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年,我未婚未育,用力托举家庭。
却从不被允许上桌吃饭。
除夕夜,我又一人辛苦做完年夜饭,腿疼的想要坐在椅子上休息。
却被父母当众训斥,说女人不配上桌吃饭。
我一把扫开饭菜,「那就都别吃了。」
餐碟砸了一地。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爸敲着拐,「你敢给我甩脸色?」
我弟拽了拽我的衣袖,皱眉道:「姐,你发什么疯了?赶紧给爸道歉!」
我看着他虚伪又不耐烦的神色,狠狠甩开了他的手。
「你凭什么让我道歉?你是做饭了还是洗碗了?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妈见我骂弟弟,伸手就扇我。
「你个神经病!竟然还敢骂你弟弟!」
我狠狠挨了一巴掌,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只觉得无比心寒。
「饭是我做的,凭什么我不能上桌吃饭?」
我爸瞪大了眼睛,好像我说了个拙劣的笑话。
「女人不能上桌吃饭,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我妈也皱眉看我,「你能不能别闹腾了?从小到大不都这样过来了?你四十岁都嫁不出去,也就我们还愿意一直养着你。别除夕夜还故意给大家找不痛快!」
我这些年给家里买房买车,为了挣钱,生生耽搁了结婚的年纪。
没想到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烧饭的剩女,上桌吃个饭就是晦气。
我筋疲力竭,「行,这年你们一家三口过吧。」
我爸冷笑一声,「女儿就是外人,这家里本来就只有我们一家三口。」
弟弟觉得我在耍性子,语气里满是烦躁。
「一把年纪了还闹脾气,我带爸妈出门吃饭了,你在家反省吧,顺便把碎盘子收拾了,好好一个新年被你闹成这个样子,我真是倒了霉了摊上你这个姐!」
说完,他们摔门而去,我妈扬言要去下城里最贵的馆子,一口吃的也不会给我打包,让我自生自灭吧。
我看着满地的狼藉,像极了我四十多年的人生。
小时候担着长姐的名头,站着板凳在土灶台烧饭,捧着碗蹲在门槛上吃剩菜。
长大以后,公司家里来回跑,养着这一大家子,也还是吃不到热乎菜。
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东西很少。
一个卖菜用的背包车就能装满了。
我留下满地散落的饭菜瓷片,拖着少得可怜的行李离开这个困住我半辈子的牢笼。
虽然家里现在住的房子是我的,但是除夕夜我却只能搬到单位的宿舍楼。
之前他们哄着我把房子卖了,一家人先搬到单位的房子挤一挤,给弟弟置办一个市中心的婚房,到时候一家四口住在一起。
说是一家人和和满满,等我老了,我弟也能给我搭把手。
要不是单位恰好叫我加班,我险些当天就去找了中介。
想到这里,我立马解绑了爸妈的亲密付。
又联系了中介,把房子挂上了二手平台。
既然他们是一家三口,那就别想用我一分钱,占我一毫的资产。
我刷着手机,看着我弟在朋友圈发了一段视频。
配文:一家人,齐齐整整!
圆桌上坐着我弟的女朋友。
她烫着潮流的卷发,化着淡淡的妆,就连指甲上也涂了好看的指甲油。
我妈在边上一连声儿地夸她好看,对我却满是嫌弃。
「不像我们家那个丫头,一点也不会打扮,还不如我这个老婆子,怪不得嫁不出去!」
就连一向古板的父亲也罕见地夸赞,「晓燕舍得对自己好,我们家能娶到这样的儿媳妇是福气!能旺自己,就能旺全家!」
好像每次在我想给自己买件新衣裳的时候,满脸厌烦的人不是他们。
我妈说我整天待在厨房里,买衣服不如买个围裙。
我爸说与其花这个钱,不如桌上多添几个菜。
于是,我放下那件二十七块的短袖,去菜市场买了一斤排骨。
手机一震,我弟打来了电话,劈头盖脸对我质问。
「你怎么把亲密付解绑了?是不是存心不让我们过个好年?!」
我忍不住嘲讽:「不是你说要带爸妈下馆子的吗?你摆完阔了却要我付钱,真是好厚一张脸!」
我弟气急败坏:「你把饭菜掀了,自然要你付钱!」
我妈见不得我攻击弟弟,对我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不结婚已经够让我们丢脸了!还想让我们付钱的时候再丢一次脸吗?!我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个玩意!」
这种话他们说了太多次。
可我有优秀的履历,即便一直在工作,也没放弃过学习,凭什么说我丢人。
我淡淡道:「你和我爸用我钱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丢脸?一把年纪了,多给自己嘴上积积德吧,怪不得我弟到现在家没成业没立,都是被你们的晦气话克的!」
电话那头传来我弟的惊呼。
「爸!你怎么了!」
我弟张口就骂我不孝,让我赶紧来饭店看我爸。
我知道,他们就是想骗我去买单。
我弟不依不饶,见我不上当,转头问我要起医药费。
他张口胡编:「大过年的什么都贵,你先转个三万块医药费,我带爸去医药做个检查,也不劳你亲自过来了,省得惹家里人生气。」
我气笑了:「等老爷子入土了,我给他烧三万块的纸钱。」
我弟被惊到了,「你是找不到男人失心疯了吗?今天怎么一直作妖!」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可没多久,手机弹出来一条验证消息。
是我弟的女朋友杨晓燕。
她发来一张照片。
「满地的饭菜让阿姨躬着腰收拾,你真是没良心!
