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湾清水河畔,穿着草裙的女人,手提陶罐在河边舀水;熊熊燃烧的篝火旁,赤脚的女孩人和一只小鸟玩过家家;远处山坡上,披着长发的男人,举着木棍追赶一群野兽。
这是初读《伏羲创世》,呈现在我眼前的一幅图画。原始、粗犷,似乎与历史教科书中某一插图相重叠。图画中腰裹鹿皮,历尽坎坷,宽严并济,且刚且柔的男人,与手托八卦,浓眉环眼,凌然高坐庙堂的神像,哪个才是真实的伏羲?我一度产生强烈的困惑感。
直到通读全诗,目光落在后记创作谈——“让神回到人,让人升华成神”,我才恍然大悟,似乎明白了汪渺老师耗十二年心血,创作《伏羲创世》的真正用心,他是用自己的方式,从“人性”的角度,讲伏羲故事,传播伏羲文化,弘扬伏羲精神。
《伏羲创世》用一部长诗,娓娓讲述了尚“为人”时伏羲的丰功伟业。在汪老师看来,作为人文始祖伏羲,他首先是人,因为只有人才能创造历史,伏羲创世的智慧是源于人类本身的伟大,而不是依靠神的力量。他更希望世人了解伏羲文化,能追根溯源,看到人性的光芒,才能挣脱神话传说的束缚,客观地认知伏羲文化。坚信我们所弘扬的伏羲文化,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历史印记,是中华民族人文精神的起源,从而铸造我们本民族的文化自信。
汪渺老师说:“伏羲创世并不是真正创造天地万物,而是为天地万物命名”。我认为这是汪渺老师整部作品的“诗眼”,也是“《伏羲创世》与神话传说最大的区别。有关伏羲的神话传说,大多强调了伏羲画八卦、创文字、教渔猎、制嫁娶,却很少提到过给万物命名的贡献。
汪渺照片
汪渺老师用十二年的时光,钻研伏羲文化,顿悟:伏羲创世从根本上说,就是为本来存在的事物命名。从此以后,万物拥有人类属性的同时,有了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名字,就如同人类因为有了给自己起名的本领,文化传承和记载才有了秩序。如此,《伏羲创世》不只是汪老师的文学成就,更是举足轻重的文化成就。
因为有了深刻的文化认知,汪老师笔下的伏羲走下神坛,走进了肇启文明的历史长河,开启了波澜壮阔的创世历程。
汪渺老师讲伏羲故事,始终着眼点在其“人性化”的特质。比如人类永恒的主题——爱,无论是伏羲与女娲的“爱情”;伏羲、女娲和珠儿之间的舐犊之爱;还是一家人共同守护部族,维护大地湾生灵和平共处的“大爱”,无一不是神话之外,更具“人性”的常情,是神尚为人时,朴素而难能可贵的品质,是人最终升华成为“神”的前因。
汪渺老师认为:“连恋爱都不想谈的神,谈不上大爱。一个不尊重爱情的人,一定不会尊重人类;一个践踏爱情的人,一定会践踏生活”。尽管“伏羲、女娲身上最辉煌的是照亮人类的大爱之光”。但是,夫妻之爱,父子之爱,这些平凡而伟大的“人之常情”,同样是值得称颂的朴素人性,是缔结美好生活不可或缺的元素。正因为这些纯人性的小爱描述,我们更加有理由相信八千年前,大地湾遗址上曾经辉煌的真实。更加坚信,弘扬伏羲文化,不是宣扬神的意志,而是为了挖掘属于人类自己的文化宝藏。
汪渺老师是一个擅长用长诗讲故事的诗作者,无论他的长篇叙事诗《白马史诗》,还是《伏羲创世》,都是用诗歌体讲述一个惊天动地的历史故事。他写长诗,久经酝酿,一旦落笔,游刃有余,驾轻就熟。用最精炼的语言,层层剥开曾经蒙着神秘面纱的传说,还原人类最初由蒙昧走向文明的历程,那些朴素的,诗人始终固守的信仰和人生哲学,也跃然纸上。
“珠儿问:爸爸,源头的水/为啥要往山下流?/伏羲说:它在这儿太孤单/要流到山下找朋友。”读到这儿,我情不自禁想到孩子的“十万个为什么”,伏羲的应答是身为人父的回答,形象、生动、慈爱,甚至和着孩童的调皮,人性的光芒熠熠生辉。
“人类太狂妄自大了”“人应该怀揣一颗谦卑之心”,这些震耳发聩的呐喊,是汪渺老师从人类文明之初,揭示人与自然共生之道:即相互包容相互成就,又各自独立彼此敬畏。
“鸟人儿砸向大地/大地疼出一滩献血”,读到这句,自然而然想起汪渺老师最得意的一句诗:“我们把土地疼出的泡/叫坟”。一位诗人,一生苦心孤诣,能锤炼出一首或者两首超越自我期望值的诗句,是满足的,是值得欣慰的。更何况“创世的第一滴圣水,/落足的地方,叫天水”,仅此一句,天水文化便有了“源”;“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一脚会踩出八千年的太阳”,从此,大地湾的天空便有了“光”。诗歌一旦承载了历史份量,便增添了文学之外的价值。更是汪老师为弘扬伏羲文化做出的卓越贡献。
曾经有幸聆听汪老师谈文学,他鼓励在场的文学爱好者,不要因为看不到写作的成就,就放弃写作。写作习惯是良好的习惯,是高尚的习惯。写作,不只是对自己人生经历的记录和反思,还是开发作者思想的一个很好方式。至少这个习惯是文化的,对家庭教育是有益的。
由文学谈到人生,我对汪渺老师的一句话印象尤为深刻,他说:写作的前提是首先要经营好自己的身体,唯拥有一个强健的身体,无论是做作家还是做工作,才有可能实现自己的理想的资本。只是,这个显而易见的真理,太容易被更多的人忽视。
“人不光要爱自己的同胞,还要爱整个人类!”伏羲之所以成为了“伏羲”,是因为他不仅拥有谈情说爱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他的“爱”,升华成了“大爱”,而且身体力行,实践着大爱为公。他在灾难面前的舍己为人,在部落征战中的宽厚仁慈,在维护规则秩序时的果断坚毅,最终成就了走上神坛的伏羲,是人升华成“神”的必经之路。
汪渺老师在文学上的成就,足以如我一样的文学新人膜拜如“神”。直到有机会聆听到他谈写作“灵感”和技巧,近距离感受到他的平实和豁达,似乎我想象中神秘的诗人,也从“神”回归到了人。
“人不走,就成了死人。我们只有向前走,踩出一条道路,才能证明我们在这个世上来过。”这或许是汪渺老师孜孜不倦,用十二年的光阴,坚持讲述一个文化故事的真实写照。
“骨头,虽然被岁月磨损,但还能做根针,拨亮心灯。”读诗,知史,明理,每一盏点亮的心灯,都是为了照亮夜归人前行的路。
作者:张维平(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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