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本里没有的南明(5)

是烟火江湖 2022-09-29 09:16:35

01

1645年5月的一天,宫廷里,突然被一种异样的气氛笼罩。每个宫人都成了丈二和尚,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隐隐的感觉到事情不妙,好像有什么危险即将发生。

就在早些的时候,宫人们得到了要在宫中举办宴会的消息,说是要庆祝靖南侯黄得功在板子矶击破左梦庚。宫人们并不知道黄得功左梦庚是什么人,但看着前来向皇上朝贺的官员们满脸喜庆的样子,自己也不由自主的感到由衷的高兴。一时间欢快的气氛萦绕在宫廷的里里外外,每个人都莫名其妙的充满了干劲,就好像自己新婚大喜一样。

到了下午,原本笑嘻嘻的宫人们突然发现,气氛不知何时变的忧郁了,皇帝和大臣突然对即将举办的庆功宴失去了兴趣。宫殿里,出人意料的没有传出淫奢的乐鼓声,皇帝也不像往常那样活泼了。一批批大臣召进宫,然后又面色沉重的走出来,士兵在宫里来回乱窜。宫人们心知不妙,但是碍于规矩,又不敢多问,只能低着头,默默为即将举办的庆功宴做着准备。每个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在为什么焦虑。

每个人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干着活,每个人都是大难临头的样子,每个人都像吊线的木偶一般,连大声喧哗的都没有。然后不知怎么的,宫里头突然又变得吵闹起来,一个流言在宫里头盛传,说清兵已经抵达南京,战争就要爆发了!

听到这则消息,每个宫人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被幽禁在宫闱中太久了,对外界消息的接收基本陷入停滞。

因此,他们不会知道:

4月25日,清军攻占扬州,史可法殉国!

5月5日,清军前部抵达江北,三镇总兵(刘良佐、刘泽清、高杰)不战而降!

5月9日,清军横渡长江,防江水师郑鸿逵部败逃,清军占领镇江!

镇江失守,长江天险已经不复存在。南京就像是一个失去母亲庇护的孩子,孤零零的,面对歹徒的尖刀。

(扬州、南京、镇江)

如今事态可谓是十万火急,庆功宴自然是办不成了。上到官员下到百姓,每个人都充满期待地望着朝廷,期盼着皇上和阁部能拿出方案来,应对这场危机。

等等,危机?不不不,在朱由崧看来,当下的情况,根本谈不上是危机!

朱由崧深信,胜负尚未分出,局势一定还有转机!

您问我什么转机?固守南京等待救援?与清军殊死一搏?

呵,可能吗?

先不说南方那帮军阀听不听朱由崧的差遣,咱就说朱由崧,以他那尿性,敢做这种破釜沉舟的事情吗?

朱由崧口中的转机,其实就是走为上。打不过还可以逃,南京没了也无所谓,反正到了南方他还是皇帝,可以接着奏乐接着舞。

抱着这种心态,5月10日夜,朱由崧带上老娘邹太后,宠臣马士英和阮大铖,还有勇卫营的几千士兵,一溜烟出了城门,迅速消失在城外苍茫的夜色中。

等到了天明,大臣和宫人们才发现皇帝陛下已经跑路了,几个慌里慌张的大臣又把皇帝跑了的消息透漏给了老百姓。

民怨一下子沸腾,南京市民破口大骂。好你个朱由崧,你丫倒是痛快,作威作福完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爷们在这儿等死?

部分老百姓气不过,一股脑拥进刑部大牢,把“伪太子案”那会儿的伪太子王之明请出来,也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太子,纳头就拜,把王之明捧上王座,年号仍用崇祯十八年。

老百姓的意思很明白,朱由崧是滚了,但总还得有人管事啊。您是崇祯帝太子,您不上谁上?您坐皇位我们服气!

王之明眼看老百姓群情激奋,自己要是不答应,可能就得当场交代在这里了。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得受了。

然后就是发布谕旨,表示自己将与阖城军民一起守城,担负起自己作为皇帝的义务!

可问题来了,王之明这个皇帝,是老百姓推举出来的。在南京市民中可能还有点威望,但在南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僚勋臣心中,他王之明的谕旨,算个屁啊?

屁都不是!

不过是个骗子而已,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要知道,这些勋臣权贵们可是有着自己的小九九的。

他们早就在私下里商量着,要献城降清!

为了保住自己的财产和官位,他们可以不惜一切!

5月14日,清军先锋抵达南京城下。守备勋臣、忻城伯赵之龙派人用绳索将一张降表由城墙上缒下,正式向清军宣布投降!

