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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滕王阁，人们自然而然会想起“江南三大名楼”之一的南昌滕王阁，想起王勃的经典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想起那位玩世不恭骄奢淫逸的滕王李元婴。然而，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在古城阆中，也有一座滕王阁，也是由滕王李元婴所建，同样气势恢宏声名远播。
阆中滕王阁又称滕王亭子,位于阆中古城北面嘉陵江边玉台山上，现已辟为“滕王阁景区”，占地一百多亩。
据史料记载，唐滕王李元婴，高祖李渊之子，太宗李世民之弟，高宗李治之叔。因从小受尽宠爱，骄纵失度，屡犯宪章。贞观十三年，封为滕王，永徽四年，转为洪州都督，着手修建南昌滕王阁。公元679年，也就是在修建南昌滕王阁26年后，李元婴由寿州刺史调任隆州(今阆中)刺史。他一到阆中，就以役衙卑陋为名，照皇帝的规格，在阆中修建宫殿和高楼，又在阆中玉台山建玉台观和滕王亭，供自己“宴饮歌舞田猎游玩”。于是乐而忘归，五年后死于阆中。

清明时节，我终于有幸攀上了滕王阁。
从云锦广场进入，穿过巨大的石牌坊，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石阶梯，名曰“万丈樱花梯”。因为阶梯两旁是漫山遍野的樱花，雪白、绯红、粉红、紫红，五彩缤纷。一簇簇一丛丛，一串串一朵朵，热情、活泼、轰轰烈烈。在晨曦的映照下，像一群群翩翩起舞的彩蝶。抬眼望去，整个玉台山像一片千红万紫的海洋，花枝招展，给人一种心痛的浪漫。一忽儿，下起了小雨。雨后的樱花花色清新，珠泪点点，像失恋的少女面带淡淡的忧伤，楚楚动人，一种颤栗不已的美，别有一番韵致。
拾级而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滕王阁硕果仅存的真正的文物——玉台山石塔。据清道光元年的木刻版画“阆苑十景”图显示，当时共有三座石塔，现仅余其一。石塔始建于唐初，为覆钵式喇嘛塔。采用本地沙岩石料建造，高8.25米，分为塔基、塔身和塔刹三个部分。塔基为两层四方形，塔刹为圆形莲盘，有石雕八力士举托，上下刻仰覆莲瓣，束腰部分浮雕仙草、瑞兽，并有部分为镂空雕，刻祥云纹圆形须弥座。塔身呈圆钵状，正中有一龛，龛内有一尊佛踟趺坐于莲台。刹身呈六角柱形，每面浮雕结踟趺坐佛像—尊，六角檐顶上火焰宝珠刹顶。该塔有一“奇”，就是人们在参观时，无论朝任何方向观看，塔身都是朝着一边倾斜，视觉效果独特，被专家称为“唐代斜塔”，被确定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继续向前，便见两个莲花池。孩子们围着栏杆观赏五彩斑斓的游鱼，一边叫着跳着。莲花池两边是园林、花圃，游客在里面休息流连，四周林木繁茂。莲花池的中间是一座石拱桥，古朴典雅。过了石拱桥，上行数十步，眼前陡然一幅大型书法石刻，笔走龙蛇，铁画银钩。原来篆刻的是诗圣杜甫《滕王亭子》诗：“君王台榭枕巴山，万丈丹梯尚可攀。春日莺啼修竹里，仙家犬吠白云间。清江锦石伤心丽，嫩蕊浓花满目班。人到于今歌出牧，来游此地不知还。”相传杜甫曾两次旅居阆中，多次登临滕王阁及其他景点，赋诗抒怀，留下了大量赞美阆山阆水的佳句
