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妻被歹徒强奸杀害,悲痛欲绝的丈夫一心想要为妻子报仇,找到凶手。
万万没想到最后被抓的“凶手”会是自己!
这样离奇的冤案发生在安徽蚌埠,在悲剧发生之前,丈夫于英生是区长助理,是市委组织重点培养的“跨世纪干部”,前途无量。妻子韩露是蚌埠市八中某班级的英语老师,温柔貌美。
这一切的幸福美满,都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杀人案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这个幸福的小家庭支离破碎。
011996年12月2日清晨,天气阴霾,格外阴冷。
早上八点,八中某班级应该开始了第一节英语课,可是韩露老师一直没有来。
韩老师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学生很不安,直接找到了年级组长,年级组长去办公室没有找到韩露,其他同事说她根本没有来。
这时候,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有了不好的预感,年级主任赶紧给韩露家打电话,但是没有人接,于是他拨打了于英生的办公室电话。
于英生听闻妻子没有去上课,就打电话给了岳父,让岳父去家里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岳父气喘吁吁来到韩露家里,黑色的铁门没有关,刚刚进门就闻到非常浓重的煤气味道。
客厅里面赫然放着一罐煤气罐,而且煤气罐上面还放着一根蜡烛。
老岳父把煤气罐关掉,幸好女儿的卧室门是关着的,他赶紧去找女儿。
打开门的瞬间,韩露好像在睡觉一样,她盖着厚厚的被子,头发散乱。
父亲推了推女儿的头,她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头颅是冰冷而僵硬的。老父亲颤抖着手拉开被子,韩露全身赤裸,尸体已经完全僵硬。
老父亲悲痛地大哭起来。
九点多,市刑侦队把整个街区都封锁了,刑警和法医对犯罪现场进行了调查。
整个犯罪现场并不混乱,找不到明显的打斗痕迹,最离奇的就是那个煤气柜,为什么上面会有一个蜡烛?
客厅和卧室都已经被凶手收拾过,地上都仔仔细细拖过。
案发的小区
经过法医的检验,韩露是被扼颈窒息死亡,死亡的时间在早上7点左右。
韩露的身上提取出几十枚不同的指纹,体内也残留着精液。
刑警队认为,这很像是一起强奸杀人案。
于英生接受调查时说,妻子一直是穿着睡衣睡觉的,她从来没有过裸睡的习惯,而且于英生在妻子死前一晚并没有和韩露有过夫妻生活。
根据于英生的同事反应,前一天于英生忙到非常晚才回家,他还没有来得及洗漱就已经睡着了。
凶手到底是谁呢?
警方始终弄不明白,这样寒冷的清晨,韩露一个人在家,为什么会轻易给一个陌生人开门呢?
所以他们自然推测是熟人强奸杀人,而且这个熟人还很清楚韩露的丈夫和孩子已经出门了。
于英生和韩露夫妻俩的交际圈不是知识分子就是公务员,也和他们夫妻没有什么恩怨,这些人会大清早跑到韩露家强奸杀人吗?
再说韩露家里的煤气罐,上面的蜡烛如果再燃烧下去,如果发生爆炸,很容易误导刑侦人员,可见凶手精于谋算。
这个案子在蚌埠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但无论从仇杀、情杀或者抢劫杀人,都无法解释。
专案组最终决定采取人海战术,全面排查。
02首先一个个排除韩露和于英生的熟人圈子,这些人都没有作案的时间和动机,而且教师和公务员上班时间固定,有同事证明他们没有作案时间。
于英生平时对人和和气气,只是在做区长助理之前,他曾经指挥过一个旧小区的拆迁工作,据说得罪了不少人。
警方去这个旧小区调查,也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人员。
所有有联系的人都一一否定,到此为止,这个案子已经没有办法再进行侦破下去了,只能朝着流窜犯作案的方向继续调查下去。
于英生因为妻子的被害情绪极度消沉,每天哭得死去活来,唯一期待的就是警方能够早日找到凶手、
而在十天之后,警方再次找到了于英生,将他带到了警局,说是案情还需要和他继续核实。
于英生到了警局之后,警察让他把当天的情况再说一遍。
他说当天他是在6点40左右离开了家,8岁的儿子正好住在岳父家里。因为那段时间市里要检查区里的工作,所以于英生每天走得都比较早。
于英生记得那天天气有点冷,韩露已经醒了,并没有起来,于英生走之前还提醒了韩露,第一节是她的课,要赶紧起床了。
于英生感觉到很奇怪,和之前不同,今天的警员对他都阴沉着脸。
于英生
有人问他:“你在回忆回忆,是不是漏了啥?”