15日,清军主力进抵南京。赵之龙命令士兵将城门打开,与保国公朱国弼、魏国公徐久爵等三十余位勋臣显贵一道站在城门两侧,恭迎多铎入城。

清军攻占南京后,虽然没有像屠城扬州那么疯狂,但还是四处搜刮劫掠了一番。南京城东、北两区的房屋全部被清军霸占,市民们被强行赶出原属于他们的房子,很多人流离失所,不得不背井离乡,从此四处漂泊。

然而,南京那些无能的狗屁官员们却对发生的这一切无动于衷。

毕竟四海为家的又不是他们……

蝼蚁一样的生命,怎配入官家的法眼呢……

02

再说说弘光帝一行人。

这帮人马急急火火的逃出南京后,本来是想往杭州避难,结果途经溧水县时,当地的匪兵瞅着弘光帝一行人珠光宝气的,忍不住手痒痒,蜂拥而上就是一句经典开场白:“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弘光君臣自然不干。有人上前呵斥匪兵道:“看好了,这可是皇帝陛下的车架!你们竟敢勒索皇帝的车架,不想活了怎么着?”

匪兵们根本不理睬。倒不是这帮家伙不怕皇帝,主要是当时消息不灵通,他们也没见过皇帝,一直以为俺皇爷还在南京醉烧酒呐,哪可能来溧水县这么个小地方。

马士英一看也着急了,这还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嘿!干脆,咱也别费嘴皮子了,直接命令勇卫营冲杀过去,武力保护弘光帝离开这个鬼地方!

事实证明,溧水县的这帮匪兵也就会动动嘴皮子,真打起来立刻作鸟兽散了。马士英没费多大劲儿就解决了这帮臭杂兵,正得意间,突然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该死的,皇帝哪去了?

03

当勇卫营和溧水县的臭杂兵激战的时候,马士英的儿子马銮也保护着弘光帝在乱军中拼杀。等到四面的喊杀声逐渐减弱,直至完全归于沉寂时,一行人才得以停下来歇歇脚,然后很难过的发现,他们与马士英、阮大铖走散了。

此时,朱由崧带在身边的士兵不多,也就是马銮率领的一小部分勇卫营,食物和水也很少,吃了上顿估计就没有下顿了。

因为没有地图,一行人辨不出方向,只得四处瞎转。正行进着,忽然发现,前方,立着一座巨大的城池!

朱由崧大喜,急忙命令士兵去打听打听到哪了。士兵们前去一问,回报说到太平府了。

哎呀,真是太好了,终于能找个地方美美得吃上一顿再睡个好觉了。朱由崧似乎已经闻到了陈酿的醇香,咂咂嘴,手一挥,你,去告诉太平府官,就说皇上驾到,让他们准备迎接!

可谁知,太平府的府官也不相信朱由崧会来这么个小地方。这位仁兄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爬上城墙,伸着脖子就往下面瞧。

嘶,皇帝的车架咋这么少呢?

就那么几个卫兵,这么不把皇帝的命当回事的吗?

不能不能,皇帝乃是九五之尊,谁敢不把皇帝的命当回事儿?

难道说,这帮人不是皇帝陛下?是冒充的?

嗯,有可能!不然车架不会那么少。

既然不是皇帝,那会是谁?难不成是土匪假借皇帝的名义,赚我城门来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

哎呦,那可了不得了!快快快,赶紧关闭城门,所有士兵上城,弓箭手,准备……

城外的朱由崧这会儿正猜测着府官会给他准备什么好吃的,突然就看见城门吱扭吱扭得关上了,城墙上不知何时站满了弓箭手,箭矢亮得反光,而且全部直直地指向他!

这架势,就算傻子应该也看明白了!

朱由崧吓得连忙招呼马銮跑路。

再不跑,可就让人家当兔子射了!

可往哪跑呢?这荒郊野岭的,上哪儿安全?

思来想去,朱由崧最终决定,去芜湖,投奔靖南侯黄得功!

当时,黄得功刚刚击败左梦庚,屯军芜湖休整,对朱由崧出逃的事情一无所知。

突然士兵来报,说弘光皇帝来军营了。

黄得功听了,大吃一惊。

这位大哥不好好在南京待着,跑这儿干啥?

莫不成南京丢了?

不能啊,南京城固若金汤,就是派一群王八去守,也不能这么快就丢了呀?

黄得功心急如焚,急急忙忙得跑去觐见,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结果一问,差点没把黄得功急得跳起来。

哦,合着没打就直接开溜了?

这他娘不是送吗……

黄得功很无语……

摊上了这么位不争气的爷,咋整呢……

可黄得功心里再难受,也不敢在朱由崧面前造次,只能流着泪跪在地上说:“陛下干嘛要听奸臣的话出逃呢?要是真打起仗来,我哪有精力保护您的安全呀?”

朱由崧一听黄得功要不管他,吓得也不管帝王之尊了,流着泪半讨好地说:“除了你,我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啊!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黄得功重重地磕了个头,朗声道:“请陛下放心,臣一定拼尽全力,保护陛下周全!”

考虑到芜湖离南京不远,清军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因此,黄得功紧急召集兵马,打算趁清军还未抵达,先行撤退。

可惜,明军到底是晚了一步,清军就像嗅觉敏锐的狗,已经循着味追过来了。

黄得功只得下令军队出战,自己也亲自乘船从荻港出,迎战清军。

两军激战,黄得功正在指挥部下突围,忽然看见岸上有一将领长得挺眼熟,而且似乎在冲自己喊话。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已经降清的刘良佐,正站在江畔上劝自己投降!

