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两度入狱出狱,在63岁的高龄仍有从来再来的劲头和勇气,他就是曾经的湖北首富兰世立。
他曾在书中感叹过中国民营企业家的命运,称其成功了就是首富,失败了就是首骗,话语中带着几分“成王败寇”的苍凉和悲伤。
回顾他前半生的创业经历,以及他后来在狱中的遭遇,他身上那股越挫越勇,敢于同命运叫板、抗争的中国企业家精神着实让人叹服。
狱中生活
兰世立曾回忆自己在狱中的生活,说自己和死刑犯关在一起,有生不如死的感觉。因为面临的是死亡的威胁,又不知道明天到底会发生什么,心里特别没底。
他还说过,自己被狱警“阴阳”过吃的是“断头饭”,那其实是一碗丸子肉丝鸡蛋面,狱警告诉他那些死刑犯死前吃的都是这个。
听到后,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很不舒服,胃里不由地泛起了一阵恶心,呕吐了好几天,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这是他第二次入狱时候的事情,那时他关在广州,不知道自己到底会怎样。他知道,如果自己的罪名成立了,下辈子就真的出不来了。
兰世立1960年出生,硕士毕业于武汉大学经济系,1991年就创业成立了武汉东星电子技术有限公司,并在2005年开始涉足涉足航空领域。
此前,他还曾入主过餐饮、旅游等行业,多维度地扩大自己的“东星”版图。
那个年代,他年轻,干劲很足,事业发展得风生水起,不仅很快成了湖北首富,就连福布斯的富豪排行榜上也出现了他的名字。
但好景不长,2008年的金融危机成了他生命中一道至关重要的坎。
当时,他旗下的航空公司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价值百亿的资产瞬间成空。
2010年4月,他又因为“逃避追缴所欠税款”的罪名被判了四年的有期徒刑,在监狱受尽磨难。
从人上人到阶下囚,遭受了这么严重的打击,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活下去的机会,始终在狱中为自己争取应得的权力。
在狱中的四年,他经历了三次绝食,分别为自己争取到了读书、看报、写字的权利和基本的探视权。
争取这些权力,是为了不让自己跟时代脱节,出来之后成了废人,什么都不能做了。
那时候,他每天都去监狱里的图书馆看文学和法律方面的书,日子过得很充实。
他还会关注监狱和看守所里进来的那些新人,从他们身上了解外面有什么变化。
他还在三年的时间里写完了7本书,一共四百万字,包括《东星18年》《东星航空破产真相》《卿本无罪》《我的未来不是梦》等。
其中,《卿本无罪》这本书内容多达30万字。
他说,写书的时候整个人处在兴头上,常常是二十多个小时都停不下来,不吃饭也不睡觉,一个月很快就写完了一本。
他在监狱里还有过两次病危的经历,情况非常危急,心跳到了只有30多,血压也只有20-40左右,内脏器官多功能衰竭,甚至医生都当着他的面说了他的时间不长了,要不行了,但他依旧挺了过来。
2011年春节档的时候,他就因为病危,什么东西都吃不了,狱友们都在旁边过节,他成了一个“异类”,好像真的就要这么走了。
他自己也有不好的预感,所以写了一封遗书,熬了一通宵,写了两千字,第二天就被发到了网上,而他则被送到了医院。
当时,他在医院里和机器做搏斗,和死神抢时间,心里就在想,自己一定不能就这么死了。他有不甘,有求生的意志,最终创造了生命的奇迹。
生死关头,他还写过一封绝笔书,是要举报时任武汉市长袁善腊。那时,他靠着好心人将信藏在衣服鞋子里面,偷偷带了出去,希望能派上什么用场。
那封举报信上罗列的罪名繁多,包括收受回扣、挪用公款、包养情人、伪造证据等,虽然没有直接就定了袁善腊的罪,但他或许就是因为没有承受住压力,在2012年初就提前退休了。
此后,他还拿到了广州市检察院的《刑事赔偿决定书》,获得了59.11万元的国家赔偿金。但他还是不满足,再度提出了行政复议,还希望拿到一句公开的道歉。
在兰世立的不断争取下,2022年,也就是他这次出狱后的第一年,袁善腊也被开除了党籍,面临着检察机关的审查和起诉。
商人基因
几次落到了人生谷底,还能力挽狂澜重新创业,兰世立会有这样的创业斗志并不奇怪,这一切在他人生初年就能发现端倪。
他是家中最小的儿子,上面还有几个哥哥姐姐,他的商人血统则来自他的爷爷——一位在武昌做生意的商人。那时候,他们家颇为富有,钱多到武昌半条保安街都是他们家的。
因为这个特殊的家庭,他很早就有了不太一般的社会阅历。当时,他们一家人被下放到了湖北的农村,他的几个哥哥都去当兵了,他就顶替父亲去了供销社上班。
1991年,在武汉大学边上创业之前,他还在武汉的某个政府单位工作过,之后才下海经商。
在那段白手起家的日子里,他吃了很多苦。因为没有钱,他一天三顿吃的都是热干面,出门则骑自行车,几乎一天到晚都待在那间只有十几平米的小办公室里,晚上就睡在沙发上。
他的父亲那时也到他的这间小办公室看过,不巧碰上武汉下大雨,屋子里漫进了水,里面不多的几张家具几乎都被淹了。
父亲心疼儿子,劝他回政府单位上班,还放下话说:“如果你一意孤行,我就没有你这个儿子!”