「四十多岁了还赖在弟弟的房子里,真不要脸,年后你必须搬走!」
照片里,我爸和弟弟坐在椅子上。
只有我妈一个人在捡地上的盘子。
我丝毫不惯着杨晓娟,「她舍不得用她老公儿子,关我什么事?」
她急了,「你是女儿,就该伺候全家老小!」
我淡淡回击:「这个任务马上就落到你头上了。」
最后,她恶狠狠地威胁我。
「我迟早把你赶出去!」
我冷笑一声,拨通了中介的电话。
「初三前能把房子卖出去吗?我可以多给酬劳。」
大年初一,我美美睡到了中午。
往年这个时候,我天不亮就要起来包饺子。
有次过年发烧,一家人硬是等着我,也不肯动一下面粉。
我难受得紧,提出下速冻饺子。
一家人没拒绝,却在我下好饺子之后,说大年初一吃速冻饺子不吉利,然后把一锅饺子倒了,又哭又闹地逼着我拖着病体给他们包。
今年,包饺子的活大概落在了我妈头上。
而我美滋滋地吃着单位送来的饺子,拍照发了朋友圈。
弟弟很快在下面评论。
「我妈天没亮就起来包饺子,你不回来帮忙就算了,还吃这么好的饺子,真是乱花钱!」
我爸也给我打了电话。
「你一个赔钱货用的着吃这么好的饺子吗?这盘饺子得好几十吧?有这钱不如存下来给你弟当彩礼!」
不过是一盘牛肉饺子,却被说的像满汉全席一样。
我淡淡道:「他要是连这点钱都缺,也别娶老婆了,改行卖屁股吧。」
我爸怒不可遏:「你个混账!」
随即又放缓语气。
「你四十多了还不结婚,以后老了还不是你弟一家给你养老?
「你现在对你弟弟好点,日后迟早会享福!明天晓娟的妈妈来家里商量结婚的事情,你赶紧回来,顺便把房子的事情定下来。」
杨晓娟是单亲家庭。
她妈和我爸是老年大学的同学。
机缘巧合下说定了她和我弟的婚事。
正巧中介发来消息,说明天有人来看房。
我笑了笑,应了下来。
「您说的有道理,之前是我不懂事,明天我一定回家。」
我爸松了一口气,「记得给晓娟包个红包,一万零一就很好!晓娟妈妈爱吃海鲜,你去买点帝王蟹澳龙什么的。」
真奇怪,我爸这种古板又大男子主义的人竟然会知道亲家母的喜好。
第二天,我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去。
还特地化了个妆穿了新衣,整个人光彩照人。
家里人一愣,险些没认出来。
我爸皱着眉:「女孩子打扮的花里胡哨的,跟站街女一样!」
我妈摸了摸我的衣袖,咂了咂嘴。
「摸着不便宜,你怎么不给我买两件?」
我弟一听不便宜,顿时怒气冲冲,「你把钱都花了,我拿什么娶媳妇?!」
我不想搭理他们,径自把东西放下。
「东西我都买好了。」
众人眼睛一亮,也不再讨伐我的穿着。
我爸罕见地让我坐在沙发上歇着,让我妈去洗菜做饭。
我弟立马埋怨:「爸,你也太惯着我姐了吧!」
我爸却训斥他:「你结婚你姐出钱出力,让她歇一歇怎么了?」
我妈捶着腰,时不时喊几句疼。
我知道她是在等我主动揽活,但我装作没听见。
即便这样,她都舍不得使唤自己的宝贝儿子。
冷盘上桌的时候,杨家人正好到了。
杨母穿着一身淡粉色的大衣,我妈穿着围裙拿着锅铲站在她跟前。
两个人简直不像同龄人。
她朝我爸温婉一笑,我爸竟然不好意思地扭过头。
我心里的疑惑落了地。
我把我妈拉到卧室,跟她说了我的怀疑。
她满脸不信,认为我在挑拨家庭关系,甚至埋怨我离家出走。
她狠狠掐了我一把,「你今天装什么瞎子呢?坐在沙发上跟木头一样,也不知道替我干活,你弟好歹知道替我说句话!」
我彻底无语,转身而去。
家里人指望我把房子卖了,今天破天荒地让我上桌吃饭。
但家里桌子最多只能坐五个人,我妈只能端着碗站在边上吃饭。