黄得功怒上心头,愤怒地回骂刘良佐。谁知刘良佐身后还有一将,名叫张天禄,见得功不降,就偷偷用箭射他!

黄得功不提防,被冷箭射穿了喉咙,但箭头位置偏左,虽然流了很多血,却没有丧命。

他忍着痛,把箭头拔出来,正要招呼水军迎战,却发现清军趁他受伤之际发动进攻,明军将士或死或逃,已经溃不成军。

黄得功见状,知道大势已去,只得长叹一声,拔剑自刎了。

黄得功殉国后,他的妻子翁氏,总兵翁之琪也相继自杀。

中军田雄、马德功趁乱寻得朱由崧。两人立刻行动,田雄背着朱由崧,马德功抓着朱由崧的两只脚,扛起朱由崧就往清军大营跑。

朱由崧在田雄背上吱哇乱叫,一个劲儿的求二人放他一条生路。可二人非但不听,反而跑得更快了。一边跑一边说:“皇上,得罪了。我俩还打算用你来换赏钱呢,你跑了,我们兄弟找谁要赏钱去?”

朱由崧非常难过,愤恨之下,竟然张开口,咬住田雄的脖子,想要逼田雄停下,自己好趁乱逃脱。

可田雄为了赏钱也算是拼了,就算脖子上血肉模糊,鲜血把战袍都浸透了,愣是咬着牙不松劲儿,一口气跑到了清军大营。

其实这也就是田雄二人还念着点君臣名分,要遇到狠的,把朱由崧往地上一拽,先揍上一顿,等老实了再走也不迟。反正揍个人也花不了多长时间,总比“流血渍衣”强吧。

朱由崧就这么被清军俘虏了。

一开始,清廷并没有为难朱由崧。为了笼络人心,他们把朱由崧和其他的明朝藩王一起押到了北京,好吃好喝伺候着。

而朱由崧很快也暴露了他阿斗的本性,乐不思蜀,在北京流连忘返。

但到了第二年,多尔衮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撇开号召力不谈,这几个明朝的藩王实在是太烧钱了,每年光他们的花销,就占国库一多半了。

多尔衮不禁开始心疼起钱包来,这哪是抓了俘虏啊,这分明就是找了一堆爹来北京供着啊!

碰巧这时,有人密报,说藩王们图谋不轨,要造反(严重怀疑是多尔衮指使的)。

多尔衮骑驴下坡,趁机下令,把朱由崧等一干明朝的藩王押赴菜市场处斩。也算是摆脱了这几个拖油瓶子。

04

南京失守,福王被俘,弘光朝廷到此也算是彻底完蛋了。

但有些角色的结局还没有说明,这里就统一交代一下。

首先是阮大铖。这货自溧水县和朱由崧失散后,听说马士英带着400贵州兵护送邹太后去了杭州,并在杭州拥立璐王为监国,于是紧跟着也去了杭州。

璐王监国杭州的消息很快传播开,得到消息的清军很快也就进犯浙江。璐王和朱由崧一样,都是扶不起来的阿斗,一心投降,于是就派了我们的老朋友,坑害左懋第的大罪人陈洪范去清营讲和。

陈洪范是什么乌龟王八蛋呢,让他去讲和,还能有你朱常淓的好?咱也不知道他跟清军都商量了些什么,反正回到杭州之后就是一通忽悠,忽悠的朱常淓答应献城降清。

多说一句,璐王的结局和福王差不多,最后和朱由崧一起被砍了脑袋,陪斩的还有那个伪太子王之明。

反观陈洪范的结局倒还不错,璐王降清后他也跟着公开投降了,然后就是在清朝当官,告老还乡,病死。除了被时人骂做“活秦桧”外貌似也没遭到什么惩罚,真是老天闭眼!

璐王献城后,阮大铖逃出杭州,与马士英失散,独自一人跑去金华投奔督师朱大典。朱大典倒是很欢迎他,只是阮大铖在百姓口中的名声实在太差,老百姓不愿收留他。

朱大典见老百姓厌烦阮大铖,为了安抚百姓,也逐渐产生了赶阮大铖走的想法。

碰巧这会儿从杭州突围的明总兵方国安带着几千兵马跑来金华助阵,朱大典一寻思,干脆把阮大铖打发到方国安军营里待着。

方国安是阮大铖的老乡,是南明历史中比较重要的一个角色。清军兵临杭州之时,他曾勇敢的领兵出战,在杭州城下与清军血战。

结果打着打着,方军士兵发现,自家城楼上,璐王朱常淓竟然用粗绳吊着一篮子吃食,送到城下清军的手里。

清军有滋有味地吃完饭,抄起家伙就跟饿着肚子的明军继续干。

这并不奇怪,朱常淓本就想降清,这是在纳投名状呢!

但方国安可气炸了,合着老子在为谁拼命呢?还不是为了你老朱家的江山?你朱常淓倒好,不帮忙就算了,还在背后拆老子台?