读罢杜甫的诗，一座巍然宏大的建筑呈现在眼前，这就是滕王阁了。滕王阁坐北朝南，建筑在高3.6米的石基上，是一座宫廷式建筑。重建后的滕王阁采用仿唐式真三假五阁楼制式，通高31米，歇山双重垂檐屋顶,楼上楼下共有24根朱红大立柱，既起承载作用，又美观整肃。滕王阁朱栏黄瓦，飞檐重叠，翘角欲飞。飞彩流丹，壮丽典雅，气势恢宏。阁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阁外绿树掩映，一片红墙金瓦，熠熠闪光。在阁的四周，间以配殿、长廊短亭、花圃、绿树和广场，花团锦簇，庄严瑰丽。
继续上行，就到了玉台。一方巨型石台，传说是天帝休憩的地方。取《楚辞》“天帝所在，以玉为台”之意。
说实在话，此时此刻的我，早已是筋疲力尽了，汗流满面气喘吁吁。但山顶上的积翠亭却在向我招手。于是我“老夫聊发少年狂”，挽衣捋袖奋袂而起，攀登二百级石阶，终于来到玉台山的最高处积翠亭。亭子建在玉台山的巅峰，取杜诗“中天积翠玉台遥”而得名。站在亭中，放眼远眺，鳞次栉比的古城、碧波浩荡的嘉陵江、烟雨楼台的锦屏山、逶迤秀丽的西山等等，远山近水、丹青城郭尽收眼底，令人心旷神怡。
下山的时候，我专程绕道观瞻了摩崖长廊、颐神慈氏石窟等景点。仔细辨认崖壁上石窟内杜甫、黄庭坚、陆游等历代文化名人游览阆中滕王阁题咏的诗文石刻。特别是明代邵元善书杜甫滕王亭子诗以及明川北道尹杨瞻撰书颐神古洞诗四首，字大如拳，笔法苍劲。
坐在滕王阁旁的茶舍里，品一杯新茗，去除满身的疲乏。我突然记起袁枚的诗句：“江山也要伟人扶，神化丹青即画图。赖有岳王双少保，人间始觉重西湖。”是啊，南昌的滕王阁因王勃的《序》而名扬天下，阆中滕王阁因杜甫等人的诗作而誉贯古今。文以阁名，阁以文传，历千载沧桑而经久不衰。

神思之间，周围的茶客也在纷纷谈论滕王阁和它的建设者，发出由衷的感叹。阆中人宽厚善良，只记人长不记人短。他们评价滕王，总是往好的方面想。他们认为滕王之所以奢侈浮华放浪形骸是他在血雨腥风的政治斗争中所采取的韬晦之计，是自毁声誉的保全之法。纵观唐朝激烈的皇权争夺无情杀戮中，滕王李元婴历经高祖、太宗、高宗、中宗、睿宗数朝，其32位兄弟27位姐妹，只有他一人寿终正寝，而其他皆死于非命，真可谓是一个奇迹。这一点从陆游的《夺锦轩》诗中可以探知一二：“夺锦轩中醉倚栏，锦屏苍翠插云端，生平不喜言争竞，付与游人自在看”。阆中人认为，滕王在阆中期间，不仅修筑了十二楼，还对阆中古城做了规划，奠定了唐朝时期阆中城的格局，对城市发展作出了贡献。因此，在重修滕王阁重塑滕王像时，一改过去的皇亲国戚纨绔骄奢的摸样，而是别具匠心，塑造了一尊高6.1米，重达数吨的站姿铜像。只见滕王李元婴幞头纱帽袍衫束带，神采飞扬，站在巨大的书案前挥毫泼墨，仿佛纵观阆苑山水后正在吟诗作画一般，这也是国内首次以塑像的形式展现唐代滕王的形象。
夕阳西下，金色晚霞铺满阆苑山水。云锦广场仍然熙熙攘攘，街道上车水马龙，嘉陵江碧波荡漾百舸争流，一派欣欣向荣春意盎然的图画。抬眼一望，正看见大门石牌坊背面的对联：“画栋朱栏阁中帝子今何在；屏山字水眼底风物胜当初。”
2024.4.10
*往期文章回顾：
杨健：泸沽湖游记 | 巴蜀之地
杨健：寻恩记 | 巴蜀之地
作者简介
杨健，笔名筱茅，四川阆中人，高级经济师，成都市作协会员，现供职于四川蜀道集团下属企业。著有《石岩地龙门阵》（中国文史出版社2022.1）等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