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姊,倒在了我眼前。
因为一场相遇,我的阿姊,永远的倒在了这片悬崖之上,变成石像。
她的三千青丝,倒挂于此,化作瀑布,倾泻而下,成了人们口中庇佑大泽的神水。
可是,这场诅咒,本不该落在我阿姊身上。
我要扭转乾坤,救回我的阿姊。
1
「国师,你说,本王把行宫建在哪里好呢?」
我垂着头,看着王上手上的地图,「启禀王上,依微臣之见,这里,是最合适的地方。」
我手指的,是我的阿姊曾和他一起居住的地方。
那时候,我常常跟在他们身后,我就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用最温柔的语气和我的阿姊说话,每天采一束山间野花送给我的阿姊。
阿姊说,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阿溪,等我们的小木屋盖起来,我们就真正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啦!」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里,还举着一块木板,笑意晏晏,逗笑了我的阿姊。
而今天,我陪着王上来到那片山林前,那盖了一半的木屋,已经塌了,甚至看不出,那曾经是一座房屋的雏形。
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茅草屋,也是看不出个样子了。
「这里,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本王……也曾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
我等待着,可他,什么也没有再说。
他没说,他住在那儿的时候,有我的阿姊作伴。
我的阿姊,本和我一起,住在大泽山深处。
一次偶然,她看见了重伤的白余修,悉心照料了好多个日夜。
我找到阿姊时,她告诉我,她已经和白余修私定终身。
「昭昭,阿修是个好人,对我很好,我决定,决定,我不回家了!」
我气得很,跑上去给了白余修两拳。
我的阿姊,本该是我族下一任首领,可如今,居然为了这个小白脸,轻而易举的放弃了肩上的责任。
可是,那时候的白余修,是真真切切的爱着我的阿姊,无论我如何阻挠,无论我如何搅合,白余修都坚定地告诉我,「昭昭妹妹,我对你阿姊是真心的,我发誓,我一定会对阿溪好的,如违此誓,我不得好死……」
好吧,大泽人,从不轻易许诺,一旦承诺,就和大泽天公定下了契约,说话不算话,是会受到惩罚的。
所以我信了。
可是,他是怎么对我阿姊的?
用我阿姊的性命去换他登上王位,这一切,都不过是阴谋。
我抬眼看了看白余修,大泽天公,为什么还没有降下神罚?
如果天道不管,那就我来。
我的阿姊,你等我,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那瀑布水能引到此处吗,工程量……国师,你为何这么看着本王?」
我连忙低下了头,「王上放心,微臣占卜过,一切都会顺利。」
「那就好,那行宫就建在这儿吧,要加快速度。」
我勾了勾唇,当然会加快速度,加快你死亡的速度。
2
行宫建设,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总之,够我在这王宫扎根了。
我想方设法的把我阿姊曾经的物件送到白余修手上,可是他始终无动于衷。
我才知道,白余修的记忆,可能被封住了。
他记得半年前自己经历的一切,事无巨细,全都回忆的起来。
唯有一样,他的记忆里,没有我阿姊。
「国师,行宫建成,你随本王去看看吧。」
「你不知道,我母,我,想看见这样的行宫很久了。」
行宫里,四处都是引来的瀑布水。
我看见一次,心里就难过一次。
该死的白余修,把我的姐姐用秘术做成石像,吸取着她的神力,就为了享乐吗?
白余修在行宫里待了好一阵子,整日嬉戏游玩,全然没有一点君主该有的样子。
「王上,这是微臣近日向天请示的结果,您请过目。」
「嗯?国师,这是什么意思?」
他指着那条「前任国师非人哉」的消息,拧住了眉头。
我急忙跪下,「王上,怒臣斗胆一问,那石像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余修半晌没说话。
我也不指望他说什么。
「王上,据臣所见,还是应该把前任国师留下的那些阵法和符纸都毁去才是。」
白余修把我呈上去的布帛甩在我脸上。
「国师,你几次三番盯着前任国师留下的东西是何意图?他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抢你的位置。」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那些阵法,对我阿姊不利呀。
「微臣惶恐。」
我伏在地上,颤抖着身子,「实在是因为,前任国师,他…他…他要害您呐,王上!」
白余修被我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
「王上,您最近有没有觉得头昏脑涨,肩酸背痛?」
我见他神色动摇,接着说道,「王上,前任国师是不是给了您一样物件,是个,香囊?」
白余修掏出香囊。
「对对,是这个。王上,您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一张符纸?」
「王上,这是害您难受的罪魁祸首啊!」
白余修看了我好久,我就跪在地上,静静的等待着。
近些日子,我展露出来的本领,可比上一任国师强多了。
果然,白余修最终还是把那香囊交给了我。
「既如此,这东西你去毁了吧。」
他又顿了顿,「若是本王依旧头脑胀痛,那就是你的问题,本王要治你的罪。」
我连忙称是。
只是停了他房中那香而已,有什么难的。
停了香,自然是有了别的法子报复他。
我悄悄跑到那悬崖边,看那阵法,却毫无变化。
这不应该呀?
我明明……
除非前任国师根本没死!
没两日,我又跑到白余修面前,这次,事儿可大了。
「什么?那瀑布要断流?」
「这怎么行?大泽好不容易有了水源,它怎么这么快又要断流了?」
我上前一步,「王上,依微臣之见,您只需建个祭祀高台,向天祈愿,即可。」
虽说大泽信奉神明,但这祭祀一下天地就能换来水源不断的消息,还真没几个人信。
可是,别无他法,祭祀高台,就这么建了起来。
3
飞流断绝,自然是我做的。
七日前,我终于找到暂时遏制我阿姊血肉化作瀑布的方法。
大泽所有河流,连续两年断流,除了天降雨水,再不见一丝水痕。
百姓固然可怜,可我阿姊也是无辜的呀。
这场诅咒,从头到尾针对的都是白家,都是大泽天家,是这个白余修,欺骗了我的阿姊,让我阿姊成了他们的替罪羊。
而这其中,那个前任国师,可没少出力。
我看他不是死了,是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