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秀全哭得满头大汗。这人该发泄的时候,你得叫他发泄,发泄完了,心里头痛快。人就是这样,该笑的时候,纵声大笑;该哭的时候,放声大哭;该玩的时候,可劲去玩;该干活的时候,认真地干活,你非得这样他才平衡。你老拧着劲来,那玩意儿哪受得了?哭这玩意儿解决问题,比什么药都好使!
心情和缓了,洪秀全就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跟老伴都说了。“啊!哎呀!万岁,不是我说你,这是你自己找的。天父动了怒,这才责罚你。父亲打儿子,这是理所应该的,你还有什么说的?这没人笑话你,你何必这么痛苦?”
“哈哈!好一个父亲打儿子!说得好!”洪秀全什么不明白?哪来的拜上帝会,我编的!所谓天父下凡那套玩意儿,也是我编的!创办这个会,你不得不说得神乎其神,编一个神话让人听着是真的,才能加入你这个教门,现在弄得真不真假不假了。
我看得清清楚楚,杨秀清啊,假借天父附体,行他个人之事,他对我这是报复!我想起来了,在八角亭我给他来个下不来台,我驳了他的面子,他怀恨在心,假借天父附体,借别人之手惩罚我!我要当众说没这么回事,不把自己给否了吗?把拜上帝会也否了,还得承认有这么回事。我就得吃这个哑巴亏!我,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他就像疯了一样,把王后吓得直哆嗦,怎么劝也劝不了。最后洪秀全眼睛发红,看着墙上挂的那把斩妖剑,他三步并成两步到了近前,伸手把宝剑拽出来。“万岁,你干什么?”“我!我不活了我!”
王后也吓坏了,过来把丈夫的手腕子抄住:“万岁爷你撒手!”夫妻二人就滚到一块了。值班的女官一听不好,赶紧跑进来,帮着把宝剑夺下去。洪秀全紧茬放声大哭,女官傻了眼了,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王后一摆手,让她们退出去,门关上,宝剑还匣,还挂到那儿。把丈夫扶到床上,王后心说:要知现在,何必当初!还不如在家老实待着呢!那阵儿穷点,穷点也行啊,夫妻两个人说说笑笑,苦中还有乐呢,挽着裤腿下地,一块拾柴火,喂点猪鸡鸭,你说那多好?你说现在这不是烧的吗?我听老人说过那话,小人乍富,腆胸叠肚,一点都不假呀!忘乎所以,他烧得难受。你说现在这是人不人,鬼不鬼,这是什么样子?后悔呀!
但是丈夫有火,她还不敢说过头的话,就得安慰。就这么的,洪秀全一病不起,病了,再加上伤,还得封锁消息,就说天王身体不爽。那大伙儿就明白了,杨秀清听说之后,心中暗自高兴。
杨秀清心里说话:洪秀全,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不就是个教书匠?你不就是个不第的秀才?连考试你都不及格,你有什么能耐?你当了教主,人们捧你,人们出生人死,现在你换来个天王。你看,世界装不开你,你给我下不来台!好!这回你看你怎么样?你自食其果!杨秀清心里头高兴。
但是这个消息就传出来了。百官之中都趋炎附势吗?不一定,人不一样,十个手指头伸出来不一般齐。其中有一位,官拜冬官副丞相,姓吴叫吴化鸣,吴丞相。这个吴化鸣为人耿直,现在在京里头,身为命官,也掌管刑法。这个人一看发生这些事情,气坏了!
心说:这都什么事这是!哎呀!北伐军孤军深人,全军覆没,杰出的将领李开芳、林凤祥、吉文元全都丧生,你们身为天朝的领袖,你们不感觉到内疚?西征的将士浴血奋战,每天都在死人,炮火连天,出生入死,你说你们多好!坐到天京,坐享其成,享不尽人间的荣华富贵,你们简直是胡折腾!
