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客

龙门客栈的招牌在风沙中摇晃，发出吱呀声响。秦川抬头望了一眼，抬手抹去脸上的沙尘，牵着马走向客栈。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殷勤地迎上来。 "住店。"秦川将缰绳递过去，"给我的马喂上好的草料。" "好嘞！"店小二接过缰绳，目光在秦川腰间的长刀上停留了一瞬，"客官里面请。" 秦川踏入客栈，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杂着酒气和汗臭的味道。大堂里坐着几桌客人，有商旅打扮的，也有江湖人士。他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扫过，最后选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 "一壶酒，两斤牛肉。"他对跟过来的店小二说。 "客官要什么酒？" "最烈的。" 店小二应声而去。秦川将长刀放在桌上，刀鞘上斑驳的痕迹显示出这把刀经历过不少厮杀。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刀鞘，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大堂里的其他人。 靠窗的桌子坐着三个彪形大汉，正在低声交谈。他们的手边都放着兵器，虽然用布包裹着，但秦川一眼就看出那是官府制式的腰刀。另一桌是个独眼老者，正在自斟自饮，看似悠闲，实则耳朵微微抖动，显然在留意周围的动静。 最让秦川在意的是角落里的一桌。那里坐着一个身着青衣的年轻人，面前只摆着一杯清茶。那人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但秦川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长白皙，不像是常年在江湖上奔波的人。 酒菜很快上来。秦川端起酒杯，却没有立即喝下。他的目光落在酒杯边缘的一个细小缺口上，眉头微微皱起。 "这位兄台，可是觉得酒不够烈？" 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川抬头，发现那个青衣年轻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桌前。 "酒够烈，只是这杯子......"秦川的手指抚过那个缺口，"让人不太放心。" 青衣人轻笑一声："兄台好眼力。这龙门客栈的杯子，十个有九个都有这样的缺口。不过......"他压低声音，"比起杯子，兄台更应该担心的是外面的人。" 秦川的手顿了一下。他早就注意到，自从自己进入客栈，外面就陆续来了几批人。有的装作路过的商旅，有的直接埋伏在暗处。这些人虽然伪装得很好，但逃不过他的眼睛。 "多谢提醒。"秦川放下酒杯，"不知阁下是？" "在下姓李，单名一个'墨'字。"青衣人在对面坐下，"看兄台的样子，应该是走镖的吧？" 秦川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刀柄。 "兄台不必紧张。"李墨笑道，"我若是敌人，就不会坐在这里了。我只是好奇，究竟是什么镖物，能让这么多人盯上？" 秦川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确实押着一件重要的镖物，但这件事应该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才对。 "兄台不必惊讶。"李墨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我只是碰巧知道一些事情。比如......"他的声音更低了，"那件镖物，关系到朝廷的某个秘密。" 秦川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就在这时，客栈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大门被猛地推开，十几个黑衣人闯了进来。 "就是他！"为首的黑衣人指着秦川，"把东西交出来！" 大堂里顿时一片混乱。其他客人纷纷躲到角落，只有那个独眼老者依然坐在原位，慢悠悠地喝着酒。 秦川缓缓站起身，长刀出鞘。刀身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 "想要东西？"他冷笑一声，"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未落，黑衣人已经扑了上来。秦川的刀光如电，瞬间就放倒了两个敌人。但对方人数太多，他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就在这时，一道青影闪过。李墨不知何时已经加入了战团，他的武器竟是一把折扇，但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凌厉的劲风。 "兄台，看来我们得并肩作战了。"李墨一边击退敌人，一边笑道。 秦川没有回答，但他的刀法明显变得更加凌厉。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将黑衣人逼退。 然而，还没等他们喘口气，客栈的二楼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秦川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蒙面人挟持着店小二，正用刀抵着他的脖子。 "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我就杀了他！"蒙面人厉声喝道。 秦川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看了看瑟瑟发抖的店小二，又看了看手中的刀，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响起："放开他。" 说话的是那个独眼老者。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手中的酒杯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剑。 蒙面人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老东西，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手腕一麻，短刀已经脱手。独眼老者的身影快得不可思议，转眼间就来到了二楼，将店小二救了下来。 秦川和李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这个不起眼的老者，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多谢前辈相助。"