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选拔最强剑灵前夕，我自废修为只身下山。
掌门和师尊拿着万象镜四处着急寻人。
找到我时，他们冷脸斥责我如此顽劣不听话。却见我直直跳入魔窟。
他们不知道，我彻底觉醒了前世记忆。
上辈子，身为宗门最有天赋的弟子，我被寄予厚望。没日没夜发奋修炼，以魂滋养剑灵。
可在比拼当日。
同江雪对决的关键时刻，呕心沥血培养的剑灵却操纵利刃反指向我。将我捅了个对穿。
转头却见它亲昵地靠近江雪贴贴。
江雪一举成为剑修第一人，她眼含泪花，
“师姐，我知晓你想赢得此次比拼，可你也万不能……偷走我的剑灵啊！”
我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最终被万剑穿心而死。
可我始终不明白，为何悉心培养的剑灵，毫不犹豫要背叛我。
但这次，我不陪他们玩了。
1
万剑穿心的感觉似乎犹在。
只是此刻的我正好端端站在这，还活着。
“付瑶，此番宗门大比，你是最有望修炼出最强剑灵的。切莫让为师失望啊。”
“几百年来，我未曾见过旁人有你这般天赋。”
师尊的声音一如往日清冷。
他端坐在前闭目养神，没给我任何眼神。
我错愕地环顾四周。
喜悦席卷，眼眶不由得蓄起泪水。
想来老天也看不下去，要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
“此书是吾云游四海偶然寻得的，能助你滋养剑灵，夺得头筹。”师尊凭空变出本皱巴的古籍，飞到我面前。
熟悉的字样彻底勾起我的回忆。
前世，师尊也是给了我这本古籍。我高兴地接过，一头扎进剑灵的修炼中。
剑修在修为到达特定水平，便可以身孕育本命剑灵。
越是强大的剑灵，就越能辅助主人修炼、精进剑术技艺。宗门每十年度会举行剑灵选拔。
目的是选出此后的少年剑修第一人。
古籍中记载有秘法：以身主神魂滋养，血肉哺育，辅之天地精华……炼得剑灵能与主人心意相通。
我便费尽功夫，先是找来千年才生的药材，再是日日抽血。
费尽神魂。
都说数年来无人成功过。
多数剑灵夭折在半路就再无消息。我却紧要牙关，一路坚持下去。
……终于，我成功了。
我的本命剑灵可破风雨、斩万物，削铁如泥，无坚不摧。
最重要的是，它与我彼此通晓。
选拔当日，我毫无悬念闯入最终决赛。
可在和江雪比拼的瞬时，变故突生。原本与我心意相通的本命剑灵却反将剑尖指向我！它毫不犹豫刺过我胸口。
惊呆众人眼。
江雪咬紧下唇，眼眶通红，看我的眼神仿佛被伤透了心：
“师姐，我怎么能偷走我的本命剑灵呢？”
“那可是用心头血坚持滋养，孕育出的……我知晓你非常想赢得此次比拼，可你也不能夺走我的心血啊！”
“如果不是我与剑灵心意相通，可心中命它攻击……今日的大比，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亏我还将你当做最敬仰的人。”
江雪在原地失神地颤抖，那剑灵立马飞过去扶稳她。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场人皆纷纷回过神来，议论不停。
“我说为何这剑灵突然攻击起付瑶，原来那根本不是它的主人……啧啧，还以为她天赋出众，没想到连剑灵都炼不出！”
“实在虚伪，江师妹也是倒霉。辛辛苦苦滋养的剑灵，反而被最信任的人偷了去。”
言语直往我心窝戳。我何曾遭受过这般非议。
何况这分明是莫须有的事情。
师尊在大殿之上拧起眉头。
掌门看向我的眼神已是带上不喜。
江雪朝我得意地笑笑，眼神不屑又嘲讽。
声音却怯弱忧心，
“我知道，师姐只是一时间被蒙蔽双眼。本心并不坏……而且，本命剑灵如今已回到我身边。”
“你同我道个歉吧。”
我听着她几句话就要将我定罪，当即冷笑，“莫须有的罪名，我为何要认？”
随即转头看向师尊。
他给我那本古籍，也定然清楚炼出的剑灵是何模样。
师尊自然明白这本命剑灵，究竟是谁的！
可没等我出声，师尊一把剑将我钉死在地面。
血流不止。
“孽徒，竟想着用这些歪门邪道取胜。实在可恨！今日我便要清理门户。”当着所有人的面，师尊在我身上捅了四十九刀。
到最后我近乎失去知觉。
掌门也突然站出来，“畜生！”
“几毁我一剑修天才！”他口中念念有词，出掌震碎我全身经脉。
我彻底成了废人。
绝望之余，江雪默默来到我身边。
她将我推下万剑冢，