另外,对东王杨秀清,他太不赞成了!他心里明镜一样:什么天父下凡?这纯属是九千岁借天父下凡的名义,责打天王,发泄他的私愤!太平天国要照这样下去,完了!不可挽救!我身为天国重臣,我不能视而不见!
读书的人来了爱国心了,两宿没睡着觉,最后上了一道本章,奉劝洪天王重德轻色,就像别人劝那咸丰皇帝似的:您老应当重德轻色,亲理朝政,不应该大事小事全推给东王。你这叫放纵!这哪是重用?这是两回事。
另外,要求天王降旨,追究责任,北伐军失败了,怎么失的败?错误在谁身上?无疑在东王身上。东王不思进取,就想在小天堂享福,以至断送了几万弟兄的生命!东王应该引咎自责,天王应当重整朝纲。就上了这么一道本章。
这玩意儿要命不要命?偏赶上洪秀全身体不爽,洪秀全心说:我哪有心思看本章?全叫东王处理去!也没看看这内容怎么回事,打到东王府去了。唉,这天杨秀清心情挺高兴,升坐宝殿,在勤政殿坐好了,挨个看本章。
“要粮草?发下去!”又拿过一本来:“噢!增加战船。批!发下去!”最后把吴化鸣这道本章拿过来了:臣吴化鸣叩首,冬官丞相,什么事?哼!杨秀清是勃然大怒:好你个吴化鸣!噢,你告我,你竟敢在天王面前告我,还要追究责任?好好好!哎呀,天王我都没看在眼里头,你算个什么东西!
为了树立个人的淫威,为了杀一儆百,他升了东王大殿了。号令文武百官,全都找齐了,缺谁也不行,都来了。好几百人齐刷刷站好了,杨秀清把这本章一举:“这是谁写的?吴化鸣吴丞相来没来?”
吴化鸣一看,哎呀!心说:我上的秘折,交给天王的,怎么落到东王手里头?哎呀!糟了!事到现在,没有办法了,赶紧出班跪倒:“九千岁,是臣我上的折子。”
“哈哈!吴化鸣!好好好!天国天条规定,文武臣工的本章先递到本王手里头,我看完之后,转呈给天王,天王批下来交给我,我批下来,才能在全国执行。这制度你懂吗?你隔着锅台上炕,你这叫上诉啊!你在天王面前告了我一状,是不是?你个吴化鸣!小小的一个丞相,触怒天威!”
吴化鸣吓得体如筛糠:完了完了!哆嗦成一个儿了!杨秀清往下看了看:“吴化鸣,你这份奏折落到本王手里,我且问你,你叫天王引咎自责,你也叫我负责任,我负什么责任?你给我说清楚!北伐军失败,跟我有什么关系?今天你不讲明白了就不行!”
打溜须那些人一看机会来了,也纷纷指责吴化鸣:“说!怎么回事?东王哪点不对?说吧!”溜须拍马的大有人在。
吴化鸣心里头清清楚楚:我肯定是活不了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怕也没用!干脆我把这一肚子话就倒出来。不就是个死吗!想到这儿,吴化鸣镇定下来,往上一抬头:"九千岁,你允许我说不?”“允许,你说吧!”
“九千岁容禀。请问,北伐军就两万人,孤军深入,乃兵家之一大忌。要说您不懂这个,那叫糊弄人,您全懂。为什么还决定这么办?白白断送了两万多弟兄的性命!北伐军失败了,难道说您一点责任没有吗?”
“您是个决策人。另外翼王石达开说得清楚,我们不能困守天京,不图进取。大好的形势,我们没抓住,到了现在,江南大营,江北大营,清军云集天京城外,我们多被动!您是个决策人难道就不负责任吗?”
“我记得古人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曹操领兵攻打张绣的时候,路过庄稼地,马踏禾苗,曹操割须代首,有没有这个事?另外还有件事情,诸葛亮错用了马谡,失了街亭,自己请令把武乡侯的官印、官衔革掉,也表示忏悔。”
“我说东王,咱们是太平天国,您是决策人,北伐军失败了,您一点责任都没有吗?连个态度都没有吗?难道说我说错了不成?请千岁明察呀!”
