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新上任的知县,为了自己任期内行事方便,就想法把无人敢惹的刘之治维持好。一天,他备了一桌酒席,打发心腹衙役王三,给刘大爷送去大红请帖。
这王三平日自恃有县太爷做靠山,到寿州不久,就为虎作伥,欺压百姓,目中无人。他见知县老爷对刘之治如此恭维,心中就有几分不自在。他边走边嘀咕:堂堂的一县之长,干嘛对这个穷秀才这么敬重?真是千古笑话。我就不信,他刘之治能有多大能耐!
刘大爷平时喜欢栽些奇花异草,他书房前的小花园,四季花香扑鼻。这日,他正在家中兴致勃勃地侍弄他的花草,王三昂首进入刘府。他不让人通报,径直闯到刘之治的面前,高声叫道:“刘之治!俺们老爷有事叫你去一下。”说完,把请帖随手丢在身旁的石凳上。刘之治一愣:寿州城里认识我的人谁不称我“刘大爷”,还没听过有人高声喊我的名字呢!看眼前这鼻孔朝天的差役,十分气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不就是那日里无故鞭打一个乡下农民的恶役吗?今天你倒送上门来了,不治你等何时?想到这,他剑眉倒竖,双目圆睁,厉声问道:“你们老爷找我有什么事?”
王三见势不妙,忙把请帖拾起来,在衣襟上擦了擦,双手递给刘大爷。刘大爷打开请帖一看,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笑得王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垂手站在那儿动也不动。刘大爷进屋拿笔在请帖上写了一行字,写毕,“啪”的一声,把请帖掷在王三面前:“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借个碓窝子。”他手指王三:“去,把后院那个碓窝子给你们老爷扛去!”
王三心里纳闷哪,老爷明明是说请客,怎么说是借碓窝子?他偷看了刘大爷一眼,不敢多问,忙拾起请帖,在家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后院,扛起那一百多斤的石碓窝子,吭哧吭哧往县衙走去。
县太爷请的几个陪客都来了,惟独主宾刘之治迟迟不见踪影,他着急地正在不停地往外张望。忽然,王三大汗淋淋地扛着碓窝子,蹒跚地走来。几个差役忙上前去,帮着他把碓窝子放下来,王三瘫坐在地上直喘粗气。县太爷见没请来刘大爷,却扛来了这玩意,厉声喝问:“这是怎么回事?”王三颤抖着双手递过请帖。县太爷翻开一看,气得直叫,抬手就是两耳刮子。原来,请帖上有这么几行字:
来人不识字,
喊我刘之治,
实在无法可治,
只得叫他扛个碓窝子。
知县一看王三还站在那儿,声嘶力竭地叫道:“快拉下去,重重打四十大板!”众衙役不敢怠慢,把王三拉了下去。
自从知县差人给刘之治送请帖被羞辱了一番后,他整日闷闷不乐,大骂王三不会办事,得罪了刘大爷。他怕在搜刮民财的时候,刘之治会从中作梗,便处处留神提防。
这日,刘之治来到了县衙。知县闻报大喜,忙迎出门外,又是骂差人,又是赔不是。口口声声请刘大爷海涵。刘之治看着他谦卑的模样,心中暗自好笑,表面却装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县官大人一贯爱民如子,廉洁清明,那日只怪本人一时糊涂,冒犯了县官大人,事后一直深感不安。为赎回以往的罪过,今日特地登门赔礼,还望大人海涵。”说完,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摆出要行大礼的架势。知县听着刘之治这一番颂词,心里痒酥酥、甜蜜蜜的,如坠五里雾中,不想他还要行大礼,慌了神,忙起身相挽:“唉,刘大爷,快别······别······,你这是折杀本官了。”刘之治一阵好笑,我怎么会给你这赃官行如此大礼呢?只不过逢场作戏罢了。趁县官高兴的时候,刘之治故作亲近地说:“为补上次的过失,敝人已派人在状元桥上设下酒宴,恭请大人前去赴宴。”
知县万没料到刘之治会请自己去赴宴,那高兴劲儿就甭提了,可嘴上仍假意说道:“唉--刘大爷,见外了,今日来到这里,理应是我请客,怎好意思叫你破费呐。”一个假意推脱,一个执意要请,两人推让一番后,双双往状元桥而去。知县此时春风得意,两腿生风,可他哪知刘大爷早已将凳子悬空放着,等他来赴宴。
这状元桥是建在察院里的一处名胜,这里古柏参天,鸟语花香,桥下流水潺潺,风景秀丽。此时,知县心情好不舒畅,看到桥中桌上的美味佳肴,更是口水倒挂,径直来到桥上,不等让座,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一坐坏了事,知县真的驾在了空中,只听“哎呀”一声,随着“扑通”一声,桥下的水面上立刻漂起了知县的乌纱帽,水里“咕咚”、“咕咚”地冒出了一长串气泡。
当知县落汤鸡似的被人救起架回县衙的时候,他还不时回头望着桥上的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