席面上,我爸格外热络,不断给杨母布菜。
我心里知道他们关系不简单,但也不再多说话。
我弟也不停在杨晓娟面前献殷勤。
只有我妈一个人备受冷落。
她生闷气,冲我低声咒骂。
「你个白眼狼,不知道给我夹菜吗!」
我翻了个白眼,给她夹了一筷子肥肉。
她吃得直皱眉,但只能咽下去。
此时,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知道房客来了!
房客进门后打量一圈,开口就要签合同。
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我弟喜滋滋地递笔。
全然不知,这房子的钱他一毛也碰不到。
杨母见老房子要卖出,连声追问。
「市区的房子看好了吗?」
杨晓娟挑衅看我:「就差交房款了,四室两厅的房子,到时候叔叔阿姨一间,我和陈浩一间,我妈一间,再给孩子留一间。」
当着我的面,就要把我扫地出门?
我看着我爸,「你不是说新房有我一份吗?」
我爸还没出声,杨母就柔柔一笑。
「我听说你单位有宿舍,阿姨年纪大了,离不开女儿,房间就归我吧。」
杨晓娟立马帮腔:「我妈说的没错,谁叫你四十多岁还嫁不出去,没房子住活该!」
我弟也劝我:「姐,你就别搅和我家的事了。」
我妈突然为我说话:「亲家母住单位房子也行。」
我爸皱眉喝道:「说什么胡话!」
我扫过众人各怀心思的嘴脸,笑了笑。
「你们说的有道理,那我就住单位的房子,新房留给你们吧。」
家里人见我今天这么好说话,连连给我夹菜。
我嫌脏,一口没碰。
转头给留学中介发了消息。
「你好,我想咨询留学事宜。」
临走前,杨晓娟在我耳边嘚瑟。
「我说过让你年后滚出去,你服不服气?」
我弟为了面子,从头到尾都没和她说这房子在我名下。
我懒得搭理她,只等着看笑话。
走完买卖流程后,我就马不停蹄地准备留学申请材料。
房子卖出去后,他们的态度对我一落千丈。
殊不知,我早就将账户里的钱全转走了。
杨晓娟主动提出要领证。
我弟乐不可支。
我妈却劝我弟:「你傻啊,当然要先买房子再领证!」
我弟不耐烦,「我姐是外人,你以前防着她就算了,晓娟以后可是我们陈家人!杨阿姨都没防着我,你也太不厚道了!」
我妈急了:「晓娟家里钱房车一个没有,她能防你什么?」
我爸看着我妈,满眼烦躁。
「你能不能和亲家母学学,不要整天小心眼,动不动想着算计别人。」
可我妈咬紧牙关就是不给户口本。
我爸气红了眼,「你不把户口本拿出来,我们就离婚!」
听到这话,我弟也惊了。
我妈眼眶通红,不甘心地流下眼泪。
「你是不是和杨晓娟她妈好上了?」
我爸心虚转过身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妈扑过去和我爸扭打起来,撕心裂肺地大骂:「你个畜生!我为你生儿育女,你竟然这么对我!」
我爸猛地将我妈推翻在地,连声控诉。
「我和小杨有共同话题,我们能聊文化,你连大字都认不了几个!」
当初上老年大学,我原本也要给我妈报名的。
但我爸说女人读书无用,把我妈的报名费用来请女同学吃饭了。
我妈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我弟捂住了耳朵,「你要哭能不能去房间小点声哭?」
我爸直接摔门而去,丢下一句。
「明天我看不到结婚证,我们就去领离婚证!」
我妈见没有人搭理她,干脆把怒火全部发泄在我身上。
「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说你爸?
