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岁时，生了场大病，阿姐为了给我筹银治病，卖身入宫做了婢女。
我病好后，阿姐却做了贵妃的替死鬼。
我在乱葬岗找到阿姐时，她的尸骨已经腐烂，浑身爬满了虫子。
半年后，为给阿姐报仇，我入宫做了贵妃身边的宫女。
她想让我重蹈阿姐的覆辙，可她不知道，这一次她才是替死鬼！
1
阿姐死的那天，正值年关。
我在家中炖了从山里抓来的野兔，准备给阿姐一个惊喜。
先前我在医馆治病时，阿姐给我写过家书。
她说宫中年关会放假，届时她便回来看我。
可兔子在锅里温了又温，我却始终没能见到阿姐。
七天后，锅中兔子臭了，而我等来的竟是阿姐的死讯。
我自小便没了爹娘，从此与阿姐自小相依为命，村里人都说我可怜。
可我不觉得，因为我有阿姐，是她既当妈又当爹的拉扯我长大。
因为我是早产，我比旁人更爱生病。
阿姐为了让我健康的活着，想着法的去山里打猎，给我炖肉补身子。
可我十岁那年，还是生了一场大病，大夫说要五两银子方可保命，我和阿姐日常温饱都难以
维持，哪里还余的下银两。
阿姐也是在那时听闻进宫做宫女能拿银子，于是便将自己卖入宫中，只为给我看病。
我在乱葬岗找到阿姐时，她的尸身已经被虫蚁啃的不剩什么了。
唯有腰间那个脏兮兮的绣了雏菊的荷包还能让我辨认出她的身份。
她就像蝼蚁一般被人随意的丢弃、践踏。
在这片肮脏的的沼泽地中，无声的等着发烂发臭。
他们甚至连一张草席都不愿给阿姐裹。
我强忍悲痛找了个山头将阿姐的尸身长埋。
经过街道时，却听一旁的小贩道：「听说最近宫里出了一桩事，有个叫秀珠的宫女给贵妃下药，害得贵妃流产。」
「我还听说她是收了皇后的贿赂，皇上因此大发雷霆，命人将那秀珠的肚子给生剖了去。」
下药？生剖？
我停下脚步，脑子嗡嗡直响。
眼泪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地上。
我对着那两个小贩怒吼：「你们胡说！我阿姐不是这样的人！」
我阿姐温柔，强大，是世界上顶好顶好的人！
她不可能做出下药这样的下作事，他们又凭什么要生剖了我阿姐！
为查明阿姐的死因，我决定入宫。
入宫的第一日，我便将阿姐寄给我的所有银子都塞给了嬷嬷。
我求嬷嬷将我安排到贵妃的身边，她以为我贪图富贵，还劝我贵妃身边不是个好去处。
但我是非去不可的，血亲之仇不共戴天。
我入永安宫的第一日，便碰上了贵妃在处置医女。
听宫中做事的丫鬟说，这名医女叫向南，一直以来都随身负责贵妃的身子。
可自上次小产，贵妃却迟迟未能有孕，这才恼怒罚了向南。
我再次见到向南的时候，她的十根手指都被刑具夹断了。
贵妃实在狠毒，竟没让任何太医来医治向南的手指。
我原是不该管这些子事情的，可我总觉得向南知道些什么，毕竟她是贵妃的随身医女。
「你是谁？来这做什么？」
我走到她身边，蹲下来轻轻拿起她的双手，替她涂抹着伤药。
「我叫瑜嫣，是新来的婢女。」
「我自小体弱，几乎与医馆形影不离，耳濡目染也学了些浅显的，你若信我，或许可以指导我替你医治。」
她没有问我为何要救她，只说我长得很像一个人。
我大方承认：「秀珠是我姐姐，她原名叫瑜清。」
这个宫里从不存在秘密，我进宫，自也是要被查身世的，贵妃知晓我是阿姐的姊妹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自进宫，我便从未打算藏着我的身份。
向南笑了笑，再没有问什么，只是温声细语的指导我给她施针，用药。
她一点也不怕我是个新手。
「你姐姐是一个顶好的人。」
她在宫中处处与人为善，宫中上下都很喜欢她。