于英生非常不理解,他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不懂为什么警方还来喊他询问。
这时候,警察问他:“听邻居说,你昨晚和韩露吵架了?”
于英生此时有点气恼了,他能感受到警方对他的怀疑:“结婚这么多年,我们一直都很恩爱,我们从来都没有吵过架。案发前一天,我回来很晚,一回家就休息了。到底是哪个邻居说我们吵架了?我们可以当面对质。”
于英生说着,语气又崩溃又愤怒。
他是受害者的家属,却被冤枉成杀人凶手,他不能忍受。
他原本以为,警方只是猜测而已,自己是清白的,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终会被推上了被告席。
03多年后,于英生回忆说:“自从警方认定了我是凶手,就根本不管我的辩驳。连续七天七夜,他们对我刑讯逼供,在蚌埠的大雪天,他们让死刑犯对我身上浇冰冷的水,一冲就是三个小时。”
他们对于英生刑讯逼供,逼他自己签下认罪状,写他自己强奸杀害了自己的老婆,还盗窃了财务。
他一直在反抗着:“我强奸杀害我自己的老婆?在我自己家里偷自己的财务?有这样的天理?太荒唐了!”
但于英生毕竟是个斯文人,他怎么忍得住这样的肉体折磨、这样粗暴的刑讯方式,最终只能胡乱编造了一份供述状。
从于英生被审问,到检察院对于英生控诉,不过十天。
审理一共进行了六次,最后,蚌埠市中级法院2000年10月25日做出判决:被告于英生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无期徒刑。
于英生的律师一直在拉扯,他强调两处一直没有得到合理解释的疑点:
一、被害人的内裤上提取的精液样本,经过辽宁省公安厅刑技处对比鉴定,并不是于英生自己的。
二、在卧室梳妆台抽屉和立柜的外面,还采集到了新鲜的指纹,并不是于英生的。
律师多次上交鉴定报告,想要做无罪辩护,但始终没有被法庭采纳。
因为当时的DNA的对比技术还不成熟,被法院所忽略。
这样奇葩的案子,法院难道心里真的没数吗?
要知道,1996年全国曾经有一场声势浩大的“打击刑事犯罪专项行动”,那是1983年之后的第二次严打,像这种故意杀人案,如果证据确凿的话,是一定会被判死刑的,但于英生并没有被判处死刑。
于英生在2001年7月1日提起了上诉,安徽省高级人民法院作出终审裁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对妻子的案子无能为力的于英生,带着对凶手的仇恨和无限的冤屈,进了监狱。
最可怜的是他们的儿子,妈妈死得不明不白,爸爸坐牢也是不明不白,父母都不在了,8岁的他只能和外公一起生活。
于英生的岳父看了法院的判决之后,坚信女婿就是杀死女儿的凶手。
他对女婿恨之入骨,性格急躁,无数次对外孙说:“就是你爸爸杀死了你的妈妈。”
于英生的儿子一直生活在这种悲痛和仇恨之中,一直到于英生的案子被平反,他才终于解脱出来。
04于英生的哥哥于宁生是蚌埠市广播电视台的中层领导。
于英生入狱之后,于宁生去探监,他和弟弟说:“韩露到底是不是你杀的?如果是你杀的,你就认罪伏法,如果不是,哥哥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给你讨回公道。”
于英生向哥哥哭诉:“韩露绝对不是我杀的,我是冤枉的。”
兄弟俩嚎啕大哭,于宁生从此开始为弟弟申诉上访,不知遭遇了多少艰辛。
这位事业单位的中层干部,为了给弟弟伸冤,睡过涵洞,被单位施加压力,被人一次次截访,但是他都一次次挺了过来。
他把伸冤所购买的火车票都收藏着,厚厚的一沓,对后来采访他的记者说:“这里的每一张票据都是我用眼泪浇铸出来的。”
2009年6月,于英生父亲去世,哥哥于宁生和妹妹坚持为于英生申诉。
于宁生为弟弟申诉了17年,17年后,最高法指示安徽高院重新审理此案。
2013年5月31日,蚌埠市公安局重新开始侦查。
2013年8月13日,安徽省高级法院公开宣判,认为于英生故意杀害其妻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宣告于英生无罪。
根据当时在案发现场发现的DNA证据,警方锁定了Y染色体是当地武氏家族的男性所有,后来对武氏家族的男性逐一排查,才终于锁定了凶手武钦元。
说起来相当可怖,武钦元当年是一位编外交警,他正是在韩露家附近执勤的时候看到了穿着棉睡衣的韩露,对貌美的她产生了邪念。
武钦元和韩露其实是相识的,但不是很熟,在案发当天,他看到于英生离家,穿着警服来到了韩露的家中。
韩露怎么会对一名穿着警服的人产生警惕呢?
