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皇兄争权,父皇暗示我说:「晚音,身为女子你有将相之才,该好好辅佐你兄长。」
我低垂下眼眸,顺从地答是。
依照父皇之言,我可谓是恪守本分,只是我拿皇兄似是依旧不满。
「你结党营私!违背父皇遗诏,按律当诛!」
我身着龙袍,轻蔑望向那个一直被父皇所偏爱的失败者。
「皇兄,好好睁眼看着,我是如何开这太平盛世的。」
1
凤阳阁外,歌舞升平。
凤阳阁内,三杯两盏淡酒,倒也醉人。
「这么好的结实沈将军的机会,殿下就这么弃了?不可惜?若沈望尘能入我们麾下,那可是不止多了半点胜算。」
我轻抿了抿杯中的酒,笑着打趣:「知让又如何得知,我这是弃了呢。」
夜色渐深,外面的灯火渐渐弱了。
我送宋知让出宫,外面的雪又大了几分。
这样的大雪,足以让人掉以轻心。
「雪青,今日我醉的不轻,凤阳阁内外,没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
我倒在床榻之上,看着那床围上的花样,有几分失神。
外面的雪压得树枝「咯吱」作响,似是掩盖了什么。
原本温暖的屋内骤然带过一阵凉风,等了许久的人,终究是来了。
我翻过身,不禁嗤笑出声:「我竟不知,这司马大将军还有翻人宫墙的爱好。」
2
我望着眼前的男子,和早晨我在城楼外迎接他时相比。
他已经卸下了那一身坚硬的盔甲,换上了一身锦袍,和先前那英勇将军的形象倒是截然不同了,全是一副陌上公子的模样。
这次沈望尘归京,那阵仗可不小。
这场仗,给了那倭寇狠狠一击,扬了我朝国威,同时也解决了父皇一直忧虑已久的边塞隐患。
皇子公主,亲自迎接,这待遇,可不是寻常将士能有的。
父皇赐他司马大将军的封号,可见对他的重视。
「末将拜见公主殿下。」近半年未见,他的眉目看着又冷厉了不少。
我半撑起身子,含笑看向来人。
「若是不知晓的,怕真要以为你是个文弱书生呢。」
我掩了掩嘴边的笑意,看向他的眸子却是片刻也未移开。
我虽这么打趣着,可没有我的吩咐,沈望尘仍跪在原地,不敢再多上前一步。
他向来识趣。
「行了,我也半年未见你了,在那傻愣着做什么,过来。」
他身上似是还带着未褪去的寒意,随着步伐的一步步靠近,那凉意倒让我冲散了几分醉意。
我直起身,向他不断贴近,直到鼻尖相对,这才停住。
他面色如常,可那不断颤抖的睫毛,却是已然暴露了他心中的不安。
「司马大将军,好大的威名。
「我这小小的凤阳阁,怕是攀不上将军了。」
带着醉意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边,沈望尘的耳根也跟着一同红了起来。
「臣愿尽己所能,只求能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他一边说着,便要跪下。
我扶住他的手臂,如我那皇兄今日早晨一般,笑着打趣:「将军这礼,我可担不起。」
「我乏了,将军退下吧。」
我挥了挥手,没再管他,一头扎进了那绵软的锦被里。
许久未见,朝中变数尽在一朝一夕之间,我又如何能放心,沈望尘是否还能为我所用呢?
良久过去,屋内那浅薄的呼吸声却依旧未曾消失。
原本昏沉的睡意,却在下一秒被彻底吹散。
耳边传来沈望尘暗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让人好不心疼。
「殿下,莫这般冷着我,哪怕看看我也好。
「半年未见,殿下对我便无半分惦念吗?」
3
沈望尘的呼吸萦绕在我的耳畔,他最得寸进尺也不过就是这样了,惯会装可怜,哪里有半点那战场上英勇杀敌的模样。
我若是不理他,他便能在这跪上一夜,直到惹得你心疼为止。
如今已是午夜,他比我推测的时间来得晚。
可他身上的凉意久久不散,想来是已经在外面站了良久了。
是从何时起呢?从我与宋知让推杯换盏开始?亦或是我笑着推宋知让出门?