“那么天王天天坐在天王府里头,跟群臣很少见面,这都是对的吗?什么时候主动找我们,参考过国家的大事?没有!我心里头难过。跟过去截然不同,天王也变了,那么我请天王重德轻色,何罪之有?东王,那您给我解释解释!”
“你!好!好!吴化鸣,你巧言狡辩,今天我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来人呢!”一说来人,服侍他的人多了!“呼啦抄”,过来一大片。“九千岁!”“按照我们太平天国的刑法,以下犯上,触怒君主,该当何罪?”“五马分尸!车裂!”
“听见没?吴化鸣,这可是你自己找的!来呀!把他拉下去,重责一百,夜人死牢!明日游街示众,后日在天台五马分尸!拉下去!”
百官在两旁一听,一哆嗦:我的妈!哎呀,绝大多数的人知道,吴丞相所说没有错,没想到就是几句话、一个折子,把性命断送了!断送还不说,还得五马分尸啊!这是一种酷刑,打定都天京之后,还没一个人受这种刑法。今天做出这个决定来,谁不害怕?那也就是告诉你,你往后听话,哪一个敢跟东王犟嘴,就是这个结果!
木已成舟了,谁敢说个不字?把吴化鸣拉下去,打得血肉横飞,投人死牢,第二天游街示众。天京是百万人口的大城,现在老百姓无所事事。
按照天国的制度,妓院没有了,饭馆没有了,茶楼没有了,游乐的地方全都没有了,老百姓天到晚干什么呢?就是到圣库领点口粮,一日三餐,就干点活什么的,一点乐趣都没有。今天听这个街上连响鼓再敲锣,不知道什么事,齐聚街上就看:“哟!这人怎么了?”
一打听才明白,明日全体军民赶奔天王府前边的广场,要看一看五马分尸,处决罪犯。理由,他触怒了君主。谁不想开开眼?
头一天这样过去了,到了第二天了,大家齐聚天王府前边的大广场,这个大广场能容纳五万人左右,特地修的。
前头是天朝门,天朝门的前边修了个台子叫天台,高九尺,干什么用的呢?天王发下什么诏旨,天国有什么重大集会,都在此举行。另外还规定,监军以上的罪犯在此处决。
哎哟!今天这人全都上这来了,那广场上是黑压压一片。太平军的圣兵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维持秩序,老百姓在远处看着。
谁也没看过这种刑罚,快到正当午的时候,东殿的尚书侯谦芳,骑着高头骏马,抱着东王的大令,身为监斩官,带着二百名骑兵护卫先到了。“闪开闪开!”
到天台下,下马,有人服侍着。侯谦芳撇着嘴,抱着大令,上了天台,上头有伞,下边有坐。监斩官居中而坐,侍卫佩刀悬剑,站在背后,居高临下往下看着。又过了一会儿,刑车来到。吴化鸣在里头捆着呢。“闪开,闪开!”
哎哟,这个人血肉模糊,发髻披散着,拉到天台前。侯谦芳往下看看:“把他放出来!”笼子打开,几个人架着,把吴化鸣从里头架出来,往地上一抛。吴化鸣受老了罪了!打得遍体是伤,腿也给打瘸了,眼睛也封了,就是有口气而已。在地上趴着,呼呼直喘。
车子一掉头,走了,时间不大,马队开进来了,一百人马队,为首的有五匹高头骏马,毛管刷亮,膘满肉肥,而且这五匹马都带着红缨子,马尾巴拴着五色的红穗头,跟别的马不一样,马上的几个骑士,也是彪形大汉,先围着天台前转了一圈。
他们在那遛马,还有人把绳子给准备好了,大鬃绳非常结实,用水泡了泡,然后开始着手准备了。
这个刑法怎么行刑呢?怎么把这个犯人处决呢?一头拴到马的肚带上和马鞍子上,拴得非常牢固,另一头拴到犯人身上,四肢四条绳子,脖子一条绳子,勒得结结实实。
这五匹马奔五个不同的方向,一声令下,马这一跑,你想这个人好得了好不了!原来在古代的时候,这玩意儿叫车裂,是用车,现在简化了,使马,所以又叫五马分尸。
侯谦芳一看,都准备好了:“动手!”过来十几个人,七手八脚,绳套拴好,四肢拴牢,全都拴到马鞍子上、马肚带上,而且那些骑士手中拿着鞭子,飞身上马,老百姓都看着,紧张得都冒了汗了!
