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帮套”的男人

人之情长 2025-03-19 09:10:38

春天的阳光柔和温暖,桃花含苞待放,二梅心情愉悦地忙碌着,再过三四天就是授粉的季节,只要不变天,到秋天就是硕果累累。她戴着口罩,精心地一棵一棵喷洒着农药,她要赶在杨二傻的前头干完,这几天,杨二傻的嫂子大妮又在指桑骂槐。

从早晨一直忙到晌午没停歇,等到最后一桶药装上,又累又饿的二梅再也站不起来了。

杨二傻一声不响地从自己家桃园走过来,背起农药喷雾器走到最末梢的一排桃树间,眯着眼睛,熟练按动喷管,他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二梅休息。

二梅太累了,倚靠着桃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有个男人抱着她又亲又啃,好像是自己的男人刘柱,又好像是杨二傻,她想推开他,浑身却使不上力气,急怒交加中骤然惊醒,心还在“扑通扑通”急跳。杨二傻已经不见了,身边是涮干净的喷雾气筒,身上盖着自己搭在桃树枝上的衣服。她想起梦里的情景,怅惘了许久……

七年前,刘柱开着拖拉机拉砖翻车之后,就瘫在了床上,一家人的生活笼罩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让人看不到希望。二梅起早贪黑,一年下来也只能填饱四张嘴,刘柱每年的医药费不是个小数目,这几年,再加上两个孩子读书的费用,沉重的经济压力使二梅力不从心。咬咬牙东拼西凑承包了五亩果园,第一年,不懂技术,品种又单一,只捞回了本钱。第二年是杨二傻教她嫁接和授粉的技术,才使她收获了一个饱满丰硕的秋天。

二梅高兴得走路都想唱歌儿,市场行情好,桃子又丰收,净赚两万多元,终于盼到了美好的生活向她张开怀抱。刘柱治病时欠下的外债还了一些,她拿了两千元悄悄塞给杨二傻,说是工钱,杨二傻像被蝎子蜇了似地躲开,脸涨得紫红,半天才吭哧出一句:“大妹子你这不是打我的脸吗?”二梅说:“二哥,你要我怎么谢你?”

罐头厂来收桃的那几天,大批量要的是八分熟的桃子。二梅恨不得浑身都长出手,因为等桃子熟透再摘,价格就要压下很多,而且熟透的桃子摘下来搁一夜就要烂掉,二梅满嘴起了成串的血泡,又是杨二傻帮了她。也因此招来大妮的咒骂:“你真是个傻子,自己家的活不干,五更半夜地帮她摘桃,她给你什么好处了?你是不是想去她家拉帮套……”两家的果园相接,大妮气大声高,一句一句不堪入耳的话漫过缀满桃子的桃树,钻进二梅的耳朵里,她委屈的泪吧嗒吧嗒落在刚摘下来的桃子上,像清晨的露珠……

睡了一觉,二梅觉得身上恢复了些力气,站起身远远地从桃树间隙里瞅见杨二傻正朝这边张望。她忽地想起那个梦,脸突兀地红了,像被人追赶似地,抬起脚急匆匆地往家走。两个孩子都住校,刘柱吃饭的时间也到了,家里还有两头猪等着她回去喂。今年猪肉涨得像天价,这两天张罗着卖了,足够整修房子。房头因瓦块破碎,去年梅雨期,外面下大雨,屋内下小雨。如果桃子的行情持续好,过两年就有盖新房的希望,那遥遥的希望让二梅忘记了疲劳,浑身一下子充满了力量,脚步如风。

凌晨的时候,二梅从睡梦里惊醒,屋顶上有涮涮的声音,她以为下雨了,细听又不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屋顶走动,她立时吓得汗毛竖立。她家在村子最后面,刘柱刚瘫痪那两年,孩子还小,村里总有些不务正业的二流子,在冬天漫长的夜晚敲窗户,吹口哨,开始几次,她和两个孩子偎在刘柱身边吓得不敢出声。有一天半夜,她睡梦里被一声巨响惊醒,紧跟着是两个孩子受到惊吓的哭声。她壮胆抖索着打开灯,原来是有人扔砖头砸碎了窗玻璃。愤怒腾地从心底窜出来,在那一刻,她明白了,软弱和胆小只能换来更多的欺辱。她麻利地穿好衣服,抄起菜刀,赤脚冲到院子里破口大骂,蹲在黑影里的人翻墙跑了,从那以后再没人来骚扰。几年的光阴,二梅也从一个脸上常常挂着羞色的美丽少妇,被岁月和生活蜕变成皮肤粗糙、眼角纵横着皱纹、大大咧咧不修边幅的女人。

