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开半夏
图：来自网络
当英子和弟弟小涛拿着祭奠的东西，来到母亲的坟头时，眼前的一幕让英子的心如同针扎一样生疼，她不由得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一条宽大的车轮印迹，把母亲的坟压平了一半。原本就矮小的坟头，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小土堆，上面长满了杂草，这条车轮的印迹像压在了自己身上一样，让英子又恼又心疼。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犁地的时候离咱妈的坟远一点！这坟如果在别人家的地里弄成这个样子，我肯定不依，这可是咱妈的坟啊。这车轮都压在了坟上。这是对先人不敬，这样做对后代也不好啊。”英子强压怒火，数落着弟弟。
弟弟小涛依然是那种冷漠的样子，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看着眼前已经瘦得脱了相的弟弟，英子无奈地闭口了，她实在是不忍心再责备下去，弟弟也是个可怜人啊！
英子的母亲因患乳癌已经走了17年了。
17年前，英子初为人母，怀中的娇儿刚满6个月，弟弟小涛还未成家。
英子的母亲被癌症折磨了三年后，撇下两个孩子撒手而去。她临终前交代老伴：“一定要照看着给晓涛成下个家，这样她才能走得安心。”
当小涛风尘仆仆地从广东赶回家中时，母亲已经闭上了双眼。
他傻傻地站在院中，不知所措。
“电话中不是说，母亲只是生了病，需要手术吗？为何会是这样？”
父亲遵从母亲的遗愿，给母亲选了一块新坟地，就在村后离家最近的一块地里。为的是让孩子们以后去烧纸了，不害怕。原来家里的老坟离家比较远，坟太多，怕孩子们害怕。
伟大的母亲啊，至死都在为孩子们考虑。
办好母亲的身后事，小涛又出去打工了。小英则继续留在家里照顾孩子，老父亲继续奔波于农村的建筑队，每天早出晚归，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两年后。小涛领回一个陕西女人，那女人面貌清秀，个子高高的，一双大眼，特别有神。她说话响快，待人接物很周全。大家都说小涛好有福气，领回这么好的一个俊媳妇。
其实小涛长得也不孬，他有一双让姐姐从小就羡慕的大眼睛。英子的眼睛是单眼皮，而小涛的眼睛，则是双了三层那种。
英子曾不知一次地说过：“爸，妈，你们不公平，把弟弟的眼睛生得这么漂亮，这多出的一层要是分给我，该多好啊。”
每到这时，母亲则会打趣地说道：“这都是自己长滴，哪能怪爹娘里，再说，小眼咋啦，我看着也挺好看的。都说小眼睛透明，大眼黑窟窿。”母亲的话，让英子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小涛面容清秀，可就是太瘦了。小时候他也挺胖的，不知为何自从去广东打工以后，身形越来越瘦，1米73的个子，却只有百十斤，胳膊腿上的青筋翘起老高，让人看了，不免以为是长期吃不饱，营养不良所致，会让人觉得可怜，生出许多心疼的感觉。
这陕西女人名叫玉玲，来到这里后家里家外操持得很不错，对公爹也很好，看着老人的房间比较乱，也给收拾了好几次，但收拾过后没几天，房屋里又恢复了原状，依然乱得很。玉玲便作罢，不再替老人收拾了。她心想，老人有老人的生活方式，只要他自己住得开心随意就好了。
玉玲告诉小涛，父母现在肯定不同意她远嫁，所以她想，等二人以后有了孩子，再办理结婚证，到时候父母就不会反对了。所以，他们在家里只是办了酒席，亲朋好友都随了礼，简单地办了个仪式，两人就生活在一起了。
沉浸在爱情喜悦中的小涛，对玉玲的安排言听计从，生活中玉玲指东，他绝不往西，生怕惹她不高兴。小涛的关爱和顺从，倒使二人看起来琴瑟和鸣，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老父亲每年也能挣个两三万，再加上小夫妻二人出去打工，每到春节时他们都会去镇上的银行存上钱，领回不少米、油等礼品。这一切，让周围的邻居们羡慕不已。
那几年的时光，家里每个人，都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希望。
玉玲在这里待了三年，却一直没有怀孕的消息，到市医院去检查，说是输卵管不通，她和小涛便都留在家里做治疗。
那年10月份的时候，玉玲说老家的母亲身体不好，想回去看看。小涛想陪着回去，玉玲不让。她说二人没办证，怕小涛去了，哥哥们要打他。她一个人回去看看，待上一段时间。年关时一定赶回来过年。
善良的小涛和公爹没有考虑那么多，他们忙着给玉玲准备了很多特产，给了玉玲5000块路费。嘱咐了一番路上的事宜，小涛便送玉玲踏上了回家的路。