奶奶的,老子不干了!

于是,方国安就被气跑了……

这真是,没法吐槽了,只能默默赞叹一句:“人才啊……”

怪不得很多人说,看《南明史》能气死。

何止气死,简直都能气活过来!

1646年3月,清军进犯金华,方国安败逃。阮大铖屁股一歪,脱离方国安降清了!

降清以后,按理说阮大铖一把年纪了,混上几年以后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多好。

可老阮偏不!他深信,即使自己已经年迈,仍然有在新王朝建功立业的机会!

很快,这个机会就来了!

方国安败逃后,清军包围金华。金华军民在朱大典的带领下拼死守城,毫无归降之意。清军围城两日,损兵折将却毫无进展。

阮大铖还在方国安营中的时候,有一次和朱大典一起登上城楼视察城楼的维修工作。当时,朱大典曾指着一块儿新修筑的城墙对老阮说:“这一块儿刚筑土,还不怎么结实,应该多派些士兵防御。”

于是,阮大铖马不停蹄地把这个重要情报,告诉了清军主将。

在阮大铖情报的指引下,清军集中火炮轰击这处薄弱处。在密集的轰击下,城墙被轰出一个大窟窿,清军蜂拥而上,金华旋即失守。朱大典本人率领子孙门人坐在几个火药桶上,待清兵靠近,决然地引爆了火药……

朱家女眷,也全部投井殉国了。

金华惨遭屠城之灾。《南疆逸史》记载,“士民杀戮无孑遗,藉泄檄讨之恨也!”

而阮大铖,则凭借着这龌龊的功劳,获得了嘉奖。

再后来,阮大铖随军入闽,征讨由明朝宗室建立的隆武政权。

行至仙霞岭的时候,同行的军士见他一把年纪了翻山越岭有些吃力,就劝他停下来歇一歇,别累着了。

结果,这个老贼一听,急得一蹦三尺高。以为其他的军士要和自己抢功劳,反而因此走得更快了。

然后,就因为爬的太快,一口气没喘上来,憋死在一块儿石头旁……

也有人说他爬山的时候跟后面的士兵炫耀,嘲讽这些年轻人还不如自己个老头子。士兵们看不惯阮大铖这么嘚瑟,就故意使坏,把他挤下山崖摔死了。

反正无论怎么说,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阮大铖死在了仙霞岭。

纵观阮大铖的一生,很难说,他到底知不知廉耻为何物。早年间在东林党和阉党之间反复横跳,成功把两党都得罪光了。到了晚年更是把节操丢到九霄云外,变着法的整人,为了权力不惜卑躬屈膝,投靠异族,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舞来弄去。

套用先总理周恩来评价向忠发的一句话:

他的节操,还不如一个妓女!

阮大铖,你就是个懦夫!

05

再说说钱谦益,这位的下场也蛮喜剧的。

清军入南京的时候,赵之龙带着三十余位高官显贵迎接。这三十多人里,就有钱谦益。

一句话,他降清了!

但令钱谦益没想到的是,他这么一降清,对时局产生了非常巨大的坏影响!

钱谦益啊,他不单单是礼部尚书,还是当时文坛的领袖。按《清史稿》所说,就是“文体日下,谦益起而力振之。”属于无数儒家学子的榜样。

但就这么一位偶像,为了官位(他还不是为了保命,保命还不简单吗,隐居就行了),竟置文人气节于不顾,说降就降了。

你说,这对当时那些仍然将气节看的比生命还重要的学子们,得产生多么大的震撼。

偶像都投降了,你还坚持着干嘛?

事实上,钱谦益降清,在一票南京官员中早有预见。因为钱谦益礼部尚书的职位,就是靠讨好马士英得来的。《清史稿》里说朱由崧即位后,钱谦益担心挨整,就专门写了篇文章吹马士英的彩虹屁。马士英阅后心情大好,就提拔钱谦益做了礼部一把手。

这样一个软骨头,怎么可能不降清呢?

只是有关钱谦益降清的具体细节,正史没大提及。反倒是民间野史为了讽刺钱谦益软骨头,瞎编了一堆钱谦益降清的细节。

其中比较出名的,当属“水太凉”和“头皮痒”

“水太凉”这个梗出自《蘼芜纪闻》。说是南京沦陷后,钱谦益的妻子、“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劝他恪守气节,自杀殉国。

钱谦益满口答应了,并昭告天下,说自己将要效仿屈原沉汨罗江,为国尽忠。

结果,等真到了自杀的那一天,钱谦益站在秦淮河边,却开始害怕退缩了。

他把手插到河水里,然后说了句惊世骇俗的话:

“这水太凉了,下不去,没法殉国了!”