“师姐，既然你如此不知悔改……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宗门上下都夸赞她敢爱敢恨，果真是剑修第一人。
万剑穿心，血液流失的感觉无比清晰。
我却无能为力。
绝望地看生命走到终点。
我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何我辛苦炼就的本命剑灵转头，寻了从不认识的江雪做了主人？为何师尊要那般对我？为何所有人都不信我？
可分明我没有任何错！
我捏紧师尊给我的那本古籍，转头离开。
这次，我再重新炼制剑灵，应当不会再重复前世的悲剧吧？
2
“若有什么需要，可来找我。为师有的都能给你。”
“付瑶，为师等你炼出最强剑灵。”
师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的脚步微微一滞。我轻笑，“师尊，我会的。”
只是我的眼中，毫无笑意。
他越是对我大方好心，就越是勾起我的怀疑。
毕竟，从来对所有人冷漠疏离的师尊，从没对我有过好脸色的师尊，居然笑着替师妹江雪梳发。我差点迷失在魔窟，师尊不闻不问，而江雪只是练剑受伤，师尊就要我替他拿去最稀有的药剂。
如此区别对待。
加上前世，最后夺走我本命剑灵，成为剑修第一人的就是江雪！
这一切，很难不让我多想。
可是，最初将我从凡尘带入修真界的，是师尊。他拯救过那个濒死的我。
师尊虽沉默寡言，却心怀天下苍生。
我打心底里，不想这般揣测他。
回到曾经的住处，布置还如从前。却无端给我种恍然隔世的错觉。让我不由想，经历的那些是否真的存在？还是一场莫名的噩梦。
桌上摆放的白玉剑闯入眼中，将我从思绪中拉出。
我走上前，定定地看着。
尚未成形的剑灵闹腾地表示自己的饥饿。
它像平日那样，高傲地冲我扬起头，那小模样矜贵得不行。
见我久久无所动作，剑灵生气了。
它扭过头，鼻子翘得老高，就等我哄它。
“啧。”
“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师尊给我的白玉剑。
白玉剑并非剑名，而是剑由白玉制成。方便记忆我这么称呼。久而久之，就习惯这个名了。
没多犹豫，我在指尖汇聚起灵力，一把将白玉剑从中彻底斩断。
剑灵挣扎着要挣脱，可毕竟我是它的主人。我意已决，它毫无逃脱的可能。它可怜的眼神望向我，似乎在质问我为何如此。
白玉剑从小陪伴我至今，相处过程渐渐养出灵性。
可我并不想重蹈覆辙。
若是费尽心思，剑灵依旧舍我转头向江雪，剑尖指向我……我赌不起。
清脆的断裂声中，白玉剑碎成几段。
我感觉仿佛有什么沉重的枷锁在我身上彻底消失。
再看，剑灵已彻底消散。
长舒口气，我束起长发、换上身便装出门。
正巧碰上江雪在和旁人说笑。
“宗门剑灵大笔可有什么进展了，江师妹？”
江雪柔柔弱弱一笑，“本想拿常煦仙尊赠我的白玉剑炼化剑灵……”
“只是结果实在不满意。我想换些别的看看。”
她口中的常煦仙尊正是我的师尊。
可为什么是白玉剑？师尊有那么多剑，为什么偏偏是白玉剑？唯一有种可能。
我没想过，江雪竟这般早，就瞄上了我的剑灵！
江雪并非表面那样单纯。
将我推下万剑冢后，她还曾领着宗门众人来看我。
彼时的她一袭白裙飘飘，宛若谪仙。
江雪踩在我胸口，狠狠用力把剑往我身上又推几分，“师姐，你切莫恨我……你明知道我只身闯魔窟、神魂没日没夜滋养，为的就是能修炼出本命剑灵……你却不闻不问直接偷走！”
“你这样，让同样和我一般付出努力的师兄弟们，要如何是好啊？”
说着，她拿边上最近的剑砍断我的腿。
跟随来的人纷纷被她带动情绪。齐齐拿剑左一刀、右一刀戳起来。
我无力抵抗，濒死忍受折磨。
“唔……只是目前还没有什么思绪呢。”
江雪的撒娇将我拉回现实。
个剑修被她说得浑身酥麻，当即朝她拍拍胸脯承诺，
“江师妹，有困难找我。”
“谢过师兄们”，江雪的声音很甜，“我更想靠自己的努力，争取修炼出最强的剑灵！”
又是一阵对江雪的吹捧。
“依我看啊，这剑修第一人只可能是江师妹的。她付瑶算什么？不过是旁人吹嘘出来的天赋。”
3
江雪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她装模作样抿抿嘴，弱弱出声：
“师姐实力高深莫测，江雪不敢比……”
