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跟几个大厂HR吃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十年前闭眼就能进外企的英语四六级证书，如今在招聘会上被扔进碎纸机。但是在另一边，高校图书馆里依旧挤满刷四六级真题的学生，走廊上的窗户被那些背单词的声音震得嗡嗡响。
这种撕裂感让我想起了二十年前的县城中学，明明知道考上清北的概率比中彩票还低，所有人还是拼了命往重点班挤。
一、学历通胀下的幸存者偏差
前几天刷到个视频，深圳某大厂HR直言："现在985硕士简历都看不过来，谁还关心四六级？"评论区瞬间炸锅，有人欢呼"证书无用论终于被正名"，也有人怒斥"企业招聘越来越反智"。
这种争论像极了前两年关于"读书无用论"的骂战。但只要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叫嚣"四六级已死"的，往往是手握雅思7分或海外留学背景的既得利益者；而坚持考证的，多半是双非院校的普通学生。
这背后藏着个残酷逻辑：当人均雅思6.5的时代来临，四六级确实不再是加分项。但对于80%的普通学生来说，它依然是跨越学历鸿沟的独木桥。就像县城重点中学的火箭班，虽然考不上清北，但能保证最差也是个211。
二、藏在招聘系统里的筛选密码
去年帮朋友的公司调试招聘系统，发现个有意思的设置：所有投递者自动分为"四级425+""六级425+""无证书"三个池子。HR总监坦言："我们当然知道四六级不代表真实水平，但每天3000份简历，总得有个快速筛选标准。"
这让我回想起2010年前的南方电子厂。产线主管选拔小组长时，永远先看谁识字——不是因为他们需要读写能力，而是快速识别谁更可能服从管理。今天的四六级证书，某种程度上可以看成是新时代的"识字证明"。
更魔幻的是教育系统的自我强化。某985高校保研政策里明确写着："六级未过者需院系特批"。这条规定催生出专门帮教授写英文邮件的灰色产业链，学生人均掌握二十种"恳请老师通融"的邮件模板。
三、AI时代的能力折叠
上个月参加某互联网大厂的产品发布会，目睹了实时翻译眼镜的恐怖实力：中英日韩同声传译，错误率低于2%。现场有人调侃："以后是不是不用学外语了？"CTO的回答很微妙："工具解决的是沟通问题，解决不了思维差异。"
这让我想起二十年前的新东方名师们。他们的教学理念是，教的不只是语法词汇，更是如何用英语思维解构世界。今天的四六级备考，表面看是背单词刷真题，实则是训练大脑在两种语言体系间切换的肌肉记忆。
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虽然外企光环褪去，但跨境电商、游戏出海、科技公司国际部的岗位暴增300%。这些领域面试时从不问四六级分数，但所有笔试都藏着"能否快速理解英文技术文档"的隐形门槛。
四、小镇做题家的新副本
在河北某二本高校做过调研，发现00后学生们对四六级的执着远超前辈。问及原因，有个女孩的回答很扎心："我知道大厂不看这个，但这是我们能摸到的，离'国际化人才'最近的台阶。"
这种心态像极了玩开放世界游戏——明知道终极BOSS需要氪金装备，还是要把新手村任务全清空。对于没有海外背景、付不起雅思培训费的学生来说，四六级就是他们能抓住的"新手神装"。
更现实的考量藏在就业数据里：2023年公务员招录中，73%的岗位明确要求四级证书；央企校招时，六级500分能直接跳过简历初筛。这些体制内单位未必需要英语能力，但需要某种"学习能力认证"。
五、重新定义语言学习的意义
跟某跨境电商老板聊到深夜，他指着满墙的英文合同说："这些文件AI三分钟就能翻译，但我必须知道老外真正想要什么。"他公司最赚钱的业务，是来自发现欧美人对"中国式幽默"周边产品的狂热——这种洞察永远无法被机器替代。
这或许揭示了四六级考试最后的底牌：它不仅是语言测试，更是跨文化思维的入场券。就像《黑神话：悟空》团队能做出全球爆款，不是因为英语流利，而是深谙如何用世界语言讲中国故事。
凌晨三点的自习室里，刷题的学生们可能没意识到：他们死磕的不只是425分，而是在给自己安装"文化转码器"。当AI能搞定所有语法翻译时，人类最后的壁垒，恰恰是机器永远学不会的，就是在两种文明体系间自由穿行的能力。
后记
在杭州某考研基地见到个男生，六级刷了七次终于过线。问他值不值得，他笑着说："我知道这证没用，但每次查分时的期待，背单词时的心流，让我感觉自己还在向上生长。"或许，这就是四六级最后的浪漫主义——在这个确定性崩塌的时代，它给了普通人一个看得见的攀登坐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