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去世时穿着我七岁时的棉裤，我知道后破口大骂。

「晦气东西！死都不安生！」

村里有心人跟我说，听说有的老人会穿着家里孩子小时候的衣服，来达到借寿的目的。

我露出个讽刺的笑容，「那又怎样，还不是死了？」

直到下葬那天，我额头磕破，鲜血直流，被送进医院。

1

得知奶奶去世的消息时，我正好下班。

我立刻请假，收拾东西回去。

五年了！那个老东西终于死了！

我要亲眼看到才能解开我这么多年心头的执念。

但我没想到的是，她身上竟然穿着我小时候的棉裤？

看着她毫无血色的枯木似的皮肤，心里刚升起的一阵畅快感瞬间消失。

「晦气东西！连死都不安生！」

本来我只是觉得一个已逝之人，穿自己的衣物未免太晦气，但身旁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是小安吧！诶呦呦，都成大姑娘了！」

我扭头一看，是小时候跟奶奶关系还不错的一个老太太。

没等我说话，她身体靠过来，压低音量对我说：

「我听说有的老人会穿孩子小时候的衣服，是要借寿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借寿？

我脑子里猛地涌上一股无名火，她竟然还想借我的寿命？从小到大虐待我就算了，到死前也不放过我？

随即我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那又怎么样？还不是死了？」

「诶呦，你不要不当回事啊，被借寿后运气就全被吸走了！」

「很衰的！」

不等我继续在说什么，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小安啊！你终于回来了！这么多年没见到你了，不回来看我这个婶婶就算了，连你奶奶也忘了吗？」

婶婶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亲戚邻居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多年没见，她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额前的碎发都被一丝不苟的梳到脑后。

「婶婶。」

虽然能明显感受到她的阴阳怪气，我不好无视。

我出生后，我妈就跟别人跑了，我爸也常年在外打工，直接把我扔给了奶奶。

婶婶从小对我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至少从没撕破脸过。

农村里有人去世，不管是亲戚还是街坊邻居都会来凑热闹。

这也就导致了本来没认出我的乡亲们，纷纷来跟我搭话。

「小安啊，听说你现在在大城市混的很好啊！」

「是啊，这一看就是城市人了啊！」......

诸如此类的话，不断响起。

婶婶和几个亲戚正在扯白布，在农村家里有丧事是要绑上白布的。

她突然转头对我说，「小安，去找来剪刀。」

周围又有声音响起，「老周家现在也只有这个婶婶对小安好了吧，还好她婶婶心肠善良。」

我不做评价，转身进了老屋找剪刀。

老屋还跟幼年时的一样，昏暗中透着一股潮味。

甚至唯一的灯泡，也蒙了尘。

实在是看不清屋内，我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开始翻找。

「丑八怪你还没好吗？磨叽死了！」

听到熟悉的嗓音，我下意识的缩起了身体。

是表弟周正豪！我麻木地转动眼珠看过去。

他依旧是肥胖粗壮，被肥肉堆积的眼缝中，露出凶狠的目光。

我暗自攥紧拳头，挺直身体，现在我已经能够保护自己了！

「周安？」

他那双眯眯眼在看到我后，突然顿了一下，随后咧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你变漂亮不少嘛！」

一边说着，一边用油腻的目光打量着我。

2

慌乱间，我手突然摸到一把生锈的红剪刀，赶紧拿到手上。

「找到了。」

不再迟疑，我快步走出老屋。

周正豪说的对，我从小就不漂亮，甚至是丑！

很大的原因就是手上的这把剪刀。

在别的女孩子都有美丽的长辫子时，我的头发说是被狗啃的都不为过。

这全是我亲爱的奶奶所为，她歹毒的拿着这把红剪刀将我的头发剪得乱七八糟。

这样的噩梦，从小学到高中，一直伴随着我。

甚至高中需要礼仪检查，我每次都会被教导主任单拎出来，站在全校同学面前当众批评。

说我严重破坏了学校风貌，在众多鄙夷和嘲讽中和自尊心的强烈作祟下我崩溃了。

那是我第一次那样低声下气的去求奶奶，求她能不能别剪我的头发。

但得到的却是被她揪着头发拖到柴房，用火直接将头发点燃。

她就是个疯子！

经过那一次后，我学乖了，我乖乖的任由她剪。

思绪被周围的声音打断，床上的奶奶像睡着般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顺了顺现在柔软及腰的秀发，仿佛是在证明什么。

