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大河》里的宋运萍去世后,雷东宝就开始面临内忧外困。这两件事看上去并无直接关联,但雷东宝眼前的困局,正是他丧偶的代价。
宋运萍一直约束雷东宝的脾气
宋运萍活着的时候,一直在规劝雷东宝要收敛自己的火爆脾气。在爱情力量和家庭责任感的影响下,雷东宝变得更有耐心,打人的次数也少了很多。可是宋运萍去世后,再没人能管得了雷东宝。他的火爆脾气在丧偶的悲伤情绪以及工作压力的双重刺激下,开始变本加厉。他当街让雷红伟给叶工程师下跪,就是从致富带头人向村霸演变的苗头。
雷东宝让红伟当街下跪,可以有一百个理由来为其辩护。可雷东宝之所以要通过这种方式挽留叶工程师,其实是证明了他对知识的渴望和窘迫。如果他跟小舅子的关系没破裂,恐怕如今的一些事也不会发生。
宋运辉给雷东宝出主意
宋运辉虽然不是诸葛亮,但他给雷东宝出的主意却解决了大问题。当年如果不是宋运辉告诉他,可以把积压的兔毛卖到大城市的毛纺厂里,光凭雷东宝和小雷家的几个兄弟,恐怕也很难想到这个出路。
宋运辉当时也只是个大学生,根本不具备市场销售经验,但他喜欢读书看报,他能通过一条新闻,敏锐地反应出一条市场信息。这就是雷东宝身上最缺少的东西。
在雷东宝的世界里,宋运辉就是知识的代言,更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一度非常仰仗宋运辉,但宋运萍去世后,宋运辉悲愤难平不再搭理雷东宝。其结果,就是雷东宝的身边再也没有谋士了。
失去了谋士的将军,尽管胆魄尚存,但变通的办法却没有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雷东宝的内部发动机运转不灵时,原本有利的外部环境,也恶化了。
雷东宝称陈平原会树立其他典型
雷东宝要求老叔给砖厂降价,同时要求红伟的预制品厂也降价。他认为自己这一招是未雨绸缪,他认为陈平原一定会树立新典型来取代小雷家,因此他准备用曾经有效的价格战,吓跑潜在的对手们。
技术含量低的行业在进入饱和状态时,价格战确实是一种没办法的办法,可是雷东宝的未雨绸缪有点过早了。他现在这样说、这样做,其实是在心里面把陈平原作为了自己的对手。而陈平原作为一个政客,他会更敏感地察觉到雷东宝的态度。
陈平原确实是在“县斗”的过程中扮演了一个灰色角色,但他跟雷东宝之间毕竟没有撕破脸,也没有利益纠葛。老徐离任前的一番忠告,将陈平原彻底定位在“不值得信任”的行列里。雷东宝过于相信老徐,未必就是对的。
陈平原主动提出送雷东宝去医院
雷东宝和陈平原之间的关系,其实就是职场上的老员工和新领导之间的关系。一个极具个人魅力的前任领导调走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平庸的新领导继任了,那些跟着前任领导一起挥洒过热血的老员工,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舒服。他们会旁观猜测新领导的所有细微举动,以此来盘算自己未来的得失。
然而雷东宝却忘记了,在宋运萍出事的那天晚上,是谁主动提出用自己的车去送雷东宝。而这,并不是陈平原的分内之事啊。
其实,陈平原到底值不值得交,不能光看人品,也要看利益。陈平原作为新任领导,最需要的并不是物质上的请客送礼,而是雷东宝能继续出成绩。如果雷东宝能在陈平原的任期里,继续成为农村改革的急先锋,陈平原的脸上依然有面子啊。陈平原有了政绩,就会继续帮助雷东宝出成绩,这不就良性循环了嘛。
如果宋运萍还活着,她会不会把这些道理讲给雷东宝听?如果宋运辉没跟雷东宝翻脸,他会不会提出与老徐相左的看法?这一切,都只是如果。而事实是,萍萍和小辉,都不在东宝的身边了。
