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孙体彩
在上世纪六十年代，还是儿童的我，跟随大人跑了几里路，到公社学校操场看《南征北战》电影，其中有这样一句台词，我一直铭记在心，那就是充满革命英雄主义和乐观主义的步兵战士与炮兵战士的对话调侃，“大炮不能上刺刀，解决最后战斗，还得靠我们步兵”。
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光荣地参军入伍，成了一名战士，我服役的部队正是地面炮兵，和其他分到步兵分队的同学比，感到很神气，也想看看大炮到底能否上刺刀。
一九八四年七月，我所在部队奉命参加云南老山、八里河东山地区对越防御作战，在老山战场，我有幸我目睹了“大炮上刺刀”，惊心动魄偷袭战的真实场景。
那是一九八五年二月初。根据国际形势需要，为牵制越军大规模出兵柬埔寨，上级实施了851作战计划，决定我们部队在春节前夕，举行较大规模的出击作战。敌汉阳据点，是这次出击作战的主要目标。
该据点居高临下，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越军的炮位、工事、火力点、屯兵洞、弹药库等军事设施都构筑在悬崖陡壁之上，给我军造成严重威胁，要想强攻拿下这个据点，必将付出重大伤亡代价。
为了减少伤亡又能完成这一艰巨作战任务，国防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炮兵出身又当过炮兵团长的师长蒋文郁，巧妙运用炮兵作战，提出了让“大炮上刺刀”，用85加农炮推到敌眼皮底下打直瞄，偷袭越军，给他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摧毁敌工事火力点的大胆设想，并定下决心。
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实到我所在的85加农炮营。营党委接到任务，立即开会研究，把全营十二个炮班逐个分析，最后认为，八连一排二班能胜任这次任务，理由是八连一排长张瑞良是从南京炮校毕业的，虽然年轻，但很沉稳，军事技术过硬，参加团年度考核都在前三名，是个佼佼者。
我在前线时的留影
八连二班长马三毛是党员又有四年多兵龄，全班作风和军事技术都是一流的，年年考核，名列前茅。
八连受领任务后，参战人员群情振奋，摩拳擦掌，士气高昂。营、连领导立即进行战前动员，并要求做好各项参战准备工作。当时，师首长要求我营“大炮上刺刀”的炮位，就放在距敌7-800米的船头边防检查站的水泥球场上。
船头边防检查站离敌汉阳据点，直线距离近，敌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便于我85炮直瞄精准射击。但炮位无遮无挡，完全暴露在敌人眼皮底下。
为了偷袭成功，上级将作战时间放在2月7日黎明时分。既能看到对方目标就快速射击，不让敌有喘息机会，一打完炮弹就迅速撤回。
为了不打无把握之仗，八连连长潘道灵，一排长张瑞良事先来到船头边防检查站察看地形，张瑞良发挥自己脑子好，反应快的优点，把院校学到的军事理论运用到实战中，将汉阳敌 军所有目标的方位诸元熟记于心。
1985年2月6日晚9时许，月黑风高，根据上级命令，八连炮二班在连长潘道灵，排长张瑞良的带领下，从我营三转弯炮阵地出发向船头开进。
我当时作为营阵地负责人和他们一一握手告别，祝他们圆满完成任务，凯旋归来。行进中怕暴露目标，驾驶员闭灯开车，为了防止炮身反光被越军侦查到，他们就用麻袋、雨衣将炮身包裹起来，山路蜿蜒曲折，稍有不慎翻下山谷，就车毁人亡。
安全起见，他们就派两名战士身披白床单在车前引路，驾驶员翟守兴是1977年入伍的老兵，驾驶经验丰富，他沉着冷静，跟着披白床单的引导员爬行，于午夜悄无声息到达船头边防检查站，进入白天侦查好的临时阵地，反斜面下方300米处待机。再次周密检查，然后推至炮位，准备打直瞄。
2月7日早晨，天刚蒙蒙亮时，白天标定好的敌工事火力点已映入排长张瑞良的眼帘，张排长一声开炮令下，炮弹像长了眼似得，吐着长长的火舌，直飞敌军屯兵洞，工事、火力点、弹药库。
而越军也不是吃素的，当我们刚发射完第28发炮弹时，汉阳守敌黑寡妇女子炮兵连就开始疯狂反扑，有炮弹打了过了，最近一发炮弹就在炮位后侧不到一百米的地方爆炸，万幸人员没有伤亡，炮二班面对敌人的炮火还击，沉着果断的将随车携带的50发炮弹打完，全部命中目标。
此时越军的汉阳阵地到处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鬼哭狼嚎，乱作一团，给敌军以致命一击。
炮弹发射完后，他们迅速组织撤离，将火炮推到反斜面，越军炮弹不易落到的地方，人员立即进入防炮工事，稍作休整，迅速撤回营阵地，圆满完成了师首长交代的偷袭任务，摧毁敌18个据点，毙敌187人，伤敌23人的战果，而我炮二班车炮完好，人员无伤亡。为2月11日我部大规模出击作战扫清了障碍。
我在前线时的留影
战后，师、团首长都夸八连炮二班打得好，为85炮偷袭敌军打直瞄摸索了经验。炮二班英勇无畏不怕死的精神在师团宣扬。八连炮二班被记集体一等功，战例载入团史。一排长张瑞良被荣立战功并提升副连长。二班长马三毛、驾驶员翟守等也分别立功受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