他知道父亲是心疼自己,但他这一步既然已经踏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父亲的决绝和不放心,是因为兰世立爷爷的经历。
他爷爷虽然给家里挣来了不少钱,但在那个年代难免会被戴上“资本家”的帽子。
他父母都是“老革命”,好不容易摆脱了那样不好的成分,自然不愿意儿子再走爷爷的老路,以前他们甚至都很少在兰世立面前提爷爷的事情。
对兰世立来说,这些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时代不一样了,他这样的年轻人,面对时代的机遇,怎能忍住不出去闯一闯。
谈到当初下海经商的理由,他还分享过1990年自己一次调任海南的经历。
当时,海南那里的创业氛围异常浓厚,潘石屹、冯仑等人都在,他受其感染,也有了大干一场的激情。
在那个年代,商人的社会地位并不高,人人都更想要进体制,有个铁饭碗,兰世立的决定需要很大的勇气,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和阻力。
他说,当时他和太太结婚,因为自己特殊的身份,政审都差点通不过。
他太太是电视节目主持人,也是体制内的工作,而他已经是一个个体户了。
后来,他太太执意不肯,说不批准他们两个人结婚,自己就辞职,这才领到了那张结婚证。
从头再来
创业不容易,从头再来更是难上加难。
当年,狱中的经历也给了兰世立一定的心理负担,他也怕自己出来之后会有人歧视他,媒体和社会会继续指责和中伤,让他抬不起头来,但现实情况并非如此。
他说,自己出来以后很多人都觉得他受了委屈,还有1600名之前的员工表示愿意回到他身边,继续给他干活。
兰世立第二次出狱后创办的两家公司分别是武汉秀生活便利店和武汉二厂汽水,此外他还有意着手创办第三家。
现在,他的公司主要分布在武汉和深圳,员工有近两百人,其中很多都是他以前东星集团的老员工。此前,他们的“忠诚”发言,并不只是一时兴起。
现在在武汉,兰世立的知名度依旧很高。一位记者曾和他一同走在武汉街头,发现不少人都能认出他,和他打招呼。这些都给了他重整旗鼓的底气,奠定了他“重新出发”坚实的民意基础。
在年龄和身体方面,兰世立觉得自己60多岁的年纪并没有太老,李嘉诚和巴菲特都是90岁的时候还在意气风发地做事情,和他们相比,他已经相当年轻了。
他觉得自己有身体的本钱,也有再拼一把的斗志,所以怎么都不肯闲下来,舒舒服服地养老,现在还会每天坚持工作至少18个小时。
从一开始做计算机,到后来进入到航天业,如今又开始重新涉足消费品领域。
兰世立眼下的创业选择似乎不那么高大上了,但和老百姓的贴合度却愈发紧密,这不是因为现实的经历磨光了他的锋芒,或者人老了就跟不上时代了。
对此,他有着自己的考量。他说,这是因为看到了娃哈哈的例子,消费品是刚需,人总是要吃、喝的,娃哈哈靠着一瓶纯净水就在中国首富的位置上待了三年,打败了所有的互联网和新能源企业,这是很有意思的。
在回首自己走过的人生道路时,他也坦言并不后悔,觉得入狱的经历虽然很痛苦,很不幸,但也是一种财富。如果人生重来一次的话,他愿意走一趟老路。
特别是曾让他吃过亏的航天业。他说,自己在进入这个领域前,虽然已经是湖北首富了,但还没有站到全国和世界的舞台上,正是东星航空的发展给了他这样的机会。
当时,他们手握28架飞机,总价值高达100多亿。
借助这个平台,他和很多国际公司都达成了合作,包括全球空客、GE、双莎、高盛、摩根士丹利等,这样的经历让他眼界大开,不再是一个小小的湖北民营企业家了。
在那些年,他还接触到了美国总统、英国首相、法国总统和西班牙国王。一个从零起步的中国商人到了这样的国际舞台,确实值得一辈子炫耀。
他还对自己做过这样一番评价,说自己有他们那代人的时代特征,因为经历多,想法也多,比较自信,也比较狂妄。
从他的所作所为所言来看,他确实是带着一丝“狂人”色彩的。
比如,他就说过,当年的福布斯排行榜是低估了他的财富的,当年他的身价远超20亿。
关于他,当时社会上说法很多,也有人觉得他太高调了。
东星集团内部对他的评价里面,还有一句是“偏激固执,刚愎自用”,他则觉得这个是“艺高人胆大”。
当年,公司里很多规定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比如选空姐要只选漂亮的,亲友不能进公司,以防搞成家族企业,就算有人反对,他也不打算做什么改变。
他还说过,自己的企业就是自己的,听上去有些独裁,不像别人说的那么民主。这背后有个逻辑是,只有自己的企业才会那么上心,责任都揽过来,想办法去争取别人的支持。换成别人,是不会如此的。
出狱后的那段时间,他还拜访过很多企业家,像王石、李国庆、陈东升等人,他们都怕兰世立会有什么变化,也庆幸他没有什么改变,这样“始终如一”的兰世立正是他们所欣赏的。
不过,人坐过牢和没坐过,要说完全没变化也是不可能的。被关了几年之后,他觉得自己考虑问题更加全面,也比以前更冷静了。
王石写道:“巴顿将军说,一个人的能力不在于他攀登多高的高峰,在于他跌入低谷以后反弹的高度。”
对兰世立这样的人来说,接下来的人生是应当向巴顿将军看齐的。
坐牢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困在自己精神上的监狱里走不出来。他不愿意做那种只活在过去的人,“超越过去”才是他人生中的关键词。
参考资料
1、超越过去兰世立
2、湖北前首富称搞航空不后悔 狱中一月写30万字(广州日报)
3、“狂人”兰世立:两次入狱,63岁“从头开始”(澎湃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