玉玲这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小涛去陕西找她，才得知原来玉玲早已结婚，有一个女儿已经六七岁了，她因和丈夫感情不和，外出后打工一直没有回家。
这次回去后，家里人都劝她：“在河南几年了也没怀上，如果以后不会生了，怕人家早晚要嫌弃，不如回来守着自己孩子好好过日子！”玉玲被说动了，和自己的丈夫又一起打工去了。
小涛去了陕西一趟，也没见上玉玲一面，他怀着无比失落的心，回到了家中，回家之后他生了一场大病，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礼拜。
老父亲见小涛这么痛苦，苦苦地劝说：“要往前看，咱还年轻嘞，以后遇见合适的再成个家，日子还会好起来的”。
为了避免睹物思人，小涛开始收拾玉玲留下的东西。结果发现给玉玲买的值钱的首饰，她全部都带走了，小涛不仅又一阵伤感：“看起来你是早有此心啊，到底是为什么呀？难道曾经美好的一切，都是在骗我吗？”
小涛的第一段婚姻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两年后，在一门里嫂子的说和下，他和一个离了婚的女人结了婚。
据说那女子以前的婆家，给孩子待满月酒时，婆家不让娘家去人，女子一家十分恼火，因此和男方离了婚，还在襁褓中的女儿也留给了男方。
小涛刚开始和女方接触了几次，感觉女方不行，说话之间总是抱怨别人，他不想应下这门亲。
可老父亲却说：“咱这家庭还想娶个啥样的，我看挺好，穿戴朴实，像个过日子的人。”
“我看着也还行，她从小就没有妈，听媒人说家里家外她都会操持，看着性格也算和善。”姐姐英子也发表意见。
被感情所伤的小涛，也不再多想其他。他心想“好赖成下个家算了！让老父亲不再担心他的终身大事也好。”
婚后小涛才发现，这个妻子不但出奇地懒，而且难以沟通。
她每天在家饭都懒得做，更别说打扫屋子、院子了。地里的活，就更不用提。用她的话讲“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对于她来说，找个婆家就是找了个长期饭票。
英子说每次回娘家，中午去厨房做饭时，上顿的碗，永远都是在锅里泡着。院子里到处都是大黄狗拉的狗屎，蝇子乱飞。
起初英子看不过去，总是帮忙收拾。结果小涛老婆不买账，反倒没有好脸色，不搭理她了。到后来，英子便再也懒得管他们的闲事了。
在小涛的心中，这个老婆与玉玲是有天壤之别，根本无法可比。
两人之间彼此嫌弃，互相指责谩骂，没有一天安生日子。甚至在他们有了儿子后，小涛也多次动过离婚的念头，可后来老父亲苦苦地哀求，都把他拦下了。“好赖是个家，离了婚，孩子可怜呢，她从小就没娘教，就是这般性格，别和她一样，为了孩子，凑合着过吧。”
这种女人如果有钱花，倒也不会生出许多事端。日子也还能在鸡飞狗跳中，一天天地凑合下来。
小涛有了儿子后，虽然对妻子不太满意。可孩子一天天长大，让小涛对生活又燃起了希望。
他似乎想开了，也似乎是妥协了，也许这就是命吧！
儿子刚满周岁，小涛的父亲就病倒了。
他有天晚上突发脑出血，虽然经过一番抢救和治疗，但因病情严重，最终落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瘫痪在床，生活无法自理。
小涛和姐姐英子，两人无奈，只得商量，轮流伺候。
两家的日子一下子陷入了困境。
英子说自从父亲生病之后，小涛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头上的头发也秃了好几块，看着让人心疼，一家人的重担都在他的身上，妻子又是个懒货，不会出去打工，也不愿伺候人，老公公的屋子都懒得进。
父亲轮到姐姐伺候时，小涛才能出去打工，一家人两年的生活，全靠出去打着一年工的收入支撑了。
英子说，弟弟小涛现在越来越冷漠凉薄，出去打工一年，都不会打个电话问一声父亲的情况，不知道是无话可说，还是早就伺候够了。
也可能是对生活，已经失去了希望吧，感情受伤，婚姻不幸，再加上生活压力大，小涛有点破罐子破摔了，对于妻子的所作所为也不再争吵了，孩子在母亲的影响下，每天拿着手机不愿放下。
今年虽然轮到姐姐伺候父亲，但由于疫情，小涛也没有外出打工。
前几天，英子去给弟弟家里送菜，涛子去钓鱼了没在家。
弟媳和侄子躺在床上玩手机，看到英子，也懒得搭理，只顾刷抖音。
厨房一如既往地乱，锅里依然泡着碗，院子里，屋子里凌乱不堪，衣服堆得到处都是，茶几旁边还有一兜已经发了霉的馒头。
看着这一切，英子心里多么难受啊，她是个要强的人，不愿看着自己的娘家，一步步落到这般田地。
可她又能做什么呢？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走出了这个曾经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