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在屋顶上方。天已经放亮,二梅壮起胆子来到院子里,看清屋顶上是杨二傻,他在用水泥修补漏雨的裂缝。二梅悄悄退回屋子,是她前一天找他借梯子说要修房子的事,他入了心。

授粉的第一天,二梅捎带了午饭,有鸡蛋和咸鸭蛋还有油灿灿的葱花饼。正午时,她拎着沉甸甸的布包穿过一行行的桃树,找到花丛中的一间茅草屋。屋子里打扫得很干净,有一张床,一床薄薄的旧被子,杨二傻的一件看不出底色的上衣横放在床头。她把东西一股脑掏出来,她知道,大妮不会给二傻吃这些。

二傻乳名叫小二,大名杨小二,12岁父母病逝,跟着哥哥相依为命。他每只手只有四根手指,还比常人的短了半截,光秃秃的很丑陋,他又是一个闷葫芦,嫂子大妮嫌弃他,叫他二傻子。等到了婚娶年龄,也没人给张罗,明眼人都明白,大妮是不想白白失去个劳力。

二傻虽说手残,可比常人还要灵巧,心地又善良。二梅想好了,她要和杨二傻合在一起,互相温暖,就是大妮说的拉帮套,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这早在老一辈就有。村里四爷年轻时因家穷,三十岁没娶上媳妇,四奶当时的丈夫有严重的哮喘病,家里有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有媒人说和,四爷就去了四奶家,帮她拉扯大了四个孩子,20年之后,四奶的丈夫去世,四爷才真正成为四奶的丈夫。

这事,二梅念叨给刘柱听,求他不要怨她,刘柱直挺挺躺着不言不语。二梅苦涩涩的泪珠滴在刘柱的嘴角,这么多年了,他就这样不言不语地躺着,她多想他能开口跟她说句话,抱抱她,她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啊。

有了想法,再看到二傻宽厚的背,二梅的心里像猫抓一样,沉静了多年的身体好像是冬眠的蛇一夜之间苏醒,浑身的血液沸腾着,折腾了几个夜晚,在一天凌晨,她悄悄地走进了茅草屋。黑暗中的杨二傻被这从天而降的女人吓傻了,犹如一根木头一动不敢动,热呼呼的女人气息和二梅颤栗的叫声,“二哥,二哥!”唤醒了他的理智,他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声音都变了调,“大妹子,这使不得,使不得……”二梅带着哭腔又叫了一声二哥扑到他怀里,滚热的液体灼疼了他的心……

突如其来的幸福击晕了二傻,当天他就跑到镇上的商店,给二梅买了一件黑红格的毛衣,掖在被子底下。中午歇工的大妮发现了,次日天蒙蒙亮,大妮把睡着了的二梅和二傻堵在茅草屋的床上。

大妮跳脚骂:“你个贱货,偷人偷到我眼皮子底下了,不要脸的贱女人。”二梅从最初的懵懂惊吓中清醒过来,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冷冷地盯着满嘴泛白沫的大妮说:“我偷人,我偷你的男人了?二傻是你的男人吗?我清楚你的私心,你是不想白白失去一个劳力!”

几句话噎得大妮干瞪着眼愣了片刻,恼羞成怒地撒泼:“二傻是我兄弟,我们老杨家不要你这样的贱女人。”

二梅不慌不忙地牵着二傻的手走出屋子,扯着他褪色的衣服诘问大妮:“他是你兄弟吗?这件衣服他穿了多少年了?他一年四季背着这件衣服,油渍都能上二亩地。还有,你给他吃的什么?我不说你也清楚,你家的那条狗大黄吃的什么……”

大妮底气不足地骂了几句,灰溜溜地走了。

黎明前的薄雾已悄悄散去,春天的早晨凉意犹存,头发凌乱的二梅打了个寒噤软软地蹲下。二傻伸出满是老茧的手,粗短的八根手指哆嗦着抚上二梅的脸,笨拙地帮她擦去泪水。长嫂如母,无论大妮对他怎么刻薄,他没有怨言,只是心疼二梅受了委屈。

二傻和二梅的事情在大妮离开的半个时辰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村,她高音喇叭似地穿行在村子里,唤醒了睡梦中的村人。有人说,鲜花插牛粪上了。也有人说,二梅也是没办法,跟了二傻也算是享福。

积着郁气的大妮还是找借口和二梅打了一架,两个女人失心疯似地撕扯到一起,大妮撕碎了二梅的衣服,揪掉二梅的几缕头发。围观的人却没有一个上前拉架,远远地窃窃私语。杨二傻听到消息奔过来,朝大妮吼了一声,“住手!”大妮从来没见过发怒的二傻,两个眼珠要瞪出来,她不由自主地松开二梅的头发后退了一步。二傻脱下衣服,包住披头散发的二梅,横身抱起了她,身后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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