哎呀!有很多人不敢看,把脸背过去了。一切就绪,就等着时间到了。旁边有报时的官员,一会儿一报,现在什么时候了?什么时候了?就等午时三刻。
侯谦芳在这品着茶等着,待了一会儿,报时辰的官上来了:“回监斩官大人,午时三刻已到!”“好!马上行刑!准备!”
“咚!嘡!”一声号炮,再看这五个骑士把鞭子高高举起,刚要打马屁股,往五个不同方向飞奔。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人群开了锅了,有人喊了一嗓子:“慢!慢!不准动手!”
您说这声音有多大吧!在场的人几乎全都听见了。监斩官侯谦芳就为之一愣:“谁呀?谁这么大胆子!”就见老百姓往左右一分,从外边闯进儿匹战马。
为首的一员大将是金甲白袍,腰悬着宝刀,满脸的征尘,汗顺着脖子往下直淌,就他喊的。这员大将飞马来到天台下边:“吁!等着!不准行刑!住手!我看你们哪一个敢动!”
一开始,这侯谦芳纳闷,心里不忿:这是谁?等往下一看这人,侯谦芳就矬了半截:我,我,哎哟!怎么他来了?
谁呀?翼王五千岁石达开。你看来得这巧劲!石达开进了京了,说来也不有怪,前面咱都说了,石达开奉天王和东王的诏旨,带精兵五万,回师救援天京,他是这么回来的。
石达开把连营扎到京外,带着一部分参护进了京了,本来想回府到家里头喘口气,然后晋见东王和天王,问问为什么把他调回来。
但没等回翼王府,他一瞅这个街上有点反常,怎么回事?京城发生什么事了?命人打听打听。有人打听清楚了,禀报翼王,是这么这么回事。
石达开就大吃了一惊:哎呀!我离京刚刚半年,怎么能闹成这个样子?别人我不清楚,吴化鸣这个人我太清楚了!好人哪!大大的忠臣!他也是广西人,原来是个教书的先生,因为热爱天国,率领全家人到金田团营。
那阵儿他就教书,这个人兢兢业业,为人耿直,跟我还跟了三个多月。后来官居冬官丞相,秉忠心,处理什么事情都极其公正,怎么他能犯下死罪?受这种酷刑? 其中是必有隐情!
石达开那胆子多大呀!绰号人称“石敢当”,所以他也不管是天王还是东王,谁做的决定我也不管!我非得查清这事是怎么回事不可!故此也没回府,一直赶奔天朝门前。
幸亏他来得及时,晚一步就完了!石达开来到天台下头,甩镫离鞍,从马上跳下来,大将曾锦谦过来,把马鞭接过:“翼王您请!”
石达开迈步到了近前,那五个骑士也傻眼了,下来也不是,也不敢打马,这个眼睛就瞅着监斩官。
侯谦芳赶紧从天台上下来,他知道翼王谁也惹不起,满脸赔笑:“翼王,您什么时候回的京?"“别说这个!这怎么回事?吴化鸣身犯何律?法犯哪条?因何受这种酷刑?”