秦川抱拳道。 独眼老者摆摆手："不必谢我。我只是看不惯这些人欺负弱小。"他的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过，小子，你身上的麻烦可不小啊。" 秦川苦笑："前辈慧眼。"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做个交易。"老者说道，"我保你平安离开这里，你告诉我那件镖物的来历，如何？" 秦川正要回答，突然感觉一阵头晕。他看向桌上的酒杯，这才发现酒里不知何时被人下了药。 "不好......"他踉跄了一下，扶住桌子才没有倒下。 李墨连忙扶住他："兄台，你怎么了？" 独眼老者的脸色也变了："有人下毒！" 就在这时，客栈的窗户突然全部破碎，数十支弩箭射了进来。秦川勉强挥刀格挡，但还是有一支箭擦过了他的手臂。 "走！"李墨拉着秦川就要往外冲，但门口已经被更多的黑衣人堵住。 独眼老者冷哼一声，短剑一挥，一道剑气直接将大门劈开。但外面的情况更糟，足足有上百人将客栈团团围住。 秦川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但他还是紧紧握着手中的刀。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在这里倒下。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中毒的人，未免太不讲究了吧？"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客栈的屋顶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她手持长剑，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露出的那双眼睛却明亮如星。 "你是谁？"黑衣人首领喝道。 女子轻笑一声："路见不平的路人而已。"说着，她纵身一跃，长剑出鞘，剑光如虹。 有了这个生力军的加入，战局顿时发生了变化。女子剑法精妙，每一剑都直指要害。李墨的折扇也发挥出惊人的威力，独眼老者更是如虎添翼。 终于，在四人的合力下，黑衣人开始溃退。 秦川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他知道，这场风波还远没有结束。那件镖物背后隐藏的秘密，远比想象中更加可怕...... "快走！"白衣女子一剑逼退两个黑衣人，转身对秦川喊道。 秦川强撑着站起身，但脚步依然虚浮。李墨一把扶住他："兄台，得罪了。"说着，竟直接将秦川背了起来。 独眼老者断后，短剑挥舞间，剑气纵横。那些想要追击的黑衣人纷纷被逼退。 四人冲出客栈，外面已是黄昏。风沙更大了，能见度极低。这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个优势。 "往西！"白衣女子指着一个方向，"那里有片胡杨林，可以暂时藏身。" 李墨背着秦川，脚步却丝毫不慢。白衣女子在前开路，独眼老者殿后。四人就这样在风沙中穿行。 身后传来追兵的喊杀声，但很快就被风声淹没。秦川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他感觉到李墨的背已经被汗水浸透。 "放我下来......"他虚弱地说。 "别逞强。"李墨喘着气，"你现在连刀都拿不稳。" 秦川还想说什么，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洞内生着一堆火，火光映照出另外三个人的身影。 "醒了？"白衣女子正在擦拭长剑，头也不抬地说。 秦川想要起身，却被李墨按住："别动，你体内的毒还没完全清除。" 独眼老者坐在火堆旁，正在烤着什么。他撕下一块肉递给秦川："吃点东西。" 秦川接过烤肉，却没有立即吃。他警惕地看着三人："你们......" "放心，我们要是想害你，就不会救你了。"白衣女子终于抬起头，面纱已经取下，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容，"我叫白芷。" "李墨。"青衣人依旧带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老夫姓陈。"独眼老者淡淡道，"你可以叫我陈老。" 秦川沉默片刻，终于开口："秦川。" "我们知道。"白芷说，"江湖上谁不知道'追魂刀'秦川的名号？" 秦川苦笑："现在恐怕是'丧家犬'秦川了。" "说说吧。"陈老突然开口，"那件镖物，到底是什么？" 秦川犹豫了一下。按理说，镖物的秘密是不能对外人透露的。但眼前这三人刚刚救了自己的命...... "是一封信。"他终于说道，"但具体内容我也不知道。雇主只说，这封信关系到天下苍生。" "天下苍生？"李墨挑眉，"好大的口气。" "不只是口气大。"陈老沉声道，"你们可知道，最近江湖上流传着一个传闻？" 白芷和李墨都看向他。 "传闻说，朝廷中有人勾结外敌，意图颠覆江山。"陈老的目光变得锐利，"而这封信，很可能就是证据。" 秦川心中一震。他想起雇主交代任务时的神情，确实异常严肃。 "如果真是这样......"白芷若有所思，"那追杀你的人，很可能就是那些叛国者的爪牙。" "不止如此。"李墨突然说，"你们注意到没有，那些黑衣人的武功路数，很像是......" "东厂。"陈老接道。 洞内一时陷入沉默。东厂是朝廷的特务机构，如果连他们都牵扯进来，事情就更加复杂了。 "我们必须把这封信送到京城。"秦川挣扎着坐起来，"交给......" "交给谁？"白芷问，"现在连东厂都不可信，你还能相信谁？" 秦川愣住了。确实，如果东厂都牵扯其中，那朝廷中还有谁是可以信任的？ "或许......"李墨突然说，"我们可以去找一个人。" "谁？" "锦衣卫指挥使，陆乘风。" "陆乘风？"陈老皱眉，"他不是已经......" "没错，三年前他就辞官归隐了。"李墨说，"但我听说，他其实一直在暗中调查朝中奸佞。" 秦川眼前一亮。陆乘风的名号他听说过，那是个真正为国为民的好官。 "可是......"白芷迟疑道，"我们要怎么找到他？" "我知道他在哪。"李墨神秘一笑，"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甩掉追兵。" 就在这时，洞外突然传来一阵异响。四人同时警觉起来。 "有人来了。"陈老低声道。 白芷迅速熄灭火堆，四人屏息凝神。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低沉的交谈声。 "他们肯定就在附近。" "仔细搜，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秦川握紧了刀柄。虽然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但拼死一战的力气还是有的。 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洞口。就在那人探头进来的瞬间，陈老出手了。短剑如电，直取咽喉。 然而，剑尖在距离那人咽喉一寸处停住了。 "陆大人？"陈老惊呼。 