「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你发现了他们的关系怎么不多提醒我两句?」
我冷眼回应,「我提醒你了。」
我妈怒火越盛:「你还敢顶嘴狡辩!」
她一边朝我扑打,一边骂我不跟她站在同一条战线。
我终于怒了,大吼一句。
「你有完没完?!」
我妈顿时僵住了,讷讷道:「我就是说两句,你发这么大火干什么?」
第二天一早,我妈和我弟拿着户口本去找杨晓娟。
她家房子是租的,狭小逼仄。
杨晓娟还没下夜班,让我弟去花盆底下拿钥匙开门。
刚进门,一阵暧昧的声音就从卧室传了出来。
我听出熟悉的声音,半天没动。
我妈很快反应过来,从厨房抄了把菜刀冲了进去。
我爸拄着拐杖,老当益壮。
我弟忍不住惊叫:「爸!杨阿姨!」
我妈赤红着眼,扬起菜刀就要砍人。
「你们这群狗男女!」
我弟连忙拽住我妈。
但我妈铆足了劲,硬是在杨母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
我爸怒了,衣服也来不及穿,抄起凳子朝我妈砸了过去。
现场一片狼藉。
杨晓娟到家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衣服才穿上一半。
她愣了愣,倒是没什么激烈的反应。
反倒冷静地看向我弟。
「你妈把我妈胳膊上割了一道口子,彩礼得加钱。」
杨母也在边上疼得哼唧出声,
「还得立马结婚,房子上只写我女儿的名字,不然我就报警,让你们坐牢!」
我妈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连累我弟。
一听说坐牢有案底,会影响孩子的发展。
我妈立马交出了户口本,还说要把自己的金子全部给杨晓娟。
我爸心疼杨母,对我妈更是厌恶。
说要把我妈每个月一千八的退休金也给杨母。
我妈眼里满是失望痛恨,却因为儿子不能说出一句不满。
事后,他们送杨母去医院。
我妈要我送她回家。
一路上,她不断朝我诉苦。
「妈现在只有你了,你以后千万要孝顺啊。」
我心里冷笑,「你不还有我弟吗?」
她立马道:「你弟马上就要有新家了,我不能拖累他。」
我直接道:「我爸都出轨了,你可以离婚再找个老头子。」
我妈立马摇头:「不行,离了婚你弟就是离异家庭的孩子了。」
我没搭理她了,把她送到家我就走了。
……
我弟当天就领完了结婚证,催着我要了好几次银行卡密码,我都没给他。
他们丝毫没有起疑心,自负地觉得我一定会把钱乖乖上交。
直到房子定下来那天,他又发消息问我要密码。
我回了一句:「我妈生日。」
可他连我妈生日都不知道。
下意识问我爸,可我爸也不知道。
最后还是我妈十分心寒地告诉了他。
他却毫不在意,埋怨我把密码起的这么麻烦。
眼看着房子要敲定,杨晓娟发了一张看房的朋友圈,美滋滋地配文。
「人生第一套房~」
我心想,这马上就会变成人生第一个教训了。
一家人围在我弟身边,看着他输入密码。
一顿操作后,售楼部的人员愣了愣。
「余额不足呢。」
我弟语气凿凿:「不可能!我是亲眼看着这钱打进去的,肯定是你这个机器出问题了。」
售楼部的人员只好拿出另外一台POS机试了一下,但还是余额不足。
我弟急得满头冒汗,拿着银行卡开始对卡号。
「就是这张卡啊!」
边上的人都在往这边看热闹。
杨晓娟觉得丢人,忍不住骂道:「你去银行查一下啊!」
我弟连忙跑到边上的ATM查存款。
发现卡上的钱不翼而飞,只留下个二百五十块。
他气急败坏地打我电话,我换上新的电话卡,他们的电话一概接不到。
我爸气得摔了手机,朝我妈发泄怒火。
「都是你生出来的败家玩意!」
我妈根本不敢顶嘴。
杨晓娟指着我们一家人破声大骂:「你们这是骗婚!我要报警!报警!」
我弟冲上去安杨晓娟,被她劈头盖脸扇了两巴掌。
「离婚!我要离婚!」
我妈顿时吓软了腿,冲着杨晓娟哀求。
「不能离婚啊,离了婚我儿子就是二婚了!」
我爸也出声劝阻:「这肯定是个误会,说不定是卡拿错了。」
我弟一听,像是找到了希望。
「对!钱肯定在我姐那里!我现在就去找她!」
