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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杰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城市经济与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副院长，中国科学院博士后。国家社科基金项目通讯评审专家、教育部学位论文评审专家。兼任中国城市经济学会理事、商务部服务贸易统计专家组顾问、北京市东城区和朝阳区人大常委会财经顾问、北京市CBD发展研究基地研究室主任、特大城市经济社会发展研究院研究员等职务。
2021年7月，国务院批准北京成为首批培育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北京培育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实施方案(2021—2025年)》提出，将北京率先建设成具有全球影响力、竞争力和美誉度的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成为国内大循环的核心节点、国内国际双循环的关键枢纽。到2025年，打造2至3个千亿规模世界级商圈，打造一批具有全球影响力的标志性商圈。
据北京市商务局最新消息，北京市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建设稳步推进。2021年，北京市建立了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建设工作机制，市领导“一对一”联系19个重点商圈；前门大栅栏等22个商圈升级改造基本完成；出台了商圈发展支持政策等。
2022年，北京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将深入推进，如何以商圈发展为切入点，“有效激发新供给新需求”？北京市高端商务区有哪些新机遇？如何打造更加良好的营商环境？城市副中心能否成为高端商务聚集区？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城市经济与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北京市CBD发展研究基地研究室主任张杰就上述问题接受北京时间京融智库专访时提出，从宏观布局上，北京市商圈可以产业为核心辐射到更大、更广的区域内，即按照1-3-5的商圈模式来布局。
张杰认为，商务概念超越了商贸和商业，层次更高，它是为产业服务的，存在着高附加值、高技术含量，高人力资本等特点。北京市高端商务区在区域环境建设，办公空间更新、生活方式提升，商务氛围增加，文化层次追求和国际沟通交流6个方面迎来较大发展机遇。
在打造高品质商圈背景下，如何创造更加积极和良好的营商环境，张杰也给出“开放、转型、安全、服务”4个关键词作为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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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造1-3-5商圈辐射模式，促进商圈高品质发展
Q
京融智库：结合政府工作报告，您觉得下一步北京市可从哪些方面进一步打造高品质、差异化商圈？
张杰：从“2022年北京市政府工作报告”可以看出，北京市对商圈的发展特别重视，提出“鼓励多元主体参与街区更新和商圈升级”等内容。
北京市商务局目前商圈发展思路是希望形成“点、线、面”联动。其中，“点”就如蓝岛大厦等商场，“线”就如步行街等商业街区，“面”就如北京市积极推广的“望京小街”多方共治模式，通过创新管理机制、加强整体规划、治理周边交通，试点推行“条块结合”综合执法，提高数字化赋能，打好组合拳，实现商圈整体提升等做法，都十分契合北京市商圈发展的实际需求。
不过，针对北京市商圈进一步高品质和差异化发展，还有发挥和工作的空间。首先，高品质可从两个方面来谈，即高品质高在哪，以及哪些品质高，根据我的理解，可用5个词来概括：生活能级高、消费品质高，商务层级高，文化层次高，发展质量高。
