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之际,天下大乱,政权林立,遍地狼烟。在此大争之世,猛将如云,谋臣似雨,他们或各为其主,或各显神通。今天来说说这期间谋臣的头部人物——张宾。
张宾
聊这段历史的,常把张宾与王猛放在一起去比较,其实这是一个无从横向对比,关公战秦琼的伪命题。非要战的话,相同点他们都是汉人,依靠北方胡人政权一展才华施展抱负。一个自比汉初三杰之一的张良,后世赞其算无遗策,一个被称为“功盖诸葛第一人”,管仲般的王佐之才。
张良拜师
难易来看,张宾的时代正值西晋末年永嘉之乱,异族入侵,诸侯争霸,成汉、汉赵、王弥、王浚 、鲜卑三部等,交相讨伐,错综复杂,可以说张宾的上手难度是绝不低的;王猛出山大抵是在苻坚正式上位后,此时前秦虽历经苻洪、苻健两代治理底子不错,但也短暂经历了苻生残虐统治,继而发生动摇国本的五公之乱,夸张点说百废待兴,急需重回正轨。
王猛
不同之处可以从三点去看。履历上说,才能展现的侧重面不同,张宾以良谋使石勒成就一番霸业,精于出谋划策,更似谋士;王猛自不必说,文武双全,军事、内政、外交等无不亮瞎双眼,与苻坚成就君臣佳话,称得上顶级的政治家、军事家。
声名上看,张宾自是不如王猛名声上大,再者张宾辅佐的石勒更“胡人”,后赵汉化程度不咋高,导致张宾更容易被诟病,不被推崇,而苻秦的高度汉化,政治清明,社会安定,让王猛为后世称道不已。
影响力方面,《晋书·石勒载记》中说,成勒之基业,皆宾之勋也,可见张宾之于石勒功劳甚大,但同时张宾去世较早,对石勒政权后续影响有限;王猛的成就不再列举,就一句话,前秦在王猛执政期间,关陇清晏,百姓丰乐,广袤北方除前凉、代国,尽归秦土。
自比张良,也遇“高祖”张宾,汉族人,父亲是西晋时期的太守,也就是说张宾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二代,教育环境不错的张宾,自幼就学习经史,常自比西汉开国功臣、谋圣张良。
吾自言智算鉴识不后子房,但不遇高祖耳——《晋书》
时间来到西晋末年永嘉年间,匈奴人刘渊以汉朝“外甥”名义,借“汉”还魂称帝建汉(前赵),羯人石勒效力刘渊为将。张宾看出石勒求才若渴且重用贤能,定可成就大事,于是毅然以汉人之身投奔石勒,成为石勒君子营(石勒为招揽人才成立的人才库、智囊团)中的一员。
刘渊
初出茅庐,小试牛刀310年,接连兼并几支起义军的石勒萌生雄踞江汉之意,张宾规劝石勒回师北方,一来免遭晋军围剿,二来可向北谋划地盘。起初石勒并未听从,结果惨遭晋军重创,无奈接受了张宾建议的石勒,挥师北上占据多地,这才对张宾器重起来。
311年,前赵石勒、王弥、刘曜等人率军攻破西晋洛阳,俘获晋怀帝司马炽,是为永嘉之乱。在侵吞西晋的过程中,越发强大的王弥与石勒、刘曜等人产生利益纠纷,矛盾不可调和,拥兵数万的王弥成为石勒前进路上的一个劲敌。
出谋划策,智除劲敌彼此忌惮的石勒与王弥开始狂飙演技,攻陷洛阳时,王弥把掠夺的美女、宝物送给石勒,还写信祝贺石勒即将得到天下,以骄兵之计来麻痹奉承石勒。看出王弥另有所图的石勒向张宾问策,张宾断定王弥此举是想东归青州割据,劝石勒趁早除之。
王弥不是省油灯,暗地里与青州部下密谋,诓骗石勒去往青州而后杀之,但这个消息被石勒截获,石勒忍着不发。而后王弥军与晋军相持,石勒与乞活军大战,王弥请求石勒出兵帮忙,石勒当然是不想答应,你王弥要杀我,还想让我帮忙消耗兵力。
