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配音行业,开始遭偶像化“反噬”了?

ACGx 2025-03-06 10:52:21

题图 /少女编号

无法阻挡的偶像化趋势

前不久,“配娱”迎来一次小地震。

曾为《天宝伏妖录》孔鸿俊、《完美世界》石昊等角色配音的锦鲤,因宣布直播签约抖音头部语音公会听潮阁,并在直播时为付费粉丝使用角色声线,不少粉丝指责其“隐瞒动向”“耽误主业”“消费角色”而选择脱粉。

直播人气解锁的节目单

付费声线转盘,疑似打“消费角色”擦边球

也有人对配音演员增加副业的行为表示理解,认为部分同担反应过激。

相关争议自锦鲤直播后持续了数日,在大粉退圈、锦鲤郑重道歉后画上了句号。

不过此事件从另一方面说明,粉丝们不再单纯喜欢配音演员的声音、演绎的角色,而是移情于声音的拥有者,在意他的形象、性格,同时关注其工作和生活的各种动向。对于国内新生代配音演员而言,主业承接ACGN作品角色配音之余,还要借助互联网社交媒体、打造个人品牌,用一个词语概括该过程,即“偶像化”。主业依靠的是配音功底,副业建立的是个人魅力,随着粉丝累积,收入水平与议价能力将逐步提升。然而配音演员与作品角色天然绑定的特性,注定偶像化不会一帆风顺。声优偶像化并非新鲜事

声优偶像化的操作,在日本市场倒是常态。而且日本声优偶像化的成功程度,已经到了令旁人瞠目结舌的地步。像是福山润,刚举办完一场特殊的见面会,“断发仪式”不仅售卖门票,还发售了多种周边,他的长发写真集众筹金额则突破了1500万日元、参与者846人,可见粉丝粘性有多强。

这一切,有赖于日本成熟的娱乐产业体系,以及声优行业的多年实践。声优是跟随文娱内容发展而壮大的职业。最初日本因广播剧、引进作品,对专业配音产生需求,后来随ACG内容兴起,声优行业得到进一步发展。尤其上世纪70、80年代,青少年动画大热,配音需求猛增,还有青二Production、81 produce、大泽事务所等公司建立,以及它们与内容出品方的密切配合,声优逐渐为年轻人所知。其中最经典的案例当属配音演员野岛昭生、古谷彻、神谷明、古川登志夫等人组建的男子乐队“SLAPSTICK”,成员各自在《机动战士高达0079》《龙珠》等作中担任配音,乐队活动则持续了9年、共发行十几张专辑,可以视作声优偶像化的雏形。

由于日本声优薪酬不高,工资根据资历和年限定级,不少声优愿意配合多元化的运营。加上产业链上电视台、唱片公司、经纪公司等各方的协作与需求,声优们开始尝试“跨界”。日本90年代的现象级作品《EVA》,其制作委员会成员King Records签约的林原惠美,不仅为动画人气角色绫波丽配音,还演唱了多首歌曲;曾引发抢购热潮的经典游戏《樱花大战》,声优们也是作品人气的重要助力,录制歌曲、广播剧,后续参演的歌谣秀等衍生内容,全方位展示IP角色的魅力。

在此过程中,声优因大热作品收获更多关注与支持,已经比较符合偶像“是与粉丝共享成长过程,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魅力的人物”的定义。千禧年后,声优偶像化趋势越发明显。此阶段日本娱乐产业,御宅族群体不断壮大直至主流化,养成系偶像崛起、偶像产业加速扩张,AKB48最初的目标客群便是御宅族。与ACG内容关联的二次元元素,和偶像绑定的三次元要素,两者界限变得模糊,成为声优偶像化全面展开的必要条件。声优们的业务范围也在这种背景下扩大,除了胜任传统的配音、广播剧,负责CD和线下演出,尝试舞台剧、发售写真集等等。2009年,水树奈奈登上有“日本春晚”之称的红白歌会,充分证明了声优偶像化的成果。