“这……回翼王,您问我,您问不着。五千岁息怒,卑职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上职下派,东王让我监斩,我敢不来吗?究竟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
“侯谦芳,你不清楚?不可能吧!你现在是东殿的尚书,执掌权柄,你还有不清楚的事?”“这事卑职的确不清楚。”
“好吧!现在你赶紧把人放了,马上把他送回家中,有什么事情冲我来!”“我,我,五千岁,这卑职可不敢,这是东王九千岁的诰谕,我半道把人给放了,您是不怕,我担不了这个责任。尤其他是身犯死罪,这,这……”
“唉,怎么?我的话你敢不听?如果东王怪罪下来,由我顶着!马上执行!"“唉!”侯谦芳一看,我别找倒霉!翼王那脾气我是清楚的。“放了放了放了!"
绳子解开,把人给放了。石达开迈步到了近前,看了看吴化鸣:“吴丞相!吴丞相!”吴化鸣魂都飞了!那一拴的时候,魂都飞了!那个罪不定得怎么遭呢,心一横,豁出去了!就等着一拉一肢解,就完事了。
他也没想到事情能有变化。听耳边呼唤,把眼睁开,一看是翼王,吴化鸣哭了:“翼王!”“怎么回事到底是?”“翼王容禀,是这么这么回事。”
这人不说瞎话,石达开做到心里有数:“吴丞相,尽管放心,我救你不死!”“难哪!这是九千岁的决定……”“不要多说。抬下去!赶紧治伤,把他送回府里!”
这事就过去了,侯谦芳赶紧回到东府,面见杨秀清,说:“事情出了变化了!”怎么怎么回事都说了。
安下他不说,单说石达开,让老百姓全都散去,气冲冲赶奔天王府。一转身就是天王府,石达开心说:我见见天王,这怎么会处决一个丞相?你这个天王怎么想的?杨秀清跟你商量没有?胡作非为!
到了府门外头,找那个承宣官一打招呼,承宣官就说:“五千岁,您稍候,我们到里头通报。”石达开就在外头等着,没想到什么都变了!等了一个时辰,将近两个小时,也不见下文。
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个时辰,又是两个小时,石达开就在外头转了四个多小时,也没下文。莫非通报的人没说清楚?天王哥哥为什么不见我呢?从来没有过的事,我自己进去看看!
没走正门,走侧门。他刚进了天王府,报事的人在里边跑出来:“五千岁,您着急了吧?”“怎么回事?见着天王没?”
“唉,天王最近御体欠安,他正在熟睡的时候,我没敢打扰。后来天王醒过来了,我二次一说,天王说他身体还是不太好,说明日朝会,有什么事情到朝会上再讲,他不准备见您。”
“好吧,那就明天朝会上见吧。”石达开一转身回府,心里这个不痛快!也就是一年以前,跟天王洪秀全形影不离,在军中打仗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商议,有什么事都可以面对面地研究。这回好,咫尺天涯呀!这天王现在深居后宫,不理朝政,连我见他一面都这么难,看来是变了。
石达开心里翻上翻下,回到翼王府。谁家没有天伦之乐呀?有人早都通报了王妃。王妃姓黄,听说丈夫回来了,能不高兴吗?带着一儿一女,女儿叫宝英,儿子叫定忠,高高兴兴在家等着,王妃也描眉打鬓,化了化妆,喜气洋洋。
正这时候,石达开回来了,夫妻见面。但是王妃就发现,丈夫气色不正,她不知道方才发生了点什么事。这王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想要问问丈夫,一看他沉着脸,没敢问,赶紧让儿女过去了。“爹爹!爹爹!爹爹!”
一儿一女这一过来,翼王把孩子搂到怀里头,亲亲他们的小脸蛋,当然也是高兴了,抱着儿子定忠,领着女儿的手,进了后宅。告诉手下人:“你们先出去,用你们的时候再叫你们。”“是!”
全退下去了。这儿女久不见爹了,问爹这个,问爹那个,就不愿意离开。王妃懂事:“好了好了!爹爹太累了,你们去玩吧!来人!领走!领走!”
