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志怪故事:程君友,扈生

志怪细细谈 2024-03-09 09:38:57

程君友

遂州小溪县仙女村民程某,农耕为业,兼之编草鞋出售。其沉默寡言仁慈谦卑,行路遇到鸟兽也下道回避,不愿惊扰。五十岁之后喜欢道术,对道士格外尊重,看到修道的人就自愿背负行李,不取报酬。

这一年春天,程某在云顶山寺里遇到一个道士,布袍葛巾,容貌古朴,带着一条黑狗。道人对他说:“我要去往青城山,你能给我背药囊去青城山吗?”程某欣然答应。

进了青城山,走上一条小路,渐渐看到花木与平时所见到的不同。再向前走,怪石夹道,飞泉鸣于山谷,平坦处出现一座道观,松柏清寂,薄薄的雾气环绕四周。

道士说:“你有仙骨,因此有缘相聚。”接着给他讲了一点修道的法门,又从葫芦里倒出一粒药丸让他服下,嘱咐道:“此后可以杜绝人间饮食,如果饥饿,吃柏树籽和柏树叶即可。”程某恳请留下,做些杂役即可,道士说:“你暂时回去,找一间静室思考我教你的法门。”

程某回去后,果然很少饥渴,他家门前就有一棵大柏树,以前他经常坐在树下编草鞋。偶尔感到饥饿,就摘几片柏树叶子咀嚼。

九月十五那天夜晚,风清月明,程某站在门前一夜,似乎在等待什么。到了早晨,云霞掩映,一阵清风,程某飞上了天空,不顾妻子儿女的哭喊挽留,越飞越高,逐渐消失。

乡民传颂其异,郡守听闻,认为是妖人,把他的妻子儿女下狱,派衙役四处缉捕程某。衙役们借机敲诈乡民,大家不堪其扰,对着空中焚香祷告:“程君,您如果成仙就要回来,不要让我们因此受罪。”

两天后,程某在衙门口出现,郡守怒道:“如果成仙肯定不会回来,必是妖人无疑。”随即放了程某家人,把他关入大牢。

程某默默无言,也不吃东西。狱卒偷着慰问,他说:“新天子就要继位,祸患马上就会免除。”狱卒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到了十二月初,太宗(赵匡义)继位,大赦天下,人们才明白程君说的话。他回到家里,坐于净室,夜间透出祥光,男女笑语声达于外,家人不敢窥视。

到了第二年三月,程某在门口柏树下再次飞升,一直没有回来。新郡守上报朝廷,太宗皇帝赐给程某儿孙布匹,并免除了他们的徭役。《茅亭客话》

扈生

河南富室扈生,博取功名不成,转习黄老之学,意修长生之术。因无人指点,不顾妻子阻拦,出门寻名师修道。游历名山大川半年,无所得。

一日宿于山村野店,酒醉出门散步,回来时误入一宅。宅中有一青年男子正埋头看书,见有人来,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纳头拜倒,口称仙人,求扈生传授长生之术。扈生笑道:“我不是神仙,亦是求道无成之人。”对方仍旧万分恭敬,请扈生坐下说话。男子自我介绍,姓付名游,喜好道术,然无所成。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叮咚琴声。扈生站起说道:“半年未闻丝竹之音,不想小村中竟有高雅之人,必是隐士,要结交才是。”说着要开门查看。

付游说道:“仙人降临,是千年之幸,人生譬如朝露转瞬即逝,时不我待,恳请仙人心无旁骛指点一二。”扈生说:“我去去就回,天长地久,你我来日方长。”说着推开门,却发现来到了客栈后院,厨娘正在洗刷用具,杯盘相撞发出叮叮的声音。

他大吃一惊,后头四顾,刚才的宅院踪影皆无。扈生闷闷,回房躺下,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认为,叫付游的男子才是真正的神仙。

次日傍晚,他特意大醉而出,希望再有奇遇。回来时,果然又看到那所宅院。他兴冲冲推门而入,却见房中坐着一个老者,须发斑白,老态龙钟。

老者看到扈生,踉跄上前,拉着袖子说:“仙人一去不返几十年,叫老朽望眼欲穿。”扈生仔细打量,看出对方正是老去的付游,惊问道:“一晚不见,仁兄为何苍老如斯?难道是修长生术误入歧途?”

老者摇摇手说:“我起初修道,也是意图造福全族,这几十年间已经彻悟,顺其自然,活在当下。”

二人落座,老者面露凄然之色道:“唉!虽自认已经通达,大去之日不远,仍不免心里戚戚。”随后召唤一声,门外进来子孙数人,环跪在老者面前听从教诲。

老者教导说:“‘生相怜,死相捐’,亲人活着时不要只是在心里关爱,要付诸行动;亲人离世尽量放下,克制悲伤。我死后不要含珠玉,穿锦衣,厚棺椁。付之水火,埋于沟壑,方便行事即可。”子孙唯唯,老者溘然而逝。

一位年龄稍长者对扈生作揖道:“我父修道养生,苦心智穷极一生,临终才通达透彻。仙人降临,本是千百年难得的际遇。然我辈不想覆前车之辙,安葬老父后就会散去,安于当下生活。请仙人自便。”扈生听出逐客之意,回礼后默默出门,又来到了客栈后院。

当晚,他思绪万千,付游者,当是蚊虫蜉蝣之属,人的百岁光阴对它们来说就是寿与天齐,所以以人为仙。

老者穷极一生,终无法突破限制。上天造物,必有道理,自己追求长生不老神术,也是不切实际逆天而行。思考过后,次日他打道回府,准备事经营,陪伴家人。

这是个反修仙的故事,修道其实是修一颗波澜不惊、来去自由的心。正如电影《少年张三丰》中说:“视前尘如梦境,视名利如过隙……疾雷破山而不惊,白刃交前而不惧。”

道理是这个道理,然很难做到。我(沧海)这个人自卑而敏感,以前被邻家的狗看一眼都要思忖半天。如今好了些,对邻家的狗已然不在意,但是接触的人仍能乱我心志,在小事上依旧患得患失。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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