倘若不是因为那件事，我们都说她日后定能做上管事姑姑。」
向南似乎知道我想问什么，不待我主动询问，便通通告诉了我。
原来阿姐的死并非如世人所说，而是贵妃的故意陷害。
贵妃身子寒，虽是怀了孩子，却没办法保胎至足月。
只是三月，便已有小产的征兆。
向南告诉她，以目前的情形，这个孩子是保不下来的，让她早做打算。
可没想到贵妃竟是连肚子里的骨肉也要算计。
她知晓瑜清宫外有一个姊妹叫瑜嫣，便拿我的性命来威胁阿姐。
阿姐疼我，又害怕贵妃当真会对我出手，便只能答应贵妃替她陷害皇后。
后来，贵妃小产了，阿姐这个“罪魁祸首”被抓住，同时指认了皇后。
皇帝震怒，禁足了皇后，也将活生生的阿姐开膛破肚。
向南说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在颤抖。
倘若可以，我恨不能现在变将贵妃剥皮抽筋，让她也尝一尝我姐姐的痛苦！
向南对我有歉意：「对不起，倘若我医术再精进一些，能保住贵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或许你姐姐就不会死了。」
我摇摇头：「你只是做了一个医者的本分，又何错之有。」
有错的，是住在那寝宫内的女人。
向南极为主动的道：「瑜嫣，你若想替你姐姐报仇，我可以帮你。」
我看着她白皙却软弱的手，点点头。
2
宫女入宫都是要背调的，贵妃在我到她身边侍奉的第二日便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她拈住我的下巴，微微用力，仿若是在透过我看着什么人。
「秀珠是你姐姐？」
「是。」
她没发话，只是看我的眼神多少有些厉色，或许她自己也知晓，我姐姐死亡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我却先她一步跪在地上，落下两颗金豆豆，痛心疾首起来：「娘娘恕罪，奴婢此次进宫，便是想要替姐姐赎罪的。
奴婢在宫外听闻了姐姐替皇后娘娘做事，陷害了娘娘，心中愧疚不已。
奴婢自小体弱，吃药看病花了不少银子，姐姐定是因为想要替奴婢治病，所以才被猪油蒙心。
这一切都是因为奴婢，奴婢如今病好，心中却过不去这坎，所以想要替姐姐将娘娘失去的孩子还给娘娘。」
我抛出橄榄枝。
贵妃果然接住了，因为她最在乎的就是孩子。
后宫的年轻女人如夏日的繁花一般。
她如今也快30岁了，马上人老色衰，皇上便不会再宠幸她，若再没有孩子傍身，以后日子
定不会好过的。
她问我有什么办法。
我便将向南写给我的“方子”递给了她。
向南说，这“方子”原是一名毒医所留下来的，服用之人在短时间内便可“有孕”，数月之内肚子便可如孕妇一般。
可这并不是真正的怀孕，肚子越大，则中毒越深，待十月之后，自可毒发，症状如同大出血，且无人能察觉。
我便是要用这“方子”，叫贵妃给阿姐偿命！
我告诉她，她体质弱，需要先调理身子，等三个月后，身子调理好了，我便可用银针配药水让她怀孕。
贵妃大喜，让我留下来做她的贴身丫鬟。
可我知道，她到底对我还有一丝防备，因为她心虚。
贵妃有一条狗，名唤吉祥。
是贵妃一时兴起捡来的野狗。
不过吉祥通人性，我们说的话，他似乎都能理解，贵妃将吉祥交由我养，它却从未要我操过什么心。
我养了吉祥一个月，它开始学会依赖我，而我也越来越喜欢它。
可一日我去给吉祥喂食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吉祥。
同为婢女的紫鸳告诉我，吉祥今日误食了糕点，中了毒，此时正在前厅。
我心下一惊，吉祥向来听话懂事，除了我和贵妃给的吃食，从不会吃他人的东西，又怎会误食？