随后,就急吼吼地降清了……

倒是柳如是被钱谦益的无耻气得够呛,纵身往河水里一跳就想寻死,可惜被钱谦益拽住了,没死成。

“头皮痒”这个典故出自《恸馀杂记》。说是多铎下江南,严令各地百姓剃发,但老百姓基于传统观念不肯,一时间民意汹汹。

多铎担心强迫老百姓剃发会引起暴乱,因此找到钱谦益,希望他能带头剃发,起到榜样的带头作用。

钱谦益也是个直接人,听了二话没说,立马回家把头剃了。

钱谦益的这个做法自然引来了时人的非议。有好事的人问他为什么那么积极剃发,钱谦益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头皮痒痒,没办法,只能剃了……”

这下子连问话的人都无语了,憋了半天,只能弱弱的说了一句:“头皮痒痒,拿梳子梳梳不就行了,至于剃发吗……”

虽然按照后人的考证,“水太凉”和“头皮痒”多半是胡诌的,但也诚实的反映出了普通学子对钱谦益剃发降清的态度。纵使钱谦益日后曾暗中帮助南明朝廷劝说李成栋和金声桓反清复明,甚至险些下狱,但还是改变不了自己软骨头的名声。

毕竟,已经犯下的错,难道能弥补干净吗?

06

最后说说马士英吧,之所以选他压轴出场,是因为马士英的结局和前两位不一样,甚至有些出乎时人的意料。

杭州沦陷后,马士英混迹在江浙,听说明朝宗室先后在浙东和福建建立政权,因此想去投奔。

但是,两个政权都不欢迎他这位前首辅。福建的隆武政权甚至下诏,定马士英为罪辅。

马士英无法融入新建立的南明政权,正彷徨间,突然得到消息,说清廷赏识马士英的才干,愿意招他做大官,衣食不愁。

时人都以为马士英会像条狗一样,摇着尾巴跑去北京谢主隆恩。

谁知,马士英竟然狠狠地回绝了清廷!

不仅如此,马士英还加入了长兴伯吴日生在太湖建立的抗清队伍,以前朝首辅的名义,号召汉人抵抗满清侵略!

我们可以想象马士英此时的心情。

你们不是说我是奸臣,说我是罪辅吗?好啊,那我就用实际行动给你们看看,我马士英,到底是不是罪人!

我将用实际行动,洗刷我的耻辱!

在马士英的帮助下,太湖义军的势力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最终引起了清廷的注意。清军在叛徒的指引下发动夜袭,攻破了义军在太湖的水寨。吴日生被俘身亡,马士英拼死逃出,躲到天台山出家当僧人,想要暗地里积蓄力量,等清军放松警惕,再拉起一支队伍,为吴日生报仇!

可惜,马士英没能等到报仇的那一天。

由于叛徒的出卖,马士英被清军逮捕。

最终,不屈遇害,年55岁。

平心而论,马士英不算个好人,也不是个能臣良臣。在南京当首辅期间,他欺上瞒下,安插亲信,排挤政敌,祸乱朝纲!以权谋私,大肆贪污受贿,几乎是坏事做尽!

但是,马士英到底还是没忘记自己是个读书人,没有忘记读书人应该有的民族气节!

从民族气节这一角度看,他和史可法,跟左懋第,跟无数为了抵抗满族侵略者而遇害的仁人志士一样,站在了同一个高度!

马士英死后,以黄宗羲为首的东林党余孽,不愿意承认马士英不屈遇害的事实。

但是,他们没法否认马士英是不屈遇害的。

为此,他们编造了一段历史,污蔑马士英先投降了清朝,又暗地里搞反清运动,被清军发现,最后被清军处死。

如果按黄宗羲的说法评判,那马士英妥妥的二五仔一个。

但事实上,马士英可能有过和清廷议和的想法,但绝对没有投降清朝的想法!

在此,我诚恳的写下自己对马士英的评价:

马士英不是一个好人。

但他是一个忠臣!

一个合格的文人!

07

弘光朝廷灭亡后,多尔衮一度认为清政权最大的两个强敌——南明和大顺已经被消灭,再没有什么势力能够威胁清廷的统治了,也就慢慢暴露了他征服者的真面目。

首先就是对汉人的大屠杀。除了上一篇文章介绍过的“扬州十日”,还有“嘉定三屠”、广州大屠杀等一系列惨绝人寰的大屠杀。这里我从百度百科上截下来一张图表,上面基本收录了清军入关后所有的屠城暴行。

清军屠城,一般基于以下两个原因。

一个是劳军。就是在攻城前,对手下的兵痞许诺,说你们要勇敢作战,等攻下了城池,女人、财宝随便取。再加上军纪放纵,管控不力(甚至可能连管都懒得管),往往就会造成巨大的伤亡和无法估计的损失。

另一个,就是威胁并恐吓占领区和敌占区的汉人百姓,让他们乖乖听话,不要做反清的事情。

基于此,清军屠城的目标,往往是繁华的大城市,比如扬州和广州;还有拒不投降的州县,比如江阴和嘉定。

比较丧心病狂的是,清军在屠城的问题上,采取了和常凯申有的一拼的做法,也就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因此,清军在屠城的时候,往往会将邻近的州县也纳入屠杀的范围,用全部屠净的方式来保证斩草除根。

比如姜瓖在大同反清失败后,清军制造了大同之屠,整座城市最后只剩下5个重犯因为被关在大牢里,侥幸躲过了屠杀。

由于姜瓖反清的声势太过浩大,整个山西基本都震动了,因此清军又毫不犹豫的屠杀了整个山西,那惨状,可以说是尸横遍野,血染城郭。顺治初年的大屠杀,一直到乾隆中期,过了近百年,山西的人口都没能恢复到屠杀以前的数量,可能也就刚过一半!