Q
京融智库：如何去具体落实这5个方面？
张杰：首先，可先了解这五个方面的基本内涵。如生活能级可能跟消费、生产、分配、流通都有关，消费品质可能跟商务区的圈子不同有关，文化层次可能和商圈历史传统，以及正在形成的文化背景有关，发展质量可能跟各个商圈、各个商务区和各个区产业导向有关。
具体可做的工作有很多，就打造高品质商圈而言，从宏观布局上，可用1-3-5辐射商圈来布局。
1即以北京市打造国际消费中心城市角度，来建设全市域的商圈，抓住北京市“两区”建设，以及REC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机遇，把北京市建设成为辐射全国，辐射全球的消费中心和商业中心。
3是指以商圈形成三角形模式联动，即北京市核心城区范围+城市副中心范围+雄安新区范围，它们事实上构成了商圈发展的一个大三角区域，且这个三角形中间的两根弦，从南到北是北京市的中轴线，从东到西是长安街沿线，也恰恰是北京市商圈布局的两根十字黄金脉络。
5就是以朝阳CBD，通州运河商务区，西城金融街，还有中关村金融区和丽泽商务区的5个商务区布局的五环布局，形成环环相扣，联动发展。
综上所述，北京市商务区发展的1-3-5空间布局，即是北京市全域商圈的国际消费中心，其次是在北京市怎么构建商圈布局，实际上应该是一个辐射的三角形，再深一层则具体到北京的市域范围，在朝阳、通州、西城、海淀和丰台形成一个环环相扣的五环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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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高端商务区在6个方面迎来发展机遇
Q
京融智库：结合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建设的要求，您觉得北京市高端商务区将迎来哪些发展机遇？
张杰：北京市高端商务区可能在区域环境建设，办公空间更新，生活方式提升，商务氛围增加，文化层次追求和国际交流6个方面迎来较大发展机遇。北京市 “两区”建设的机遇，会更加推进这6个方面的提升发展。
首先，区域环境建设方面，从全市总规划、控制规划建设要求，尤其是现在城市更新和精细化、网格化管理的要求来看，高端商务区在交通出行、生活便利，以及5G、人工智能等先进技术方面，都会得到更人性化、智能化、便利化的改善提升。
其次，办公空间更新方面，由于商务区核心功能就是商务办公，所以随着旧城改造、城市更新工作进一步推进，办公空间会存在一个存量增高、增量变大，且供需多样化的发展机遇。
第三，生活方式提升方面，除现场分工，公司工作之外，包括在线办公，远程办公，俱乐部办公，甚至会议室、移动式、聚会式的办公模式，都有可能迎来发展机遇。
第四，商务氛围增加方面，包括金融、文化、商务、科技、信息等方面的产业链条会更加延伸，产业循环会更加流畅，商务区的交易不论是活跃度、及时度、高效度等方面都会更上一个层级。
第五，文化层次追求方面将更加丰富，包括金融文化、时尚文化，甚至城市的市井文化，商务区的现代文化、数字文化、工业文化等方面，会迎来多层次的追求。
最后，国际交流方面，北京作为首都存在着使馆区；除使馆区外，还有让外国人在北京生活工作感觉上与国外类似的，如“类海外”环境将建设；此外，北京也有国际机构的代表处，像联合国开发计划署驻华代表处、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驻华代表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等，所以国际交流上也会迎来发展机遇。
Q
京融智库：从目前北京市高端商务区的建设情况来看，其在功能定位、规范标准、交通等方面，有哪些不足？
张杰：现在北京不少名称上的商务区，实际上它并不完全是商务区，是商贸区，或是商业区。CBD（central business district）有各种译法，也有译成商业中心区的，但从研究角度看：商贸重在前店后厂，重在零散的实店买卖；商业就是企业之间会形成一个初步的产业链条，大家互相在产业链条方面共同发展；商务超越了商贸和商业，层次更高，它是为产业服务的，有高附加值、高技术含量、高人力资本等特点。