借着微弱的月光，秦川看清了来人的面容。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面容刚毅，目光如炬。 "陈老，好久不见。"那人微微一笑，随即看向洞内其他人，"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李墨已经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陆大人，我们正说要去找你呢。" 陆乘风走进山洞："事情我都知道了。那封信，现在在谁身上？" 秦川刚要回答，突然感觉一阵心悸。他猛地转头看向洞外，只见一道寒光破空而来！ "小心！" 白芷反应最快，长剑一挥，将那支暗箭击落。但紧接着，更多的箭矢如雨点般射来。 "走！" 陆乘风一声令下，五人迅速向山洞深处退去。这个山洞竟然另有出口，通向一片密林。 "跟我来！"陆乘风带头冲进树林。 身后，追兵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秦川一边跑一边问："陆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陆乘风说，"得知你接了这趟镖，我就猜到会出事。" "那现在怎么办？"白芷问。 陆乘风突然停下脚步："前面有条河，我们分头走。秦川，你带着信继续往北，我们在京城汇合。" "可是......" "没有可是。"陆乘风斩钉截铁，"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信送到京城。我们其他人负责引开追兵。" 秦川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陆乘风坚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 "保重。"他郑重地说。 五人就此分道扬镳。秦川独自向北，心中却充满了疑惑和不安。这件镖物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惊天秘密？ --- 秦川在密林中穿行，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远处隐约的喊杀声。他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但手中的刀依然握得很紧。 突然，前方出现一片开阔地。月光下，一座破败的古庙静静矗立。秦川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庙内供奉的神像已经残破不堪，但香案上却点着一盏油灯。灯光摇曳，映照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墨？"秦川警惕地停下脚步。 青衣人转过身来，脸上依旧带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秦兄，别来无恙。" "你怎么会在这里？"秦川的手按在刀柄上。 "当然是来等你的。"李墨说，"我知道你一定会经过这里。" 秦川的警惕更甚："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墨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其实是......" 话音未落，庙外突然传来一阵大笑："哈哈哈，好一出兄弟情深的戏码！" 数十个黑衣人涌入庙中，为首的正是在客栈见过的那个蒙面人。他扯下面巾，露出一张阴鸷的脸。 "东厂千户，赵无极。"李墨淡淡道，"你终于现身了。" 赵无极冷笑："李墨，不，应该叫你锦衣卫暗探李大人。你潜伏多年，就是为了今天吧？" 秦川震惊地看向李墨。后者苦笑："抱歉，秦兄，我确实是锦衣卫的人。这封信，其实是我们设下的局，为的就是引出朝中的奸佞。" "你们......"秦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赵无极一挥手，"把他们都拿下！" 黑衣人蜂拥而上。秦川和李墨背靠背站在一起，刀光剑影中，两人配合默契。 但对方人数太多，他们渐渐力不从心。就在这时，庙外突然传来一声长啸。 "陆乘风在此！" 一道身影如大鹏展翅般掠入庙中，正是陆乘风。他身后，白芷和陈老也赶到了。 "你们......"赵无极脸色大变。 "赵无极，你的阴谋到此为止了。"陆乘风厉声道，"我们已经掌握了你们勾结外敌的证据。" "那又如何？"赵无极狞笑，"只要杀了你们，就没人知道了！" 激烈的战斗再次展开。这一次，有了陆乘风等人的加入，局势开始逆转。 秦川越战越勇，刀法发挥到极致。他终于明白，自己押送的不仅仅是一封信，而是关乎天下安危的重任。 最终，赵无极被陆乘风一剑刺中要害。他跪倒在地，眼中满是不甘："你们......你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朝中......还有......" 话未说完，他就断了气。 战斗结束，庙内一片狼藉。秦川看着满地的尸体，心中百感交集。 "秦兄。"李墨走过来，"多谢你。" 秦川摇头："该说谢谢的是我。如果不是你们......" "不。"陆乘风打断他，"如果不是你的坚持和勇气，这个计划不可能成功。" 白芷递过来一个水囊："喝点水吧。" 秦川接过水囊，突然想起什么："那封信......" "在这里。"陆乘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其实，这封信是假的。真正的证据，我们早就掌握了。" 秦川愣住了，随即苦笑："原来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抱歉。"李墨说，"为了保密，我们不得不......" "我明白。"秦川摆摆手，"只要能为天下苍生做点事，被利用也无所谓。" 陈老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侠义之心。" 陆乘风正色道："秦川，我代表朝廷，正式邀请你加入锦衣卫。以你的才能......" "不了。"秦川摇头，"我还是喜欢做个自由自在的镖师。" 众人都笑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秦川走出古庙，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 他知道，江湖永远不会平静。但只要还有像陆乘风、李墨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就还有希望。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白芷跟出来问。 秦川看着初升的太阳，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继续走镖吧。毕竟，这就是我的江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