第二个就是圈地和投充。

圈地好理解,就是强占汉人的土地,供满清贵族使用。被强占土地的人根本没有诉讼的机会,只能离开,胆敢反抗者一律处死。

但八旗子弟是不耕作的,要了这些土地也不会用,就找一些汉人来耕种,这就是所谓的“投充”。但招募来,或者说抢来的这些汉人并不是佃户,而是农奴一样的存在。

佃户是有人身自由的,就像你开一家电子厂,招人做工一样。工人想在你这儿干就在你这儿干,不想干可以跳槽去别的厂子干,你是不能阻止的。

农奴就不一样了。奴,奴隶吗,早就不是人了,那是奴隶主的私人物品。农奴必须在主人的工厂里劳动,而且主人可以强迫农奴劳动,什么“八小时工作制”、“周末双休”统统不存在。试想,你用你家的拖把拖地,还会提前问拖把累不累愿不愿意干吗?

而且,奴隶作为主人的私有财产,是没有任何权力的。主人可以强奸农奴,甚至可以杀死农奴,没问题的不犯法,前提是你杀的是自家的奴隶。奴隶的后代还是奴隶,祖祖辈辈无法翻身。

圈地和投充,在中国历史上可以说是臭名昭著,因为他严重破坏了社会生产力。后来,清朝的皇帝逐渐意识到了圈地和投充的巨大危害,并试图加以矫正。

康熙二十四年,圈地被明令禁止;而投充的现象直到乾隆年间才逐步退出历史舞台。

再一个是缉捕逃人法,这个和投充是相联系的。

投充本质上是掠人为奴,被迫成为奴隶的人自然是一百个不服气,偷偷逃走的大有人在。

但我之前说过,奴隶是奴隶主的私人财产,你的财产跑了,你能不找吗?因此就出现了这个缉捕逃人法,逃人就是逃跑的奴隶。

关键在于,缉捕逃人法实在太残酷了。不仅是逃跑的奴隶被抓住后要被处死,就连收留逃人的人也要被处死,而且是连座。

比如张三收留了逃人被官府发现,不仅张三一家得死,张三所在的保甲里的人都得死,即使张三地位再尊贵也不行。

顺治六年的时候,靖南王耿仲明不知怎么地在军中收留了一个逃人,被人捅给了朝廷。耿仲明得知后竟然吓得自杀了。像耿仲明这样的汉人王爷尚且逃脱不了缉捕逃人法的处罚,何况普通的小老百姓呢?

圈地投充缉捕逃人法什么的,固然是残忍,但和最后这一项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最后这一项规定,搅得满清朝廷长期不得安宁,老百姓和读书人的反对此起彼伏,无数人头落地,无数义士折腰!

更有意思的是,满清统治者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个规定会在占领区上下引起这么巨大的风波。他们甚至觉得,这个规定应该是最好推行最易被汉人接受的。

这个规定,就是剃发易服!

要知道,古人一直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剃发这玩意搁古代应该跟乱伦没啥区别了。试想如果让你和你的父母兄妹儿女发生性关系,是个正常人应该都是虽万死而不从吧。

剃发令一下,清军占领地内的百姓大为震惊,削发归顺者有之,反抗起义者也大有人在。愤怒的老百姓杀死清朝委派的官员,为了捍卫尊严与清军展开了惨烈的战斗。其中最有名的,当属“江阴八十一日!”

08

1645年5月24日,江阴县迎来了一位新县令——方亨。这位方县令代表满清王朝来治理新降的江阴县,他一到任,28日,就下令阖城居民剃发。

老百姓自然不愿意,一群老者熙熙攘攘地聚在一起,想要联名给方亨写信,请他向朝廷反应一下,能不能不剃发。

方亨得知后很不满,对着几位老者就是一通骂,几位老者也不敢示弱啊,就回怼方亨说:“你是明朝的进士,却跑来给清朝人当县令,羞不羞啊,害不害臊?”

这时,聚集在县衙门口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一听方亨非逼着他们剃发,立刻都不乐意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群激愤,方亨眼瞅着众怒难犯,只得跟江阴市民妥协,说自己会向朝廷上奏,阐述民意的。

市民们看方亨都这么说了,就没难为他,慢慢也都散去了。这个时候的江阴市民,对方亨,对清王朝,还抱有美好的幻想。

方亨有没有向朝廷奏报呢?我想大概率是,没有!他没这个胆子为民请命。

但还得想办法安抚江阴市民不是?于是,方亨使出了官场绝招——拖!

