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的时候，江苏有个叫陈君秀才，家里很穷，一直靠买字为生。有一次做了个梦，梦见大名鼎鼎的肃愍公于谦和自己说了一句话：始在广西，中于汤溪，南山玩石，一梦千年。

陈君醒来后，怎么也想不明白，问了很多师友也无法得到一个解释。但大家一直认为，始于广西不好理解，那就别去广西就好了。

陈君有个表弟叫李同平，家里有钱读书也上进，最后选中派遣到广西桂林的通判。知道陈君这个表哥有点才华，就邀请他和自己一起去。

陈君告诉表弟说，自己曾经做了一个梦，梦见肃愍公对自己说了十六个字：始在广西，中在汤溪，现在跟着你去广西肯定不吉利。

李同平听了沉吟了一阵说，你梦里听到的是“始在广西”，又不是“死在广西”，你怕什么呢？如果你命中注定要死在广西，那后面的中在汤溪又怎么解释呢？或许是你的仕途会在广西开始也说不准。

陈君一听也有道理，就跟着李同平一起上任了。

李同平到了桂林之后，通判官邸的西边有个院子，一直以来就上了几重锁，没有一个人敢去打开。

陈君不明就里就把那些锁给开了，之只见里面亭台花草，奇石遍地，景色非常幽静清雅，干脆就住在里面了，过了一个多月半点事也没有。

那年的八月十五，陈君和李同平喝了几杯酒有了点醉意，回到西园后就在院子里散步，随意吟哦了一句“月明如水照楼台”，一时间却想不到好的下句了。

正在那里沉思，突然听到半空中有人在鼓掌大笑，说你这句诗不如改成“月明如水浸楼台”，你原来用的那个“照”字很不好，显得太俗气。

陈君被吓了老大一跳，前后左右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看见，可分明就听到有人说话啊，心里一害怕，赶紧跑进了屋关了门。

只听得院子里有人落地，有个老头子站在那里，穿着葛袍，头上戴着白色的藤帽，对着陈君拱手说，你不要害怕，这世上有像我这么风雅的鬼魂吗？

陈君见对方似乎没有恶意，就请教他既然不是鬼魂，那又是什么神仙呢？

老头子却不肯详细说，只是说自己是来和你讨论诗词的，不需要知道得太多。

老头走近之后，陈君看对方慈眉善目的确实也不像坏人，虽然还是有点忐忑，但心里也平稳了很多，请老头上座。

分宾主落定后，两人就真的开始谈论诗词，还写下一些文字彼此欣赏。

可老头子写的都是蝌蚪文，陈君只能认出一小半，大部分都得请教。

老头子叹了口气说，我年轻的时候，当时最流行这种书法，我也是习惯了，一时间没有想到你们现在都喜欢写楷书，随后就写成楷书给陈君看。

陈君问他少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时候，老头子的回答却让他大吃一惊，老头说自己年轻时是女娲当道，这谁知道已经几千几万年了？

到了天亮的时候，老头子就告辞离开，但从此之后，老头子每天晚上都来和陈君喝酒谈诗。

可李同平的仆人来西厢院找陈君的时候，好几次看到他举着酒杯，对着半空没人处自言自语，似乎是在劝酒，可明明没有人，以为陈君发疯了，赶紧去禀告李同平。

李同平连忙来看陈君，也觉得他神色不对，隐隐有点神思恍惚的味道。便责怪表哥说，你做了什么事被鬼魅缠身。只怕你当时梦见的“始在广西”真的成了“死在广西”了。

陈君突然就明白了，便和李同平商量要回家避难，只要离开了广西，肯定就没啥事了。

可刚刚上船出发，那个老头又出现在船头，却只有陈君一个人看得见，其他人都看不到。

到了江西境内，老头对陈君说，明天就要到浙江了，你我的缘分已尽尽了，最后奉劝你一句话吧：

我已经修道上万年，还是没有修成正果，原因就是少了一尊玄女像，却需要三千斤檀香才能刻。我现在向你乞求布施，如果不答应，我就取你的心肺二脏。

陈君吓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地问老头子修的是什么道术，老头回答说是斤车大道。

陈君想了一下，老头说的斤车，合在一起不就是“斩”吗？心里就更加害怕了。只好用了缓兵之计，说回到家就去给你买。

好不容易到了海昌，陈君就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亲友，大家都 不得其解。

有人问陈君说，你当年做梦梦到肃愍公和你说的话，什么始在广西，中于汤溪，那后面的南山顽石难道就是这个妖怪吗？

第二天，老头子又来了，陈君便问他说，您老人家是不是住在南山上？

老头听了马上就变了脸色，指着陈君破口大骂起来，还说这不是你能说的话，必定是有什么坏人教唆你，说完之后坐在那里发脾气不理人。

陈君把老头的话和亲友们一说，大家给他出了个主意，让陈君把老头子拉进肃愍庙试试。

陈君便去老头面前告了罪，还说马上就带你去拿你想要的东西，老头这才不生气了，跟着陈君出了门。

两人一路走去，很快就到了肃愍庙前，老头子远远看见庙门变了脸色，转头要走被陈君双手拖住，只想着要把老头拖进庙去。

老头子嘴里长啸一声，竟然冲天而起，很快就消失在空中。

从此之后，妖怪就不见了，而陈君最后就在汤溪参加科举，中了进士，当时的老师就是状元于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