据此，北京高端商务区的功能定位主要有以下不足：一是产业层级低的问题，目前北京市商务区普遍存在商贸和商业占比相对较大，而真正用于开展商务的比例较小。
二是北京市高端商务区的空间布局较小，这其中有城市建设的自然过程和产业发展阶段的原因。比如CBD在朝阳，金融街在西城，中关村金融区在海淀，丽泽商务区在丰台，它们实际上存在单体各自发展的现实态势。
三是在规范标准方面，与功能定位相关，存在各个商务区各有标准，互不规范，相对缺乏更统一规范标准的问题。
四是交通方面，存在各区有各区微循环交通，在全市协调方面，商务区交通跟非商务区的交通在形态、要求、标牌识别等方面又有所不同。
Q
京融智库：在此背景下，您认为北京市高端商务区的提质发展对消费升级、优化供给起到哪些作用？
张杰：主要两个方面的作用。首先，从消费角度，高端商务区发展能够引领消费升级，激活高端消费。因为中高端商务区或高端商务区，往往都是城市或者城区的商业商务集中地和消费核心区，它一般是最前沿、最高端消费品的聚集地，其迭代升级的空间、商务信息的交流更趋向全球化。其次，它有高度集中的国际企业，有富有活力的市场氛围，基础设施往往也较完备，政策环境相对宽松，公共服务相对良好，可形成大量的就业机会，聚集更多的优秀人才。所以不管是数字消费，还是新品消费，高端商务区都能够引领整个城市的消费。
同时，高端商务区的产业形态一般都是金融、文化、商务、信息、科技、专业咨询这样的现代服务业，而现代服务业具有高附加值、高人力资本和高技术含量等特点，它在高端消费方面有着较高的需求，当然也可以更好的优化供给。
从产业循环、升级发展的角度看，高端商务区引领了前沿消费、优化了高端供给，同时也促使商务区自身进一步迭代升级、高质发展。具体来看，一方面，从引领消费终端出发，不断激活本地市场、辐射区域市场、创造市场活力，使得商务区在人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等方面都进一步夯实了发展基础；另一方面，从优化产业供给出发，通过创新产业模式、扩大产业潜能、逐步构建起包括线上线下、市内市外、轻奢时尚等商务产业发展的全球链条，使产业供给逐步呈现出全球化、科技型、人文性的显著特色。
随着消费、生产、流通的各环节逐步完善、升级、辐射、扩大，产业循环使商务区可以兼容实业经济、创新网络经济、发力科技经济、创造文化经济等，从而不断提质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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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运河商务区为原点，辐射带动城市副中心
高端商务区发展
Q
京融智库：在国务院批复北京自由贸易试验区设立后，通州运河商务区被纳入到北京自由贸易区的国际商务片区内。在落实规划背景下，您觉得通州区未来有可能成为一个高端商务聚集区吗？
张杰：事实上，通州已设立的运河商务区，定位就是北京市重点打造的高端金融服务功能区。此外，运河商务区不仅是面向北京市，它的发展定位也已明确为准备承接京津冀协同发展的金融增值业务，还有金融改革开放的增量资源。截至2021年底，运河商务区金融企业入驻达266家。
运河商务区发展成为高端商务区已具备5方面可能性：有历史、有基础，有条件、有支持、有环境。
首先是有历史，通州运河商务区最早可追溯到隋代，彼时这里已有商贸往来，随后约1400多年的历史发展，使得城市积累、历史文脉、商务基因不断积淀、发展。
有基础是指在大力建设城市副中心背景下，运河商务区作为城市副中心的先行区和示范区，得到北京市委和市政府高度关注，从基础设施建设等各个方面来看，它发展为高端商务区都有较强的基础。
有条件和有支持则是指，建设一个高端商务区首先得有商，通州运河商务区现已近300家金融机构入驻，再叠加历史传承和文脉延续，以及北京市的大力支持，可见它是有条件和有支持的。
有环境，则包括两方面，一方面是城市副中心建设就是千年大计，也是我国重点支持的功能区，另一方面，运河商务区定位是面向京津冀协同发展。所以，它具备发展成为高端商务区的地理环境和产业环境。
Q
京融智库：除了运河商务区，通州还有可能打造出类似可发展为高端商务区的片区吗？