一面跟老百姓说,我已经写好折子呈上去了,过几天应该就有消息了,请大家耐心。

另一面,把江阴的情况透漏给江阴县所属的常州府,请州府官员出面,镇压民意。

到这里,方亨尚没有动用武力镇压的念头,江阴的百姓大多也没有想用武力反抗,虽然波涛汹涌,但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

6月初一,常州府的布告下来了,严令江阴市民剃发。

方亨接到布告,高兴得将布告拿给书吏,让他多抄几份,贴到江阴的大街小巷里。

方亨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市民看看,常州府都发布告下来了,你们还敢不从?

但江阴市民的反应,超出了方亨的想象。

最先不干的是书吏。书吏虽然只负责抄写布告之类的活,但也算是半个读书人了,对于剃发这件事,本就心怀不满。等抄到“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这一句话时,彻底忍不住了,把笔往地上一扔,拍着桌子骂道:“死就死吧!这他娘的真是欺负人欺负到家了!(就死也罢)”

方亨生气了,揪着书吏就要打他。县衙里的其他人劝住,书吏趁机溜出去,把事情原委一股脑告诉了江阴市民。

市民们立刻炸了锅了,一群人聚集在城里的明伦堂开大会,商量对策。

人群里,有一生员,名叫许用德(有些史料说叫许用),平日里性格耿直,在大会上率先发言,愤怒地嘶吼着“头可断,不可剃!”

许用德的怒吼声,彻底点燃了市民的怒火。他们簇拥到县衙门口,抡动大锤敲击冤鼓,数以万计的江阴百姓跪在县衙外,悲怆的哭声,混杂着低沉的鼓声,无一不在倾诉着市民们屈辱的心情。

方亨这会儿其实也烦得够呛,剃发令又不是我下的,你们这帮刁民来找我要什么说法?

几个衙役狐假虎威的跑出去,呵斥着市民们,还有一群儒生老人。

但很快,他们就噤了声,不敢再说话了。

豆大的汗珠子,从头紧贴着脸颊滑落。

他们看见,县衙外的老百姓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哭诉,无数双被愤怒烧红了的眼睛,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气氛如同暴雨来临前一般沉寂,那是狂风暴雨的前奏!衙役们被紧张的气氛压得大气都不敢出,他们两腿战战,转身想逃回县衙,就听见人群中爆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叫喊,人群向他们涌来,仿佛奔腾的大海,将他们吞噬。他们只感觉领子一紧,眼前突然黑了,无数的拳头打来,无数的脚掌踩来,他们倒在地上,双耳耳鸣一般作响。疼痛?他们感觉不到疼痛,因为一切发生的太快,不容大脑做出任何反应,他们就已经蜷缩在地上不动弹了,好像被丢弃的破井绳。

方亨胆战心惊地走出衙门,看见面无表情的群众和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至少让自己的声音没有那么颤抖。他当众宣布,说暂时同意市民先不剃发,等朝廷的旨意下来再做决定。

善良的市民们又一次听信了方亨的鬼话,他们散去了。今天真是疯狂的一天啊,他们这样想着。不过值了!

谁知到了傍晚,书吏慌里慌张得跑来,口说方亨已经给豫亲王多铎写信,请他速派大兵来镇压市民暴动!

市民们再度生气了,他们打破县衙大门,冲进去,用绳索套在方亨脖子上,将他关入大牢,几天后拉上刑场砍了脑袋。

杀了方亨,代表着事情已经再无退路。

江阴市民们干脆推选典史陈明遇为首领,打算武装起义,自称江阴义民!

果不其然,方亨死后不久,讨伐的清军就到了。陈明遇带着义民组成的军队出城迎战,不幸失败了,只得退回了江阴。

战斗失利后,陈明遇深感自己军事才能不足,不能够担当统帅大任,因此萌生了让贤的想法。

那谁有资格担当领导重任呢?陈明遇和父老乡亲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同一个人——原江阴典史阎应元!

阎应元,崇祯年间曾做过江阴典史。

有一年海盗顾三麻趁着涨潮,带领着百余艘海盗船在黄田港登陆,目标直指江阴。

很不巧的是,当时的县令李令晰因公出差不在,县丞薄选是个没能力的懦夫,根本承担不了守城的大任。一时间人心惶惶。

关键时刻,阎应元挺身而出,担当起了主心骨的大任。他一面发布通告要市民安心,先稳住城内局面,又率领乡兵出城迎战海盗。

一开始,海盗气势还挺嚣张,欺负阎应元是个文官,嗷嗷叫着就冲过来了。

阎应元不慌不忙,手伸进箭娄里,摸出一支箭,搭上弓,一箭射过去,嗖!一个强盗应声而倒!

强盗们愣住了,下一秒,又一只箭飞来,又一只!顷刻之间,三名海盗已经倒在了阎应元的箭下!