雷东宝请教叶工程师
没了军师和贤内助,雷东宝只能自己拿主意。他问叶工程师,那批设备真能产出电线来?大家看雷东宝此刻的表情,这是一副典型的,“我相信你,你说啥我信啥”的表情。
这是雷东宝第一次跟叶工程师打交道,他为啥要相信叶工程师?因为他没别的选择了,因为身边实在没人给他出谋划策了。如果叶工程师是个滑头,那么小雷家孤注一掷上马电线厂,就会成为一个赌局。雷东宝此刻的表情,就是赌徒的表情,而且他还是一个睁眼瞎的赌徒——他没有任何信息可以用来判断自己的决策,只有盲目信任。
做生意离不开运气,但更离不开市场调研。过去,雷东宝搞砖窑、搞兔毛、搞预制板,这些都是成熟的行业,他可以直接拿到订单。在创业初期一穷二白的时候,能拿到订单,比市场调研更重要。可是电线厂不一样,雷东宝既没拿到订单,也不知道将来会有什么风险。不知道风险在哪,本身就是最大的风险。
大众创业不是近几年才开始的。《大江大河》已经在用八十年代的剧情,来警示当下了。
陈平原也是邱英杰
雷东宝和陈江河都是农村走出来的致富先锋。为什么陈江河能“鸡毛飞上天”,而雷东宝飞到半路就遇到这么多的麻烦?这两人的差距,就是这句“中国之外还有世界”。
陈平原的扮演者吴其江,在《鸡毛飞上天》里对陈江河说:“义务之外有中国,中国之外还有世界,只有借着太平洋、大西洋的风,鸡毛才能真的飞上天。”
邱英杰的这番话,成了陈江河一辈子的生意经。陈江河之所以能遇到邱英杰,正是因为他离家出走,去外面找活路。陈江河回村创业之所以能步步领先,也正是得益于,他跑遍了几乎整个中国。
陈江河在火车上给乡亲们通报商机
在改革开放初期,没有互联网,甚至连传统媒体都不发达。这导致了商品信息严重缺乏流通,所以才会遍地是商机。跑遍了中国的陈江河,知道哪里有货物、哪里有商机,而雷东宝只是窝在小雷家大队里憋思路,这就是差距。
陈江河孑然一身,而雷东宝需要管理整个小雷家,可这并不是他走不出去的理由。工作再忙,也要抬头看路。成绩越大,越要抬头看路。
把握方向,是一把手的头等要务。没有了宋运辉出谋划策,雷东宝就必须自己走出去见世面。雷士根和雷红伟原本也都是懒汉,但他们都被培养成了独当一面的管理人才。东宝必须培养出更多的士根和红伟,必须把自己从日常管理中解放出来,必须走出去。
士根和老叔求见陈平原未果
最后来说说,雷东宝和陈平原之间的关系该怎么处。
雷东宝因为丧偶而闭门不出的那段时间里,小雷家没了当家人。老叔带着士根去县里求见陈平原,结果被秘书挡了驾。后来,陈平原还提议让士根代替东宝的工作。
如果东宝据此认为,陈平原不比老徐,想要另立典型取代小雷家,那就是在耍小孩子脾气。陈平原可以有这个想法,但雷东宝不能耍小孩子脾气。因为你是一村之主,为了全村人的未来,你要能屈能伸。
当初老徐和雷东宝也没什么交情,但雷东宝为了救老叔,大张旗鼓地到县里唱赞歌,最终赢得了老徐的帮助。这个思路,如今也可以再用。
雷东宝堵着大门求见老徐
在宋运萍去世这件事上,陈平原多少是对雷东宝有过帮助的。这就是个机会。雷东宝以这件事为由,找陈平原叙叙旧,表达一下感谢,然后再表表决心,最后再聊聊工作上的困难,陈平原未必就会拒他于千里之外。
关键还是态度。说白了,没人欠你的。老徐扶持过你,老陈没有义务继续扶持你。至少到目前为止,《大江大河》没有给出陈平原是个贪官污吏的细节。既然如此,就值得争取。争取到陈平原的支持,雷东宝事半功倍。而用对立的态度相处,即使熬到陈平原调走,小雷家也自损八百。破解雷东宝的困局,需要走出去,也需要请进来。但丧偶之后的雷东宝,自己可能无法意识到这两件事的重要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