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卡里没钱了,这丧葬费,能不能先缓缓?”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在奶奶的灵堂前,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声音低哑地对叔叔说出这句话时,空气里凝固的尴尬。那是2008年,短信提示音还是那种老式的“嘀嘀”声,父亲的手机屏幕上,银行发来的余额不足的短信,格外刺眼。
1. 突如其来的噩耗奶奶走得很突然,就像秋天里一片飘落的叶子,没有任何预兆。前一天,她还坐在院子里,眯着眼睛晒太阳,絮絮叨叨地跟我说着小时候的事情,说我小时候最喜欢吃她做的糖醋排骨,还说等过年了,要给我包大大的红包。
谁知道,第二天早上,我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哽咽着,说奶奶走了。我当时就懵了,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我匆匆忙忙地赶回家,看到奶奶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睛紧闭,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办丧事是一件繁琐的事情,父亲和叔叔忙前忙后,操持着一切。按照村里的习俗,丧葬费用由儿子们平摊。父亲拿出了家里的积蓄,但是还不够,于是就向叔叔提出了AA。
叔叔当时脸色就变了,支支吾吾地说:“哥,你也知道,我这些年在外地打工,也没攒下什么钱。这丧葬费,能不能少出点?”
父亲沉默了,他看着叔叔,眼神里充满了失望。我知道,父亲一直很看重兄弟情义,他觉得,在这种时候,叔叔应该和他一起承担,而不是推卸责任。
我看到父亲的手微微颤抖着,那是他愤怒和失望的表现。 我想替父亲说些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2. 父亲的难言之隐其实,我知道父亲的难处。这些年,为了供我上大学,为了给奶奶治病,家里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父亲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省吃俭用,就是为了能让我过上好日子。
他总是把最好的留给我,却总是委屈自己。 我记得小时候,家里很穷,父亲总是穿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而我却穿着崭新的校服。父亲的沉默,让叔叔更加理直气壮。他开始抱怨这些年在外地打工的辛苦,抱怨生活的不易,抱怨父亲没有帮他一把。
我听着叔叔的抱怨,心里充满了愤怒。我觉得叔叔太自私了,他只想着自己,却从来没有考虑过父亲的感受。
我忍不住想要反驳他,但是父亲却拉住了我。 父亲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父亲深吸了一口气,对叔叔说:“老二,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这样吧,丧葬费我多出点,你少出点,行吗?”
叔叔听了,脸色缓和了一些,点了点头说:“哥,还是你对我好。”
我看着父亲,心里充满了心疼。我知道,父亲是为了顾全大局,为了维护兄弟情义,才选择了妥协。
但是,我却觉得父亲太委屈了。 我觉得叔叔不配得到父亲的宽容。3. 叔叔的意外之举丧事办完后,叔叔就要回外地了。临走前,父亲拦住了他,说:“老二,你等等。”
叔叔有些疑惑地看着父亲,不知道父亲要说什么。
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叔叔,说:“老二,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你拿着。”
叔叔愣住了,他没有想到父亲会给他红包。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哥,我不能要,我已经占你便宜了。”
父亲笑了笑,说:“拿着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在外面打工不容易,多注意身体。”
叔叔接过红包,眼眶有些湿润。他看着父亲,哽咽着说:“哥,谢谢你。”
叔叔打开红包,里面是一叠崭新的钞票。他数了数,足足有五千块钱。
叔叔震惊了,他没有想到父亲会给他这么多钱。他连忙把红包还给父亲,说:“哥,我不能要这么多,你留着自己用吧。”
父亲摇了摇头,说:“拿着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在外面打工不容易,多注意身体。”
叔叔坚持不要,父亲也坚持要给。两个人推来推去,谁也不肯让步。
最后,叔叔还是收下了红包,但是他却把红包里的钱,全部拿出来,交给了父亲。他说:“哥,这些钱,你留着给孩子用吧。我以后会好好努力,挣更多的钱,孝敬你和妈。”
父亲看着叔叔,眼神里充满了欣慰。他拍了拍叔叔的肩膀,说:“好,好,好,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
那一刻,我看到了父亲和叔叔之间的兄弟情义,那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4. 记忆深处的茉莉花叔叔走后,父亲一个人默默地收拾着院子。我看到父亲的背影,显得有些佝偻,有些疲惫。
我走过去,帮父亲一起收拾。我们把院子里的杂物清理干净,把奶奶生前种的茉莉花,搬到了阳台上。
那盆茉莉花,是奶奶最喜欢的。 奶奶总是说,茉莉花香气淡雅,沁人心脾,能让人心情舒畅。但是,那盆茉莉花,已经很久没有开花了。它的叶子有些发黄,枝干也有些枯萎。
父亲看着那盆茉莉花,叹了一口气,说:“这花,怕是活不成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给茉莉花浇了水。我知道,奶奶走了,这盆茉莉花,也失去了生机。
就像父亲和叔叔,曾经因为金钱而产生隔阂,但是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原谅和理解。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奶奶总是喜欢在阳台上晒太阳,她总是会把茉莉花搬到阳台上,让它也晒晒太阳。
奶奶总是说,花和人一样,都需要阳光的滋养。
我看着那盆枯姜的茉莉花,心里充满了希望。 我相信,只要我们用心去呵护它,它一定会重新焕发生机。就像父亲和叔叔之间的兄弟情义,只要他们彼此珍惜,彼此理解,就一定能够克服困难,重新走到一起。
5. 情感的回归与思考很多年后,每当我回忆起那段往事,我都会感到一丝温暖。我看到了人性的复杂,看到了亲情的伟大,也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那次经历,让我更加珍惜和家人之间的感情。 我明白了,金钱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彼此之间的理解和支持。父亲和叔叔,最终还是和好如初。他们一起照顾着年迈的爷爷,一起承担着家庭的责任。
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兄弟情义。而那盆茉莉花,在我们的精心呵护下,也重新开出了美丽的花朵。它的香气,依然那么淡雅,那么沁人心脾。
就像奶奶的爱,永远留在我们心中,温暖着我们的人生。。这一幕,成为了我记忆深处,永远无法抹去的画面。它提醒着我,要珍惜亲情,要理解他人,要用爱去温暖这个世界。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父亲拦住叔叔,不仅仅是为了给他一个红包,更是为了给他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审视自己,重新找回亲情的机会。而叔叔最终的选择,也证明了他内心深处,依然保留着对亲情的渴望。
也许,这就是人性的光辉,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刻,也能闪耀出温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