他们冲到单位小区,却在登记的时候被保卫处的人禁止入内。
我爸沉声道:「我是陈希娣的父亲,怎么就不能进来了!」
保卫处的人也分毫不让,「陈主任说了,你们这群人不能进。」
我爸冷笑一声:「一个死丫头,什么主任不主任的!好像多大能耐一样!」
我弟读书不好,工作也一般般,整天拿着两三千块混日子。
在他眼里,却已经是光宗耀祖的存在。
我妈急得大喊:「我们买房的钱还在她那里啊,今天我们必须见到她!」
杨晓娟也咬着牙要往里面冲。
「陈希娣一家人骗婚!我必须要个说法!」
他们来之前,我已经和保卫处的人说明了情况。
不仅把他们的照片给了保卫处,还把他们逼我掏血汗钱给弟弟买婚房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妈这么一喊,小区的人都围了过来。
「怪不得陈主任过年都不回家,原来都是被这群人逼的。」
「你们说陈主任那么好的人的,到现在都没结婚,说不准就是被这群蚂蟥吸血拖累的!」
我爸气得要用拐杖打人。
「她是长女,本来就应该为家庭做贡献!」
保卫处的人立刻怒了,反手打了110。
「我们这是正经单位宿舍,住的都是国家精英!你们竟然敢动手,胆子真是太大了!」
一听到保卫处要报警,我弟瞬间怂了。
他低声道:「大不了去单位找她,她还能出国不成!」
我爸连连点头:「她四十多岁了,哪个男人会要她,哪个地方会收留这种赔钱货。」
我看着监控里的他们,只觉得可笑。
他们去单位找我那天,我正巧在办离职手续。
我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多年,参加过不少国家项目,领导沈书昀对我十分重视。
临走的时候,沈书昀送我出门。
他祝我前程似锦,还说单位始终会给我留一席之地。
我爸他们站在角落,看着一群西装革履的人围在我身边。
好半天没敢过来找我麻烦。
倒是我弟冷哼一声,「怪不得她挣那么多还不结婚,原来是在单位陪男人的!」
杨晓娟一脸嫉恨:「原来是这样,真是败坏门风!」
我以为我妈多少会帮我说两句话。
可她只是用怀疑的目光打量我,吞吞吐吐地说出一句话。
「怪不得她回家那天化妆。」
我爸听的火冒三丈,走过来抬手就要扇我巴掌。
「你在这里鬼混什么!」
巴掌还没落,就被沈书昀身边的助理按在了地上。
「胆子真肥,敢在这里打人!」
我弟吓了一跳,冲过来想把我爸扶起来。
却也被按在了地上。
他不服气地叫嚷:「我们家就我一个儿子,要是伤了我,打官司你们也要赔钱!」
我妈颤巍巍地朝我求情。
「希娣你说句话啊,这可是你爸爸弟弟!」
沈书昀愣了愣,朝我看来:「她说的是真的?」
杨晓娟趁机往我身上泼脏水:「是真的!这个女人骗家人钱,不是个好东西!你们单位一定要把这种人辞退了!」
可沈书昀听完却脸色一寒:「这群人寻衅滋事,报警把他们送到派出所去!」
「你敢!」
我爸愤怒出声:「我是她爸!管教一个四十多岁都嫁不出去的老女儿有什么不对吗!」
我冷冷看着他。
「你说过我和你们不是一家人,现在也没必要上赶着认亲。」
我妈拽着我的手,哭喊出声:「快劝劝你们领导啊,你爸和你弟也是被逼急了,谁叫你不肯掏钱给你弟买房子呢!」
杨晓娟也跟着应和:「只要你把钱掏出来,我们就不找你麻烦了,你站街我们都不骂你。」
我伸手给她一巴掌,厌恶道:「嘴真臭。」
她震惊捂脸,「你敢打我?」
我一边擦手一边点头,「忍你很久了。」
他们一行人还是被扭送到了派出所。
行政拘留几天后,杨晓娟吵着要离婚。
但离婚需要冷静期,她一时半会根本离不了。
我弟眼看房子买不成了,更是不会放弃这个到手的媳妇。
始终不同意离婚。
杨晓娟后悔当时逼我弟领证,但如今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先前的老房子也被房客换了锁。
现在,我爸他们只能租一个小房子住。
为了补贴家用,我爸我妈开始出门工作。
两个人做了清洁工,天不亮就要去大街上扫马路。
几十年没吃过的苦头,终于物归原主。
我爸第一天扫马路就被冻得发烧送进了医院,我妈则是脚滑摔成了骨折。