海盗们被狙击手阎应元的气势吓到了,他们不敢继续放肆,只好灰溜溜地逃回了船上,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阎应元接到陈明遇的邀请后,不敢怠慢,连夜率领家丁赶来助战。

得知江阴义民要推举他作首领,阎应元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接受了。

然后就是视察城中防备。发现缺少银钱,徽商程璧主动拿出三万五千金以助军资;发现缺少武器,陈明遇就打开县城的兵器库,将大炮、刀枪、火铳和火药一并分发给百姓;发现缺少兵员,江阴义民自愿上阵,每家每户都出一名男丁帮助守城。不仅如此,江阴市民们还慷慨地向义军捐献了盐、酒、布、药品等军需。在阖城军民的努力下,江阴县人心安定,物资基本充足,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同时,阎应元还派徽商程璧去往吴淞,请求吴淞总兵吴志葵出师相助。

6月21日,清军十万进抵江阴城下,依山起垒,列营数百,将江阴城重重围困。清军在城下向上射箭,矢集如雨,义军就在城上放火炮反击,双方打了个势均力敌。

到了晚上,阎应元挑选敢死队,趁夜下城,在清军大营里放起火来。

这一夜正好顺风,火势越来越大,很快就吞噬了整个营帐,清军乱作一团,自相踩踏,背后,义军从城内杀出,清军溃不成军,死亡1万多人。

几天后,清军稍作休整,又汹汹而来,架起大炮轰击江阴城墙。

城墙被轰裂了,阎应元就命令义军用空的棺椁顶在城墙破损处,然后在棺椁后面垒上石块,用这种方法修补的城墙竟然还挺结实!

清军眼见轰城墙没指望了,只得改变策略,集中炮火轰击城门。然并卵,阎应元用铁板裹住城门,再缠上几层铁链,真正是做到了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

清军彻底没招了,火炮不管用,只得用原始的云梯攻城,可是清军一冲锋,城楼上的箭矢就劈头盖脸的射下来,把冲锋的清军射成刺猬。只是时间一久,城内的弓箭用完了!

关键时刻,阎应元诸葛亮附体,给攻城的清军来了个草人借箭。

具体操作就是弄一堆草人悬挂在城墙上,装出夜袭的样子。

大晚上的,清军自然不敢盲目出击,就命弓箭手向着城楼上的草人疯狂输出,等到天明才发现原来都是草人!

那一边,义军高高兴兴地拉起插满箭的草人,就差喊一句“谢丞相箭了!”

草人借箭这个方法,唐朝的张巡用过,阎应元也用过,而且基本都成功了,还真是屡试不爽呵……

清军眼见强攻不得,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拉来投降的刘良佐,让他在城下向义军喊话,督促义军投降。

刘良佐在城下舌灿莲花,说的口都干了,就换来了城上一句压抑到极致的怒骂:“我阎应元,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典史,尚且知道精忠报国!你刘良佐,明朝勋爵,封疆大吏,竟然说降就降了!你还有脸来劝降?”

刘良佐眼见劝降不成,只得继续攻城,但还是攻不下。这一下子连多铎都惊动了,先是派恭顺王孔有德助战,最后干脆自己带着贝勒博洛和贝勒尼堪来助战。一座小小的江阴城,竟然连亲王都吸引来了!

这一年中秋,阎应元带着陈明遇、冯厚敦、许用德等人登上城楼赏月。

连日的作战,江阴的抵抗已经到了极限,而清军却越打越多,就在昨天,李成栋率兵14万来与多铎汇合,程璧去吴淞求救,也是毫无音信。许用德悲伤之至,写下了乐府歌辞“五更转”,又让会唱歌的人谱曲唱出来。音律凄婉哀怆,守城的义军听了,没有一个不落泪的。

但即使是这样,江阴义民,也没有一个人提出投降。

8月21日,城中的箭矢彻底用尽,火药也没了,粮草也吃完了。

同一天,清军攻破江阴城。阎应元投水自杀,水太浅,没死成,被清军抓住。

清军逼他下跪,阎应元打死不跪,清军就用刀刺穿了他的胫骨……

第二天,阎应元遇害于栖霞禅院……

陈明遇,城破时与清军展开了惨烈的巷战,在搏战中被杀害。据说死的时候身体不倒,一只手仍紧紧地握着刀柄……

训导冯厚敦,城破时在明伦堂,面向南自缢而死,其妻带领全家投井而亡……

儒生许用德,携全家和陈明遇家人一起自焚身亡……

徽商程璧,奉命去往吴淞求助于吴志葵,等到了吴淞,得知吴志葵已经降清。程璧寻不到救兵,只得返回江阴,途中听闻江阴沦陷,大哭,绝望之下在新安出家为僧……

江阴的抗清壮举,自1645年6月初一到8月21日,前后长达81天,两个月之久!江阴以一城百姓的性命,给予清军迎头痛击。据史载,此战,清军损失六七万人(《南疆逸史》载),折损三王十八将(谢国桢《南明史略》载,我感觉数据不大可靠)。江阴全城殉难,只有53人死里逃生。

当时,唐王在福建建立隆武政权,得知江阴义民死节的事情,感动得掩面大哭,说:“吾家子孙遇江阴人,虽三尺童子,亦当加敬也!”

阎应元、陈明遇与冯厚敦,被后人一并称为“抗清三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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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烟火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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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人讲平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