把孩子领走了,王妃命人沏了壶酽茶,陪着丈夫坐下,先问了向前敌的情况,石达开简单地介绍介绍,然后夫妻长谈。夫妻俩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王妃就问:“我听说你进京了,没到府里,直接赶奔天王府了,有点急事,什么急事?”“你不知道,处决犯人你没听说?”
“我倒是听说了,说要处以五马分尸。什么人犯这么大的罪?”“吴化鸣,吴丞相!”“吴化鸣啊?不就是那个老教书先生吗?”“就是他!”“呀!那是个好人呢。他犯了什么大罪?要处以极刑。”
“咳!现在变了!没罪,说你有罪也得死,天国现在就是这样了!你还用问吗?没有好人的活路了!吴化鸣忠心耿耿,就因为他说了几句真话,就因为他说了几句该说的话,就处以极刑,我焉能不管?我不在京,管不了。正好赶上这个事,因此我前去解救于他。”
“那么现在这人呢?"“我已经决定放他回府了。”“哎呀!我听说这是东王九千岁做的决定,你半道把他给放了,倘若东王怪罪下来,天哪!那怎么办?”
“哈哈!怕什么?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就是要放!我还要找杨秀清!我问问他,为什么做出这种荒谬的决定!”
哎哟!王妃一听,汗下来了,劝丈夫:“你脾气太暴,如今这个东王那可了不得!在天王面前说一不二,天王对他是言听计从,他说话就是圣旨。实质上,他就是万岁!你要把他给惹翻了,还有咱的好吗?”
“放心吧,没关系!” 当晚掌上灯了,吃完晚饭之后,两口子接着谈。女人嘛,替丈夫担心,仗着胆子就劝:“我说翼王,不能为了一个吴化鸣,你去得罪九千岁,后果不堪设想!你犯得着吗?”
刚说到这儿,石达开那脸,“刷”就沉下来:“什么?哎哟!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难道我为了我自己,就见死不救不成!”“不,我不是那意思。”
“什么意思?此事已经板上钉钉,不必多说!妇人之见!人活着,应当做点善事。慢说吴化鸣跟咱还不错,就是陌生人,遇上这事,我焉有袖手不管之理!那还有人味吗?我贵为翼王,秉扶朝纲,执掌权衡,这种事能不管吗!慢说不会遭什么不测,即使像你说的那样,我脑袋掉了,也在所不惜!不要往下讲了!”
王妃知道丈夫的脾气,再劝也没用:“好吧!”就这么服侍着翼王睡下,她领着孩子到别的屋去。因为这个事情太重要了,翼王得想想,石达开一夜都没睡好觉。
第二天,早早地起来,梳洗已毕,穿好朝服。今天是朝会,石达开上了马,带着一百多名参护,催马来到天朝门。到这一看,文武百官全都在这儿,有的人知道翼王进京了,有的还不知道,“呼啦抄”全过来:“迎接五千岁!”“迎接翼王!”
“免免免!”石达开人缘最好,绝大多数的官员不但尊重他,而且跟他亲热,跟这个谈谈,跟那个谈谈。
天官正丞相胡以晃在旁边看着,他跟石达开关系最密切,当着这么多的人,表面上挺疏远,实质上心是在一起,冲着翼王点点头,那意思,我知道了。
趁着旁人不注意,胡以晃过来:“翼王,发生的事情我全清楚,今日东王、北王进了宫了,到现在没出来,可能去告你去了。你可留神!”
石达开点了点头:“噢!告我去了!好!怪不得不见东、北二王呢!”正说着话呢,东王、北王从里边出来了,嗬!俩人高兴!
北王小个儿不大,跳跳蹿蹿的,跟剁尾巴猴差不多少,东王一只眼,嗬!胸脯拔着,仰着脸,他们俩这一出来,百官赶紧过来见礼。杨秀清看了看石达开,不住地寻思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