演唱的歌曲为动画《白色相簿》OP《深爱》《偶像大师》《Love Live!》等二次元跨媒体企划,则是角色与声优深度绑定、推进偶像化的极致形态。

选择踏上偶像化路线的声优,所获的曝光度、影响力远超幕后配音范畴。与之相对应的,除了要求声优拥有多变的声线、声音表现力之外,外貌、歌舞、反应能力等需求直线上涨。而今,日本声优学校的课程越发丰富,正是声优偶像化打造模式所致。

日本成熟的偶像、音乐产业提供了声优偶像化的发展土壤和运营策略,偶像化的标准,还会随时代发展不断变化,今年高桥麻里就在X上透露:“现在参加试镜,甚至会被问及SNS粉丝数。”

文娱环境、产业背景不同,中国配音行业无法全然复制日本的偶像化经验。而且由于中国配音行业曾随译制影视剧、动画的没落而经历断层,年轻观众对商业配音产生认知,也不过最近十来年的事情。加上全面步入互联网时代,配音演员偶像化迎来更多机遇,同时伴随着更多不确定性。中国配音演员的偶像化,互联网功不可没

配音爱好者为爱发电,到专业配音队伍壮大的转变过程,ACGx曾在《从幕后到台前,中国网配的商业化之路》一文中进行过详细说明,这里不作展开。需要提前说明的是,内娱缺乏传统唱跳型爱豆生存的土壤,所以在中国,谈配音演员的偶像化,不如说是行业沿用了这类粉丝关系的经营模式——粉丝们根据某些契机着手了解配音演员,而后者的外形条件、能力成长、事业成绩、人际关系,则分别加深相应粉丝的喜爱之情,直至粉丝投入更多的时间、精力与金钱——与偶像、网红们的粉丝积累过程如出一辙。早些年胥渡吧、CUCN201等社团的网配作品,已经有了初代网红的影子,不过那时,配音演员们仍多居于作品之后。

大众也不太关注幕后配音的时期,许多资深配音演员着手扩张着自己的影响力。

2017年应该算是一个重要分界线。边江、季冠霖参加湖南卫视综艺《声临其境》,让部分普通观众感受到什么叫“配音演员是怪物”。网文《全职高手》的衍生动画开播,直接证明了角色经济的影响力,阿杰等配音演员备受观众认可。乙游《恋与制作人》横空出世,更是令四位男主的配音演员风头无两。

正是因为配音演员和角色营销密不可分,国内不同于日本市场,早期安菟美少女、星梦手记等少女偶像企划屡战屡败,但依靠ACGN作品或衍生内容收获关注的配音演员们,偶像化推进速度却很快。不夸张地说,国内商业配音效仿日本声优的培养、运营模式,试图用十几年的时间走出日本声优行业几十年的路,网生内容的火爆出圈成为最大助力,如今,配音演员的偶像化运营,已经诞生很多成功案例。猫耳FM、克拉克拉等倾向于泛二次元内容的声音平台,开始吸引到大量年轻用户聚集。以猫耳FM为例,平台的首部付费广播剧《杀破狼》,播放量相继破亿的《魔道祖师》《撒野》等作,证明了商配广播剧的号召力,以及女性用户在音频领域的消费力。网文IP改编广播剧,也成为配音演员人气晋升的重要渠道。

《杀破狼》众筹分为298、398、598三档猫耳FM的虚拟男团LASER、Manta,还有声优经纪公司729推出的Afaer,出单曲、打造音频团综、直播等系列活动,都是完完全全的粉丝向运营。哔哩哔哩和猫耳FM联合出品的声音竞技网综《我是特优声》,两季播放量均破2亿,系列追剧人数达171.9万,让更多网友认识了新生代配音演员。此次事件主人公锦鲤,也是人气选手之一。

