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爸他…他瘫了，我把他接回来了。”
电话那头，儿子小心翼翼的声音像根针，一下扎进我心里。我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年前，那份泛黄咖啡渍的离婚协议书，以及他决绝的背影。
十八年，足够让阳台上那盆枯姜的茉莉花重新绽放，也足够让我忘记那个曾经让我痛彻心扉的男人。我以为我的生活已经风平浪静，可儿子的一句话，又将我拉回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我叫林淑芬，今年五十二岁。十八年前，我和前夫李明远离婚，原因很简单，他爱上了别人。那一年，儿子李浩刚上小学，每天放学回家，都会问我：“妈妈，爸爸去哪儿了？”我只能强忍着泪水，告诉他：“爸爸出差了，很快就会回来。”可我知道，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离婚后，我独自带着儿子生活，日子过得很艰难。我白天在一家服装厂上班，晚上还要辅导儿子功课。为了省钱，我很少给自己买新衣服，总是穿一些旧的。那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儿子能够健康快乐地长大。
李浩很懂事，从小就学习刻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高考那年，他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我感到无比的骄傲。大学毕业后，李浩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也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以为我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可以安享晚年了。
可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李明远却突然出现了。
2“妈，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很难接受，但是爸他现在真的很需要人照顾。他一个人住在养老院，生活很不方便，而且…而且他很想你。”
儿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我听得心烦意乱。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浩浩，你爸他当年是怎么对我的，你都忘了吗？他现在瘫痪了，就想起我来了？早干嘛去了？”
“妈，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但是…但是他毕竟是我的爸爸。而且，他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他很后悔当年离开我们。”
我冷笑一声，“后悔？后悔有用吗？他当年离开我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和你的感受？他现在后悔了，我就要原谅他吗？我做不到！”
我挂断了电话，心里乱成一团麻。我走到阳台上，看着那盆枯姜的茉莉花，心里五味杂陈。这盆茉莉花是我和李明远结婚的时候买的，那时候，我们都很喜欢茉莉花的香味。可是，自从他离开后，我就再也没有心思打理它了，任由它枯萎。
我记得，2008年奥运会开幕那天，李明远还给我发了一条短信，祝我生活幸福。那时候，我以为他已经彻底放下了，我也应该开始新的生活。可是，现在他却突然回来了，还瘫痪了，这让我该怎么办？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的老式挂钟，整点报时声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我的心房。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明远，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儿子。
3接下来的几天，李浩每天都给我打电话，劝我接受李明远。他说李明远在养老院过得很不好，经常被人欺负，而且他的病情也在不断恶化。
“妈，你就当可怜可怜他吧。他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我这个儿子了。”李浩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听得心软了。
我叹了口气，说道：“浩浩，不是妈不肯帮他，而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当年他离开的时候，我真的伤透了心。我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不想再被打扰了。”
“妈，我知道你心里有阴影，但是…但是人总是要往前看的。爸他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你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我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李浩的要求。我说：“好吧，我可以去看看他，但是…但是我不能保证我会原谅他。”
几天后，我来到了李浩的家里。一进门，我就闻到了一股婴儿奶香混着消毒水味，这味道让我感到很不舒服。李浩的妻子小雅正在照顾孩子，看到我来了，她连忙站起来，热情地招呼我。
“妈，你来了，快坐。”小雅笑着说道。
我点了点头，走到客厅里。我看到李明远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瘦骨嶙峋。他看到我来了，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淑芬，你…你来了。”李明远的声音很虚弱。
我走到床边，看着他，心里百感交集。十八年不见，他已经变得如此憔悴，完全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你…你还好吧？”我问道。
李明远点了点头，说道：“我…我很好，就是…就是有点想你。”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4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去李浩家里照顾李明远。我帮他擦身子，喂他吃饭，陪他聊天。我发现，他真的变了很多。他变得沉默寡言，也变得更加温柔体贴。
有一天，我帮李明远擦身子的时候，发现他的背上有很多伤痕。我问他这些伤痕是怎么来的，他说是养老院的人欺负他。
“他们…他们总是欺负我，说我是个没用的老头子。”李明远的声音很低沉。
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没想到，他竟然过得这么惨。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想起了我和李明远曾经的美好时光，想起了他离开时的决绝，也想起了他现在的落魄。
我突然意识到，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能让李明远继续受苦，我也不能让儿子为难。我必须做出一个决定。
第二天早上，我找到了李浩和小雅，对他们说：“我决定…我决定搬出去住。”
李浩和小雅听了，都愣住了。他们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妈，你…你为什么要搬出去住？你不是一直都住在这里吗？”李浩问道。
我叹了口气，说道：“浩浩，我知道你们很孝顺，但是…但是我和你爸之间的事情，你们不明白。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是无法解决的。如果我继续住在这里，只会让你们为难。”
小雅也劝我不要搬走，她说：“妈，你不要想太多了。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都可以一起解决的。”
我摇了摇头，说道：“小雅，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但是我真的决定了。我已经找好了房子，过几天就搬走。”
5
我搬走的那天，李明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和愧疚。
我走到他面前，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说道：“明远，好好照顾自己。以后…以后有机会，我会来看你的。”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李浩的家。我没有回头，因为我知道，一旦回头，我就会心软。
搬到新家后，我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我每天早上起来，给自己做一份简单的早餐，然后去公园散步。下午，我会去图书馆看书，或者去老年大学学习。晚上，我会看看电视，或者和朋友们聊聊天。
我的生活很平静，也很充实。我以为我已经彻底放下了过去，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可是，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李浩却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说小雅要和他离婚。
“妈，小雅…小雅要和我离婚。她说…她说她受不了了。”李浩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听了，感到很震惊。我问李浩发生了什么事，他告诉我，自从李明远住进他们家后，小雅就一直很不高兴。她觉得李明远是个累赘，每天都要照顾他，让她感到很疲惫。而且，她还觉得李浩太孝顺了，对李明远太好了，忽略了她和孩子。
“妈，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和小雅离婚。”李浩哭着说道。
我叹了口气，说道：“浩浩，这件事…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把李明远接回来，也不该让你为了我而牺牲自己的幸福。”
“妈，你不要这么说。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但是…但是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沉默了很久，说道：“浩浩，你听我说。如果你真的不想和小雅离婚，那就好好和她谈谈。告诉她你的想法，也听听她的想法。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沟通和理解。如果你们能够互相理解，互相支持，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度过难关的。”
“妈，我知道了。我会和小雅好好谈谈的。”李浩说道。
挂断电话后，我感到很内疚。我没想到，我的一个决定，竟然会给儿子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我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我走到阳台上，看着那盆枯姜的茉莉花，心里充满了悔恨。我突然意识到，我不能再这样自私下去了。我应该为儿子做些什么，为这个家庭做些什么。
我决定，我要去找李明远，和他好好谈谈。我要告诉他，他的存在，已经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我要让他做出期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