张杰：目前就整个通州而言，由于运河商务区定位就是高端商务区，所以它将会是城市副中心商务区发展进程中走在前面的代表。如果从通州副中心其它区域来看，它们会成为运河商务区外延发展商务范围的辐射区域。
Q
京融智库：从北京市多个区域商务区发展现状来看，您觉得通州以运河商务区为核心外延发展是否存在困难？
张杰：它会有一个不断发展的阶段，甚至有一些不确定性，这个过程可能会延缓，也有可能会加快。如果从困难来看，我觉得主要是集中在5方面。首先，就是通州的商务区正在建设中，作为高端商务区，首先应该是一个相对成熟的商务区，换言之，它的产业市场发展环境、政策支持都是相对稳定的。但目前通州的商务区正处在建设阶段，它的发展效果如何还有待观察。
第二是缺市场，正因为通州商务区有待建设，所以它的市场氛围、市场环境、市场资源尚不够充沛，暂未能形成一个相对理性、相对不断发展，以及相对层次不断提升的市场。
第三，运河商务区目前虽有近300家金融机构入驻，但一个商务区不完全或至少应该还拥有包括商务文化、科技服务业、信息服务业、专业咨询服务业等得以形成全产业链条的行业。目前，通州区相对缺少商务氛围，例如作为资金融通的金融，一般情况下，金融机构是银行、保险、证券、基金，以及其它的泛金融机构，但这些金融机构的服务对象、市场和资金来源，都需要市场、商务，以及具体的产业链条发展程度的保障。
第四，还需要引进更多的人才，尤其是商务管理、财富管理、金融管理、文化管理和专业咨询管理等方面的人才。
第五，是有待发展。因为不像相对而言较高层级的北京朝阳CBD，通州以运河商务区为辐射的商务区发展，首先是要基于城市副中心本身的市场容量，市场资源的配置，才能够谈到我前面所说的1-3-5模式下的共同共生、共同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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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造更加良好的营商环境，可“未诉先办”
Q
京融智库：高品质的商圈需要更加积极和良好的营商环境，在“五子”联动和RCEP的全面实施背景下，您对北京市打造更良好的营商环境有哪些建议？
张杰：具体建议有很多，我总结为4个关键词：开放、转型、安全、服务。
首先是开放，要抓住北京“两区”建设和RECP全面实施的机遇，结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外商投资法》，逐步落实、打造一个相对良好的对外开放环境。此外，从商圈发展角度，北京市的营商环境，其实涉及每一个区域、每一个人群和每一个个体，所以这个开放也是指全面开放。
其次是转型，要充分利用北京市建设自由贸易试验区和北京证券交易所发展机遇，推进北京市促进科技成果转化和产业转型，营造良好的经济发展环境。北京市科技产业发展目前存在着科技投入成本高，但科技产出比例不大的问题，可借助商圈发展机遇，从产业角度提供支撑，营造更好的发展环境，去推动高精尖企业转型发展，进一步提升北京的产业层次。
再次要注重安全，尤其是金融市场的安全。一方面要鼓励和引导金融创新，但同时针对金融风险的监管，也要能科学预判，科学识别和科学管理，创造北京市健康标杆金融市场环境。
最后是要打造一个舒心的公共服务环境。目前，北京市城市管理水平位于全国前列，有“接诉即办”、12345等多样化的公务服务系统。但对于商圈来说，除了“接诉即办”，还应“未诉先办”，充分利用网络技术、AI、区块链技术等现代化技术手段，能够精细化、智能化、预先性的发现了解区域商圈发展的需求，使我们的公共服务跑在商圈建设和发展的前面。
Q
京融智库：补充一个问题，从安全角度来看，更多的是从政策或是从企业本身的角度，还是二者结合？
张杰：两个方面要相结合，在政策角度要注重与产业发展风险的研判，对于金融市场的变化要及时把握。
在企业方面，我们也应该从外资法，以及正征求全社会意见处于修订中的公司法来看，对商务区和商圈而言，现在公司法的修订对他们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公司的运营有风险，大浪淘沙，产业的发展下每一天都有大量的公司消失，同时也有更多的公司产生。所以，从宏观和微观来看，这两个方面都应该注意。
文| 京融智库 吴珊 编辑|焦建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