刚刚结束的猫耳FM声优祭票价堪比演唱会,要想获得嘉宾的拍立得小卡随机套组,需购买1680、1380元最高两档价位的门票。

演绎ACGN内容的角色,辅以综艺、偶像团队企划等项目,再配合每年全国各地线下漫展的IP宣传、个人签售,配音演员们的粉丝群体。如今国内人气配音演员的粉丝群体,足够支撑他们展开多样化的业务尝试,尤其是男性配音演员。曾参与动画《魔道祖师》、手游《光与夜之恋》等作配音的谷江山,于2023年跨界歌手开live,三站门票开售便迅速售罄;为广播剧版《难哄》男主配音的景向谁依,于去年在杭州、成都、广州等多个城市举办了巡演;《特优声》冠军赵乾景打造过服装品牌,举办过歌友会……有人戏称国配圈为“配娱”,倒也说明配音演员偶像化做出了一些成果。

其实放眼整个文化娱乐产业,都深受互联网的影响,能够汇聚流量的“偶像化”运营,是产业发展不可避免的一步。不光是配音行业,电竞、体育等不同领域,无一不在推进从业者的偶像化进程,毕竟它意味着集中的关注度和曝光度,以及更加丰厚的商业回报。偶像化的连锁反应

不过配音演员偶像化这事儿,效果与风险兼具。毕竟在日本,声优偶像化也是一个自带话题度的辩题,偶像化模式带来的连锁反应,业内至今尚未辩明。比如越是热门的IP,其运营宣传、衍生商品环节,声优的参与越重要,但声优与角色捆绑过深,可能对于声优的戏路扩展不是好事。又比如偶像化给新人声优迅速提升人气提供了机会,却加剧了收入差距与竞争激烈程度。2022年,日本有机构调查采访了260位声优,73%的受访者税前年毛收入低于300万日元,低于当年日本工薪阶层的平均工资。

还有当声优走到台前,其个人生活将带来系列影响,浪川大辅、茅原实里、铃木达央、樱井孝宏、古谷彻等人气声优的丑闻,都曾引发轩然大波。

更何况国内,配音行业只有短期发展,不夸张地说,国内商业配音效仿日本声优的培养、运营模式,试图用十几年的时间走出日本声优行业几十年的路,因此二、三次元用户相隔的壁垒更厚,配音演员与粉丝的连接也更脆弱。就算不提配音演员们的“塌房”消息,配音圈的讨论环境也已经是一点即炸。当年227事件后,为明星肖战庆生的乔诗语、边江遭到口诛笔伐。《原神》早柚的配音演员“Sakula小舞”,因拒绝绑定角色、删除粉丝,而引来部分游戏玩家的激烈声讨。还有去年赵乾景将声音授权给AI有声剧,引发不小的负面舆情……

付出了时间、精力、金钱的粉丝们,对“小偶像”的生活、工作提出了自己的期望,这种期望最终导向保护欲还是控制欲,则因人而异。当配音演员的行为与粉丝期望产生偏离,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这也是锦鲤加入听潮阁后引发互联网争论的起因。

锦鲤加入抖音公会直播“跨界”不小,直播业务需要精进“情绪价值提供”的能力,而且他并非选择B站或其他音频平台,而是前往大众娱乐平台抖音直播;而他的现有粉丝来源,多是为作品买单,这类粉丝无法忍受消费角色的行为,也可能无法接受抖音直播公会的形式。

粉丝舆论发酵后,锦鲤本人就“消费角色”“疑似侵权”“陪伴变付费”“影响主业”等多个方面,逐一进行道歉和解释,争议逐渐平息。但无论粉丝们就此心碎还是继续支持,粉丝群体已经因事件完成进一步分化。

虽然将其总结成“配音圈偶像化遭反噬”有些夸张,但在互联网成为被追随者,多少都有点“欲戴皇冠,必承其重”的意味,遑论本就谈不上稳定发展的国配圈。既然偶像化是互联网时代无可避免的趋势,配音演员和角色的绑定所产生的商业价值又是一种必然,那么如何试探配音演员偶像化运营的边界,并与听众或粉丝们达成共识,行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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