此时张宾站出来对石勒说王弥是个人物,对我方威胁很大,现在是赢得他的信任进而借机除之的良机。于是石勒强忍怒火听从张宾建议,亲率大军支援王弥击败晋军。王弥一看石勒不错啊,居然能放下到手的肉,亲自领兵前来救助自己,从此王弥不再怀疑石勒。岂不知被张宾之计麻痹的他已是大难临头。
之后石勒设下鸿门宴,王弥不听属下劝谏欣然赴约,结果可想而知,王弥惨死席间,部众为石勒兼并。石勒上表汉皇帝刘聪说王弥意图谋反(此时刘渊已死,刘聪弑杀刘和登上皇位),刘聪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只得看着石勒做大做强。
运筹帷幄,环环相扣312年,石勒意欲南下攻取建业(今南京)问计张宾,张宾为石勒策划出定国方针——经略河北,又在回师途中助石勒收降数万部众,让一直处于游击战的石勒有了争雄天下的根据地,为后赵的建立奠定基础,张宾更是被石勒尊称为“右侯”。
进占襄国(今河北邢台)等地后,石勒与幽州刺史王浚再度发生冲突。早在永嘉之乱前夕,石勒就曾与王浚大打出手,石勒数次为王浚所败。
此番再度激战,王浚以段部鲜卑段末波等为将发兵五万讨伐石勒,石勒被团团围困于襄国越发被动,于是准备率兵突围。张宾分析局势,建议石勒挖暗道偷袭实力最为强劲的段末波部,石勒依计行事俘虏段末柸,围城大军兵败如山倒,石勒又释放段末柸并与之结盟,襄国危机解除。
而后早有僭越之心的王浚假立太子自领尚书令,僭越也就算了,假以匡扶晋室之名,吸纳北方汉人,好好干也许还真能成就一番事业,但是这个王浚偏往死路上赶,骄奢淫逸苛政暴虐,搞得内外离心离德,逐渐失去强大的段部鲜卑支持。
一心想成就大业的石勒请教张宾该如何吞并王浚,张宾献策让石勒先向王浚称臣,使其放松警惕,再伺机偷袭定可成事,于是石勒依计向王浚进献大礼拥戴其称帝。314年,酝酿已久的石勒隐藏精兵,向外放出风声,说自己将于三月亲往幽州劝王浚称帝,王浚听说后那叫一个高兴。
正式征讨王浚前,张宾再度献计,让石勒以轻骑兵出征迅速解决战斗,另让石勒给与王浚交恶的并州刺史刘琨(闻鸡起舞主角之一)写信,并送人质请和,这样一来刘琨必然不会救援王浚。石勒激动的拉着张宾的手说自己不能决断的,右侯都替他决断了。于是石勒一面偷偷进军,一面给刘琨写信,转眼大军开到幽州腹地,做着即将登临帝位的春秋大梦的王浚依旧不觉有诈,急召石勒前来觐见。
石勒以送王浚见面礼为由,驱赶数千头牛羊入城阻塞道路,使王浚兵众难以出战,而后纵兵入城抢掠,致使城中大乱。石勒带兵冲杀活捉王浚,数落一番后将其押到襄国斩杀,石勒依张宾之计尽得幽州。
成勒之基业,皆宾之勋也后几年石勒东征西讨扩张版图,与前赵已从貌合神离变为势同水火。319年,在张宾、石虎等人联名劝谏下,石勒自称赵王建立后赵,以张宾执掌朝政,一直尊称张宾为右侯从不直呼其名。
机不虚发,算无遗策的张宾不仅谋略过人,同时也是一个治国贤臣。史书说其谦逊有礼,胸怀宽广,任人唯贤,礼贤下士,秉公执法。可以说石勒的霸业,离不开张宾的鼎力辅佐,张宾担得起成勒之基业,皆宾之勋也。
机不虚发,算无遗策,成勒之基业,皆宾之勋也——《晋书》
三年后张宾去世,石勒捶胸顿足痛哭流涕一路送葬,对左右说:“老天不让我成事吗,为什么这么早夺走我的右侯?”张宾死后多年,石勒每与臣下议事有所不合常感叹:“右侯舍我而去,让我和这些人共谋大事,太残酷了。”每每说完石勒都极度悲伤哭泣多时。
多年后前秦丞相王猛去世,苻坚三临祭奠恸哭,呼喊着天不欲使吾平一六合邪,何夺吾景略之速也。石勒与张宾,苻坚与王猛,两对君臣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