剑修嗤笑，“她算个什么东西？到现在还没传出她的剑灵。想来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我默默捏紧拳头，悄然离开。
进宗门那日起，我便狠下决心。要拿实力说话。
旁人总说付瑶天赋出众，一教便会。可没人知道我丑时便起身练剑，从不歇息，风雨无阻。我光鲜亮丽的天赋，是坚持与刻苦堆砌起的。
我知道一直有很多人在心中并不服气我的实力。
这次，我依旧要亲手炼出最强剑灵。
亲手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前世在万剑冢被剑穿身而过时，我感受到有股强大的气息。
神识之内，出现把通体散发金光的好剑。
应当是我的缘。
我要取回来炼就剑灵。
万剑冢的路不好走，数把剑垂直插入地面，聚集成密密麻麻的剑山。乍一眼看，还有些可怖。
久不散去的怨气萦绕在周遭，我感觉寸步难行。
更别说没了白玉剑的协助。
“万剑穿心之痛，我再不想体会一次。”
我咬紧牙关给自己打气，不顾剑气在我身上留下的伤痕。步履维艰，我终于达到山巅。
手竭力抓住剑柄，冷热交错几乎要将我逼得松手。我用力向上。
终于，顺利拔出！
嗜血长剑划破长空，剑身嗡嗡。瞬间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凸显其表面的繁杂花纹愈加美丽。
我大喜。
却也没有懈怠。小心地将嗜血剑用布料包好，我沿着另一条生僻的路下山。
找了个废弃村落将剑藏在枯井底。我将井口封死。
就算路过，也不会想到有人在底下。
防止有人用术法找来我踪迹，我特地在半路便丢弃宗门牌匾。我隐匿自己的气息，从不使用灵力。
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把睡梦中的我惊醒。
炼化剑灵，我用的是最简单的方法。
凝心，静气，神魂交融。亲自引导剑灵化形出现。
总不能说这样，江雪还能夺走我的本命剑灵吧？
新剑灵很高冷，从不和我多说话。
我原以为是它本性如此。
待了有大半个月。距离宗门选拔最强剑灵不过一天半，我带着嗜血剑回去。
枯井地偏远，为了不过早暴露。
我用双脚走回宗门的。
刚到，师尊便急忙要将我召去，说是有事。嗜血剑被我塞到床底，用些草料封堵在外头掩饰。
宗门尚无不同。
唯一的改变，是剑修们对即将到来选拔的热议。
没机会、没实力参与的，就开始猜测此次谁将会拔得头筹。我一路不知道听到多少句讨论。
突然，熟悉的字眼吸引走我的注意。
“付瑶师姐都闭关这么久了……想必修炼的剑灵，定然十分强大。”
一旁男剑修不屑，
“再强大能有小师妹厉害？她可是取来了万剑冢最强之剑，嗜血剑！嗜血剑炼化的剑灵怎么可能简单？”
“剑修第一人毋庸置疑，就是江雪！”
我却愣住。
霎时间感到浑身血液冰凉。
无形的寒意爬上后背。
江雪她为什么也用嗜血剑炼化剑灵？这到底什么情况？！
若是白玉剑且说得过去。毕竟天底下有那么多把白玉制成的长剑，白玉剑炼化剑灵，并非我一人所属。
可万剑冢的嗜血剑总该是独一无二的吧？
为什么她也是？
我的思绪乱作一团。绞尽脑汁我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听他们讨论的意思……
江雪拿嗜血剑修炼剑灵之事，想必在整个宗门传遍了。
对我极其不利。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师尊的殿内。
他那双湖蓝色的眸子像凝结了千年冰雪，冷漠而淡然。
“付瑶，剑灵准备得如何？”
“想必你对这次的大比很有信心。”
我勉强维持表情，神色从容，“弟子不知。”
师尊又问起我是否按照古籍进行炼化，问我剑灵性子如何，问我是否遇到什么困难……他话很多，密切到让我疑问，师尊不会被旁人调包了吧。
我都打着太极一一应付。
最后，师尊轻拍我的肩膀，声音里难得带些笑意：
“你辛苦了。”
“为师很满意。”
我感知到他话里有话。但没再多过问。
有太多疑问盘踞在我心里。我想不通明明已经做到这个地步，江雪为什么还能知道我的剑灵。
那我做的那些，到底算什么！
告别师尊，我着急跑回屋。
却乍眼看到——
嗜血剑不知何时跑了出来。它舞动剑身，在窗户边格外兴奋。
我顺着它动作的方向看过去。
恰好看到熟悉的一道身影。那是……
江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