我对上他的眸子,半句未提旁人,带着三分调笑,转而勾住他的脖子。
「这半年,可是想我了。」
沈望尘的眼角还带着未褪去的红,眉目低垂,不愿说话。
我顿了顿笑,刚要收回手臂,便被他扯住了衣袖。
「想……想了的。」
「是嘛?」我慢慢凑近,呼吸喷洒在他的颈间,他整个身子都好似僵住了一般。
暧昧的气氛不断升温,屋内的地龙似是烧得过旺了些。
「今日来得晚,是被谁绊住了脚?我皇兄?」
原本交颈的距离被我骤然拉开,那一直萦绕在鼻腔的竹香也被我推拒得离得更远。
我刻意压低了声音,盯着他的眸子一刻也不敢松懈。
他垂下眼眸,良久未曾说话。
也不知是在同我闹别扭,还是皇兄提的要求太过诱人。
「行了,大将军,若是被旁人发现你私闯内宫那可是死罪。
「我担不起这个责任,将军还是快些出宫吧。」
我理了理衣衫,从他身边越过。
「殿下,没有不可说的。」裙摆被他扯住,他的声音再无清冷克制,变得愈发焦急。
「他说……若我有心仪之人,可为我做媒。
「我没……我没有同他再多聊些其他的!也未曾答应他!
「我永远都只愿陪在殿下的身边。」
看来我那好皇兄,是因为今早的事情起疑了。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那张丰神俊朗的脸,倏然笑出了声。
「望尘,你急什么,我信你的。」
或许是我先前的语气太过冷淡,哪怕我现在和颜悦色地对着他。
沈望尘也仍旧只是低垂着眸子,拽着我衣裙的指节几乎泛白。
我抬起他的下巴,向来冷峻的脸上竟是有未干的泪痕。
那双眼眸蓄着泪,红着眼的模样倒真让人觉得心疼。
驯鹰就是这样,总该给他点甜头吃吃的,否则,他又怎么会听命于你呢。
「望尘,我想你了。」一边说着,我的手臂缠上他的脖子。
这位冷峻的少年将军,脸上早已烧得通红。
「殿下。」
天初明,离上早朝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窗外的寒气钻了进来,冲散了屋内的那点旖旎。
「殿下就这般信他?」站在窗前的,是昨晚早已离去的宋知让。
我梳着垂落的发丝,脸上的笑意未减。
「知让,可莫要小看了情谊二字。」只是这一招,稍有不慎,掌棋人便也会身陷囹圄罢了。
4
朝堂之上,昨夜还红着脸与我十指相对之人,现如今穿着朝服,倒颇为正经。
只是,若是细瞧便能发现,每每我与宋知让侧耳相谈时,他的手便不自觉的握紧。
「今日朝堂上可安稳不了。」伴着人声的落下,朝堂之上也肃静了下来。
昨日我瞧着还喜上眉梢的父皇,今日的脸色可谓是肃穆得吓人。
也对,毕竟有人好好地参了我那兄长一本,非议之大,足以让我那位兄长好好跌一跤。
「看看!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干得好事!」
父皇震怒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朝堂,所有人都低垂着头,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得厉害。
「纵奴伤人!人家御状都告到宫门口来了!」
我看着这场看似严厉的指责,可心中却没有半分雀跃。
呈上去的罪状可不止这一条,可偏偏父皇拿着最无关紧要的一条发作,这是有意要保我那兄长。
再多的筹谋,怕是也抵不过父皇的偏心。
这场闹剧,最后怕是也不过匆匆罚过几个月,便也算了。
一场皇子痛哭流涕的悔过,几个朝臣出来的求情与挡罪,倒是显得他们父子情深了。
「行了,无事便退了吧。」皇帝轻轻一句,便带过了刚刚的震怒。
我虽心中不喜,脸上却未动分毫。
「晚音,你同我来一下。」
我对上父皇那双充满深意的眼眸,心中嗤笑。
父皇,你保得了他一时,可还保得了他一世啊。
5
自下朝后,我便在这宫门外站了许久,眼见着天色渐晚,我那父皇才将我宣召了进去。
若是不知晓的,怕是要以为我才是那被告御状之人呢。
「音儿,累了吧,快坐着歇歇。」他言辞关切,倒真像是个慈爱的父亲。
只是,我自进门起,他那双眸子就从未落在我身上过。
我尚未坐定,便听着父皇那分外凉薄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你皇兄今日之事,你是如何看的。」
此事若是答不好,我怕是也能被安上个不轻不重的罪名。
我倏然展开笑颜,装作一副懵懂的样子,「父皇,你也知晓,我虽从政谋事,向来对这些倒是不感兴趣的,若是纸上谈兵,我或许还能行。
「皇兄的事,我辩不明白,只知他既做错了,父皇罚了他便是。」
他如今既是慈父,那我自然也是个孝顺的女儿。
挽着父皇的臂弯,眉眼弯弯地撒着娇。
一来一回之间,他眼中的戒备一点点放下,倒真是其乐融融的场面。
「父皇,时候不早了,我先退下了。」
我挂着笑意,起身行礼,临要出门,却被叫住了脚。
「晚音。
「朕知晓,你虽为女子却有将相之才,往后当好好辅佐你兄长才是。」言辞婉转,看着是肯定,可那话中明晃晃的警告,我又如何听不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