我匆忙赶到前厅，却见一名粉衣女子跪在地上，对着皇帝痛哭流涕，嘴里喃喃自语：「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而吉祥则痛苦的躺在地上，肚子被人剖开，肠子流了一地，可即便是这样，我仍旧能看见吉祥心口微弱的起伏。
它还活着啊！
它就这样了无生气的看着我，临死前对着我呜呜两声，似乎还不明白，它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人生生剖开肚子！
我压制着内心的痛苦与愤怒，偷偷问一旁的嬷嬷，究竟发生了什么。
嬷嬷只道是宁嫔给贵妃下毒，却不想糕点被一只野狗给吃了。
眼下人证物证俱在，这宁嫔怕是跑不了了。
可只有我知道，吉祥的活动范围一只在后院，从不会出现在前厅，况且这个时辰正是我要去给吉祥喂饭的时候，它又怎么会无故跑来前厅！
这糕点有毒之事，分明就是贵妃早就知道！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要将那糕点送进吉祥的嘴里！
她想弄死宁嫔，却将吉祥当做了踏板，吉祥又做错了什么！
宁嫔被皇帝下旨废了称号，送进冷宫。
我去收拾吉祥尸体的时候，贵妃走过来若无其事的道：「倒是可怜它了，毕竟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与娘娘比起来，它不过是一条贱命罢了，能替娘娘挡灾，也是它的福分。」我咬着牙，说着违心的话。
但我知道，我说到贵妃心里去了。
她摸着我的头，满意开口：「你倒是比你姐姐懂事多了。」
我把吉祥埋在了一个山头，那里有山有水，最是肆意，我希望它未来能在这青山碧水间肆意遨游，再不受那深宫的拘束。
我对吉祥说：「你放心，我会给你报仇的。」
吉祥的仇，阿姐的仇，我日日铭记于心。
3
贵妃喝了我的汤药三个月，太医诊脉时说贵妃身子大有好转，可以孕育龙嗣了，贵妃大喜，说我是她的福星。
我只道：「这都是娘娘自己的福泽深厚。」
在我精心调配的汤药下，贵妃的面容越发年轻，原先浮于脸上的几条皱纹，也在这三月之间消失无踪。
宫宴时，贵妃一舞惊艳众人，谁都没有想到，快年至三十的贵妃，竟变得如此出尘绝色。
我听闻，贵妃与皇帝相识是，便是十六七岁的年龄，那时，皇帝便是被贵妃的容颜所吸引。
果然，如我所料，这一次，皇帝一眼便看见了贵妃。
「多日不见，贵妃到是愈发年轻了。」
「回皇上，娘娘自身子好转不久，便就在宫中日日礼佛，潜心期盼国家昌盛，百姓安居，陛下安心，想来是老天看见娘娘心诚，便给娘娘赐下了福运。」我先贵妃一步，将我早已准备好的话说出。
我的话成功让皇帝想到了贵妃的流产。
皇帝原本就对她愧疚，又看她如此诚心，便赏赐了她不少东西，甚至还留宿在了贵妃的寝宫，一连三日，盛宠不衰。
贵妃对我的表现十分满意，再没有半分试探之意。
我心知，时机已到。
贵妃承宠之后，我便按照向南教我的法子给贵妃用药、施针。
果不其然，一月之后，贵妃被太医院的太医诊断出喜脉。
她心情甚好的奖励了我许多银子与珠宝，甚至破天荒的赏了我一日休沐，让我回家看看。
可我的家早就已经被她亲手毁了，又哪里还有家可回呢？
我想去看看向南，却在半道被一名宫女挡住。
我认识她，她是皇后身边的一等宫女，名叫黄鹂。
「你是秀莲？皇后娘娘想见你，还请跟我来一趟吧。」
秀莲，是我来贵妃身边后，她给我新取的名字。
我知皇后此时找我，必定是因为贵妃怀孕之事。
可我想要等的，也正是皇后娘娘的懿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