在说,真理在玫瑰花香覆盖的范围内。当玫瑰园出现在蛮荒和残忍之际,那并不是象牙塔的躲避,其实更多的是持定的意志和天选的恩典。
就拿新近正在热演的《玫瑰屋》来说,作者这样写玫瑰:“古人说玫瑰,豪者也,就是刺啊,刺客一般。这是多么美妙的比喻,月黑风高,登堂入室,见血封喉,一命呜呼!爱情难道不是一场刺杀吗?没有那生死夺魂的感觉,还叫爱情吗?”所以,玫瑰首先不是脂粉的标签,在此反而是不稳定不安全的因素,挑衅,叛逆,向日常生活宣战。当然,作为短刃的寒光是本着活色生香的躯体,是与平庸对立的质地。这就构成了他一贯的“女品”叙述,从《既生魄》里的春煜到《来日可追》这本里的薇拉、尤佳、茵茵、沈玟易,都是玫瑰品质的尤物和极品。他没有从女权的角度写女子,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忽视女子。他笔下的女子都出乎造物之手,都是因她们的美而显现创造的荣光的。显然,这就注定了这不是为喊冤为倾诉不公平而写的书,这是剔除杂质的炼金过程。
第二件引起我关注的事是夏宫这座被称作艺术宫殿的存在。我相信很多人都注意到广州多了这样一个新潮的打卡地,但很少有人关心夏宫的实质。夏宫的门口竖着一块牌子:“研究重地,闲人莫入。”这几乎就是开门见山地宣示了一种新的文化产业模式,即不以娱乐市场为风向,也不以简单既存模式马首是瞻,而是立足于课题研究,解决文艺工作的难题。这似乎注定了我们不可能从夏宫看到已有的艺术形式。
不过,有人会问,那么,这样不是走到了不“喜闻乐见”的路上了吗?张广天就这个问题曾表示:“文艺也有核工,军工,军转民有什么难呢?只有民用不懂军工的,没有军工拿不下民用的。这不是风格差别,这是尖端科技与一般应用生产之间的秩序。”
从他这番话中,我们不难看出夏宫的抱负,也同时觑见一条新的文艺之路(尤其在这几年影视娱乐业不景气的时期),或者说,夏宫正是眼下国内最好的最纯粹最专业的文艺单位,甚至没有之一。
我算不上深入了解到他们的经营模式,但我每一次有精彩剧目时都去,我相信大部分人一定首先被夏宫的新古典主义建筑群震撼了,也许我多长一点心眼,我关注的是他们的生产——无尽的项目,剧院,录音棚,片场,就业……他们以一种新的方式承担起电影制片厂、话剧院、唱片公司等多种工业单位的职能,好比如今融媒体一样,夏宫开先河地成为融文化产业基地。
这真是一座玫瑰园,从玫瑰屋到玫瑰园,再到玫瑰的城市,玫瑰的海洋。因为玫瑰是审美的象征,艺术的面目。(文/凯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