「走那么快干嘛？」

感受到肩头被一只手揽住，我下意识地想躲开。

「小安姐，这么就没见了，不跟我叙叙旧？」

鼻尖全是周正豪身上油腻的臭味，我挣扎不开，被那只手箍的更紧。

他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摸着我的脸，嘴上啧啧称叹。

「诶呦，这小脸滑的，小安姐你好诱人啊！」

我厌恶至极的反抗，用脚使劲踩他。

「小豪！」

一道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是婶婶，她依旧面上带笑，可那双眼睛却没有半分笑意。

周正豪立刻松开手，讷讷地解释：「妈，我这不是好久没见到丑八怪了嘛。」

婶婶笑着说，「可不许再叫了，你小安姐现在变得多漂亮呢，连我都不敢认了！」

被这样一打岔，我连忙慌不择路的离开了这里。

如果说奶奶是我第一恨的人，那周正豪就是我第二恨的人。

我曾经长期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模样肯定不好看。

这也导致了周正豪对我的欺辱和压迫。

他给我取了外号叫丑八怪，甚至威胁让所有的小孩子都这么叫我。

平日里稍有不顺就对我拳打脚踢。

周正豪从小就比同龄人肥胖，这还是多亏了我的好奶奶。

在家里有这样一个规矩，只有周正豪吃饱饭后，我才能吃。

直到有一回，我实在是饿的头晕眼花，伸手抓起一个馒头往嘴里塞。

这一举动，将奶奶直接惹火，她恶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随即将我拖到地上打骂。

直到周正豪也上前加入，奶奶才停手。

那一次，我被打的两天下不了床。

我知道，奶奶就是个势利眼，因为婶婶家有钱。

可那有什么用，自己还不是跟我一样营养不良，身形消瘦。

3

我被一个远房亲戚叫过去厨房，帮忙打下手。

农村有人去世，都要请客吃席。

她交代我整理碗筷，就去准备采购的事情。

我刚扭过身，厨房又挤进来一个人。

周正豪！

我当即就想要出去，却被他堵住了门。

「丑八怪？你想去哪啊？」

我强装镇定，一脸平静地说：「滚。」

「诶呦？你现在敢反抗了是不是？现在后悔说几句软化，或许我还能温柔点。」

说着他肥胖的身躯压了上来，将我逼到厨房的角落里。

「周正豪？你疯了吗？你要干嘛？」

我拼命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要干嘛？你说呢？」

说着双手开始揪扯我的衣服。

「嘭！」

厨房柴门被重重的踹开。

我赶忙推开周正豪，却看到屋外站满了人。

「是她先勾引我的。」

我刚想说些什么，脸颊上就被重重的扇了一巴掌。

火辣辣的痛意让我立刻清醒过来。

「你个贱蹄子，当年你妈这个贱货就勾引我丈夫，现在贱货生的小贱货还想勾引我儿子？」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暴怒的婶婶，嘴里喃喃道：「不我没有！」

「我今天打不死你！」

婶婶刚要扑上来，就被众人一下子拉住了。

「红英，肯定是误会啊！」

「就是啊，小安这孩子打小就出息，还是大学生，怎么可能看上......」

其中一个村里的人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后，立刻闭上了嘴。

但婶婶还是狠毒地瞪了他一眼。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些为我说话的村民，明明小时候他们也不怎么待见我。

但这个疑惑很快就被压下去了，因为我更震惊的是婶婶刚才所说的话。

我只知道我妈生下来我后就跑了，根本不知道她还做过这样的事情。

浑浑噩噩间，我被人拉走，让我先去休息。

我不知道回来参加个丧事，还能闹出这么多事情。

难道那个老人说的是真的，被借寿后真的会变倒霉？

我想离开这里！

可就在我背着包走到门口时，被一个消瘦的老太太挡住了路。

「你去哪？」

我记得她，她是我奶奶的死对头：云婆，奶奶叫她老疯子。

记忆里，两人经常吵架。

我小时候最害怕她了，因为她每次见到我都会用那双阴鸷的眼睛死死瞪着我。

此刻也不例外。

「你要去哪？」

云婆再次开口问道。

「我，我要回家。」我没由来的有些心虚。

「啪！」

云婆突然伸手扇了我一巴掌。

「畜生东西！你要想走也可以！先把你奶奶欠我的钱还完！」

她面目扭曲，让我感觉更加可怕。

但今天一次又一次的被扇脸，也让我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就歹着我一个人欺负是吧。

「凭什么让我还？她算什么东西？根本不配做我奶奶！」

云婆抬起棍子，向我打来。

「你个丧尽天良的畜生！这钱你不还就别想走！」

4

云婆仿佛是赖上了我，她就坐在家门口守着我。

我是绝对不会帮奶奶还这笔钱的，她没有资格！

但此刻我是真的相信了那个老人说的话，我从回来到现在就一直倒霉，还惹上了云婆那个疯子。

于是我再次找到那个老人，求她帮帮我。

半个小时后，趁着大家都在忙，我进了老屋。

奶奶被人抬到了灵堂的棺材里，身上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我已经找到了被换下来的那件棉裤。

先前那个老太太跟我说了，只要在下葬后，将这件衣服跟老人的一个物品一起烧干净，就能破解晦气。

我打开手机手电筒，在屋里物色该烧掉什么好。

看来看去，我决定把枕巾拿去烧掉，因为枕巾是布，也容易燃烧。

但我刚掀起枕头，就发现枕头下有一个脏兮兮的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