她以为武钦元是有什么事,他也没有想到这个衣冠禽兽是冲着她来的。
武钦元直接向韩露表示想要和她发生性关系,遭到了韩露的拒绝。武钦元将韩露拖到了床上,用枕头捂死了她,对她的遗体进行了强暴,还对着韩露的脖子补了几刀。他的行为像一个禽兽一样,等到感受到韩露的身体慢慢变冷,他才开始恐惧起来。
武钦元
正是因为他曾经学过一些侦查,懂的一些反侦察的技术,所以才想要利用煤气罐和蜡烛制造爆炸。
结束这一切之后,武钦元还在韩露家里翻找了起来,想要伪装盗窃杀人的现场。
他是第一次杀人,很紧张,走的时候没有关门,冷风吹进来,把蜡烛吹灭了,这才保留了现场。
武钦元制造爆炸失败,他执勤的时候也注意到警方已经包围了韩露的家,他很害怕,紧张了20天,结果看到新闻说是韩露的丈夫杀了她。
武钦元非常兴奋,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这样逃脱法律的制裁,还让于英生给自己顶罪。
不过这些年来,武钦元总是想起杀害韩露的那一幕,他还是觉得十分后怕,在惴惴不安之中度过了十二年。
042013年11月27日,武钦元在和朋友打网球时被警方控制,看见的人说,他没有任何反抗。
于英生第一次见到武钦元,他全程不敢看于英生的眼睛,只敢偷偷瞄一眼,只要有发言的机会,武钦元反反复复说一句话:“对被害者家属,以及于先生说对不起。”
他还说自己进了看守所之后,才知道于英生在里面遭受了多少苦难,还说同情他们的孩子这么小就没了母亲,父亲又坐牢。
武钦元说这些话看起来是诚恳的,于英生知道他这大部分都是为了想要减轻罪孽。
这么多年来,他要是真的同情于英生的儿子,早就选择自首了。
2015年5月15日下午,武钦元被安徽芜湖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强奸罪,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于英生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说:“妻子比我还冤,我要是死了就对不起她,也让凶手逍遥法外,我给自己打气,必须活下去。”
于英生在旁听
出狱之后,于英生恢复到案发前的正科级,就职于蚌埠市民政局。
当年和于英生一起重点培养的干部,有两人当上了副市长。
在监牢中的17年,于英生抗拒照相,他知道自己是冤枉的,他不想自己穿囚服的样子被留下来。
当儿子知道父亲是被冤枉的,母亲根本不是父亲杀死的,他终于放下了仇恨,却对父亲充满了忏悔。在父子相见的瞬间,他们抱头痛哭,可是对一家人的伤害怎么都挽回不了了。
国家赔偿加上17年公务员的工资,于英生拿到了100多万,他最先补缴了17年的党费,在单位附近买了一套新房,和岳父岳母儿子一同居住。
于英生一点都没有责备岳父岳母,一家团圆后,他依旧孝顺着岳父岳母。他不愿接受别人给他介绍新的对象,他依旧深爱着妻子,没有办法接纳另一个人。
于英生的冤案和其他人冤案有一个不同之处,于英生和于宁生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一个是公务员,一个是电视台的中层干部。在他们洗刷冤屈的漫漫长路上,依旧是艰难重重。
那么,那些没有什么文化的受害者,被冤枉的农民、打工人,他们的老父母要怎么给他们伸冤呢?
最后,前途无量的于英生到底是为何以这种离奇的方式被冤枉成杀人犯?
有人说这背后有着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将“碍事”的于英生挪出重点培养的干部队伍,得利者会是谁?
时隔多年,也许只有于英生自己才真正知晓这其中不能说出口的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