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门后,偷偷看着父亲。他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孩子,一言不发。大伯家最近确实不太平,大堂哥得了癫痫,总是突然倒地抽搐;大伯母受了刺激,精神恍惚,成天念叨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就连一向活泼的堂姐,也因为水痘,脸上留下了不少麻子。村里的风水先生说,他们家的房子建在龙脊梁上,触怒了龙王,必须搬家。可这关我们什么事呢?
“凭什么要换?这是我们的家!”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我的继母,她平时总是温柔地笑着,此刻却像一只护崽的母鸡,站在院子中央,双手叉腰,目光灼灼地盯着大伯。父亲只是叹了口气,低声下气地说:“他是我哥啊……”继母猛地转过头,语气凌厉:“哥?就因为是哥,就能为所欲为?你是一家之主,拿出点主心骨的样子来!”父亲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大伯见父亲软弱可欺,态度更加蛮横:“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管我们兄弟的事?”继母冷笑一声:“我是这个家的当家人,就有资格管!你要是再来纠缠,别怪我不客气!”
接下来的几天,继母像变了个人似的,四处奔走。她先去找了村里德高望重的几位长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希望他们能主持公道。几位长辈也觉得大伯的做法不妥,纷纷表示会劝劝他。同时,继母还暗中收集大伯平时欺压村民的证据,比如强占村里的公共用地、低价收购村民的农产品等等,准备必要时用来反击。
大伯听说继母在收集他的“黑材料”,气急败坏地跑来威胁:“你敢告我?”继母毫不畏惧,从抽屉里掏出一叠厚厚的材料,重重地摔在桌子上:“试试看!我看是谁先倒霉!”大伯看着那些材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灰溜溜地走了。
这场风波对父亲的打击很大,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几年后,父亲因病去世,大伯又开始打起了房子的主意。他偷偷找到我,语气里带着一丝蛊惑:“你弟弟还小,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守着这房子也没用,不如低价卖给我,还能得一笔钱。”我当时只有十几岁,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差点就答应了。
幸好继母及时发现,她把我拉到一边,语重心长地说:“孩子,这房子是你爸爸留给你们的唯一财产,怎么能轻易卖掉?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没人能欺负你们!”继母再次展现出她坚强的一面,她不仅拒绝了大伯的无理要求,还把大伯之前做的那些不光彩的事情捅了出去,让他在村里颜面扫地,彻底断了念想。
为了养活我和弟弟,继母起早贪黑地干活。每天凌晨四点,她就骑着自行车去城里进货,然后到镇上摆摊卖衣服。我每天都会给她送午饭,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里既心疼又感动。有一次,我忍不住说:“妈,你辛苦了。”她笑着摸摸我的头:“傻孩子,有你们在,妈妈再苦也值得。”
继母的前夫也曾来找过她,苦苦哀求她回去。他痛哭流涕地说自己已经改过自新,希望能够重新开始。我和弟弟都紧张地看着继母,生怕她会心软。继母只是淡淡地说:“不必说了,好马不吃回头草。我现在有自己的家,有疼我的儿女,我很幸福。”
在继母的悉心照顾和鼓励下,我和弟弟都考上了大学,在大城市站稳了脚跟。2010年,继母因为车祸受伤,我们终于有机会报答她的养育之恩,把她接到城里享清福。看着如今安享晚年的继母,我不禁想起八岁那年的情景。如果没有她,我和弟弟或许早已流落街头。
血缘关系也许很重要,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远比血缘更珍贵。我的继母,她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这一点。她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却给了我比亲生母亲更深沉的爱。她就像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我人生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