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耿,组织上决定推荐你去参加干警选调考试。"张科长的话让我一愣,继而拍案而起,"不去!打死我也不去!在厂里我是技术骨干,去公安当差还得从头学起,这不是糟践人吗?"
我叫耿凌云,1958年出生在河北省易县一个偏僻的山村。1979年我从部队退伍后,被分配到市机械厂当了一名钳工。
那是1979年深秋的一个早晨,车间里机器轰鸣,我正专注地打磨着一个精密零件。这批零件是新产品试制的关键部件,容不得半点马虎。就在这时,张科长火急火燎地跑到我工位前。

"老耿,把手上的活儿放一放,厂党委有紧急事找你。"张科长一边帮我收拾工具,一边小声说道。我心里纳闷,难道是上个月评上的先进工作者还有后续表彰?
走进厂党委办公室,迎面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大前门"烟味。张科长递给我一支烟,笑眯眯地说:"小耿啊,你在咱们厂表现不错,是个好苗子。组织上准备推荐你去参加干警选调考试。"
"啥?让我去当干警?"我一下子站了起来,心里翻江倒海。厂里的技术工人我干得正顺手,月工资四十五块钱,还能评先进。现在让我改行当干警,这不是打乱我的人生规划吗?
"张科长,您就别开这种玩笑了。我爷爷就是让土匪给害死的,从小我就对当差的有抵触。再说了,我这刚学会一身本事,媳妇又怀着孩子..."我焦急地解释着。
张科长不慌不忙地掏出一份报纸:"你先看看这个再说。"那是一份《人民日报》,头版刊登着"大力加强政法队伍建设,选拔优秀复员军人充实基层政法干部队伍"的社论。
"小耿,你想想,咱们厂三千多工人,为什么组织上单单看中你?这可是党和人民的信任啊!"张科长语重心长地说,"你在部队立过三等功,现在又是工人先进分子,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心里的抵触情绪开始动摇。确实,能被组织选中是一种荣誉。但转念一想,我又犹豫了:"可是我对法律一窍不通啊。"
"这有什么?政法院校专门为你们这些同志开设培训班。再说了,你在部队当班长时,处理过多少复杂问题?那些经验不就是最好的基础吗?"张科长循循善诱。
回到车间,我心不在焉地坐在工作台前。老李师傅看出我的心事,递给我一支烟:"小耿,有啥烦心事?"
我把事情和盘托出。老李师傅听完,拍着我的肩膀说:"好机会啊!去年咱们厂王师傅的儿子也去当了干警,现在都提拔当副所长了。你小子条件比他强多了!"
晚上回家,我把这事告诉了媳妇。本以为她会反对,没想到她却很支持:"去吧!虽然开始可能辛苦点,但是干警多有前途啊!再说,你不是一直说要给咱爸妈争口气吗?"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件意外的事情打破了我的顾虑。那天下班后,我路过派出所,看到一个老大爷正在哭诉:"我的自行车被偷了,那可是我儿子结婚时买的新车啊!"值班民警不耐烦地说:"丢了自行车这种小事,您回去等消息吧。"
这一幕让我想起了爷爷。那年爷爷被土匪害死,就是因为没有人主持公道。如果当时有负责任的干警,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第二天一早,我就找到张科长:"我同意参加考试。"
张科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这才是我认识的耿凌云嘛!组织相信你一定能行!"
培训期间,我如饥似渴地学习法律知识。半年后,我正式成为一名干警。刚开始工作时,确实遇到不少困难。有一次处理一起邻里纠纷,我差点把握不住局面。幸好我想起了在部队处理战士矛盾的经验,先化解双方的对立情绪,再讲道理。这一招果然管用,不仅解决了问题,还得到了群众的认可。

三年后,我被提拔为派出所副所长。这期间,我经历了一件终生难忘的案子。一个老人报案说儿子被人打伤住院,但找不到证据。我想起当年爷爷的事,决心一查到底。经过三天三夜的走访调查,终于找到了关键证人,成功破案。老人激动地握着我的手说:"还是咱们人民警察靠得住啊!"
五年后,我当上了所长。每次处理案件,我都会想起爷爷,想起张科长的那番话。如果当初没有接受组织的选调,我可能永远不会明白,维护社会公平正义是多么重要的事业。
最让我感动的是,在我离开机械厂的那天,张科长特意送了我一把钳子:"别忘了,你既是工人,也是军人,现在又是人民警察。这三重身份,都是你的宝贵财富。要像这把钳子一样,能夹住坏人,也要像它一样,有时候懂得放松,给犯错的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把钳子,我一直珍藏到现在。每当看到它,我就想起那个改变命运的决定。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从一名普通工人成长为人民警察,亲身经历了改革开放后公安队伍的发展壮大。现在我虽然退休了,但每次看到年轻民警忙碌的身影,心里总是充满自豪:我们用行动践行着"为人民服务"的誓言,守护着万家灯火。
那把老钳子依然锃亮如新,它不仅见证了我的人生转折,更时刻提醒我:人民警察这身警服,不仅是一份职业,更是一份责任,一份永远不能忘记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