我妈拽着我弟的手,满眼祈求。
「儿子啊,妈还能干活,你千万不能把我丢了。」
我弟表面上答应的痛快,但一看账单立马心硬了起来。
他舍不得掏医药费,把我爸妈送进医院就跑了。
我爸不想照顾我妈,却想有人来照顾他。
于是,他打了杨母的电话,却发现自己早就被拉黑了。
他怒不可遏,张口冲杨晓娟发脾气。
「你妈怎么把我删了?」
杨晓娟本来被我弟诓骗来医院就很气,也不惯着我爸。
趁着身边没人,伸手给我爸两巴掌,咒骂道:「你个瘸腿老头子,你也配得上我妈?」
我爸气得浑身颤抖,冲着外面大喊。
「打人了!有人虐待老人!」
杨晓娟一慌,下意识用枕头捂住他的嘴,结果被人逮了个正着。
护士把她拽住,要打110。
杨晓娟拼命解释说自己是我爸儿媳妇。
可我爸却不认他了。
杨晓娟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杨母求救。
杨母到场时,见我爸不依不饶要让杨晓娟蹲局子,当场怒了。
她扯着嗓子说我爸强奸,说警察要逮她女儿的话,先把这个强奸犯带走。
我爸瞪大了双眼:「这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叫强奸?你要这么说,我就告你杀猪盘!」
警察来的时候,几个吵得不可开交。
我妈始终不发一言,临走时才说出一句话。
「婚内出轨,我能离婚吗?」
我妈没能离婚。
因为她根本没有结婚证。
我爸之前还闹着和我妈离婚,这时候却反过来哄她。
「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怎么能说离婚就离婚。」
可我妈只是问离婚要什么手续。
听说补办完结婚证就能离婚后,她沉默了很久。
她的身后是丈夫和亲家母的闹剧,回到家是儿媳和儿子的争吵。
而她的人生从结婚那刻起,就开始昼夜不停地喧闹。
听到我妈离婚的消息,我很惊讶。
听说她离开了我爸和我弟,自己找了个包吃包住的工作。
起初,家里两个男人没把她当回事。
认为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过不了两天苦日子还是要回家的。
到时候,我妈不仅要回家做饭,也许还能带回来一份工资。
可我妈去了一个礼拜都没提回家的事情。
他们开始慌了,想要劝说我妈回家做保姆。
我妈却说她已经离婚了,儿子已经承认,她已经尽了抚养义务。
纵然经过几次调解,我妈依旧不愿意回家。
我弟不想回家伺候我爸,整天在外面喝酒。
结果酒精中毒,半身不遂。
我爸享福了一辈子,到老了还要伺候儿子的生活。
只能想尽办法,不允许李晓娟离婚。
自从拿到offer后,我的生活日益平顺。
全身心为我之后的学习生活做铺垫。
直到我收拾行李那天,手机忽然有一条转账记录。
一千八百块钱,附带这一条备注。
妈妈对不起你。
我摁灭了手机,心里已经没了波澜。
抽空去银行,注销了这张银行卡。
这句道歉来的太迟了。
它既然不能将我过去的委屈一笔带过,就更不能成为新生活的绊脚石。
临行那天,沈书昀开车送我到机场。
他叹了口气,张开了怀抱。
「走之前拥抱一下吧?」
我愣了愣。
我和他共事几十年,说是同事,实际上更像朋友。
他忙于事业,没有结婚。
我常能从他身上找到一点大龄未婚的信心。
他笑了笑,做出解释。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你不是一个嫁不出的老女人。你很有魅力,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
我心里不禁感动。
我知道这是朋友间的认可和鼓励。
轻轻拥抱后,我推着行李车走进机场。
放眼看去,周围有很多同龄人。
她们化着精致的妆容。
有的低头看杂志,有的专注打游戏。
人到四十,不止一种生活方式。
这些活力满满的朝气,将我往前推了一步。
万里高空上,我不再被家庭束缚吸血。
我的青春不止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