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生病手术出院那天,妻子说要来接我。可直到医院门口公交换了一班又一班,我都到家了。还没看到她人影。
点开聊天软件,我才发现她一个小时前发的朋友圈动态。
一张被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拇指照片,上面系着个漂亮的蝴蝶结。
配文:某人居然还嫌弃我包扎得丑,生气。
打去电话,却听到她前任略带嘲讽的声音,“惜惜,你老公又来查岗啊?”
每当我需要妻子时,他不是磕碰到受伤需要人照顾,就是孤独抑郁没有朋友需要人陪。
然而,妻子每次都毫不犹豫选择他。
仿佛我才是那个外人。
我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回想着这些年来发生的种种,狠下心来联系律师。
累了,想离婚了。
……
手机上律师发来拟好的离婚协议书,我起身走到桌边,空荡荡屋子显得更加清冷。
几十页文字像在嘲笑我这三年,好像一场笑话。
忽然,妻子向我弹来视频通话。
“不好意思老公,”那头的江惜打扮的精致美丽,穿着合身的吊带超短裙,表情冷淡,“突然有点事没法去医院接你啦。你回家了吗?”
她的语气一如平常,仿佛刚才那个在电话里和前男友吐槽我的不是她一样。
我嗯了声,接着便不知道说什么,同样的话术我已经听到太多遍。
已经麻木。
江惜觉察到我的沉默,开口解释:
“阿忱今天装修突然砸到手指了,我不放心,就……”
“就抛下自己结婚三年的老公在手术台不管?跑去关心一个外人!”我朝着江惜冷呵道。
视频那头明显愣了一下,回过神的江惜分贝拔高几分,
“你不许这么说!阿忱才不是什么外人,他是我的朋友!再说了,你这不是手术成功好好的?”
“陈向虞,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
我听得忽然想笑。
什么朋友,比他这个老公还重要。
“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朋友?呵,和你同喝一杯奶茶吃一碗饭的朋友?半夜一个电话就能把你叫出去的朋友?喝醉了就找你的朋友?江惜,我不是傻子!”
“沈忱受一点伤你就操心个不行,我胃出血在医院吐得要死你问都不问!”
“每次都这样,江惜,我到底算什么?”
我情绪激动地猛起身,牵扯到伤口疼得发昏。几乎要扶住沙发才勉强撑住我不晕过去。
嘴唇白得吓人。
可那头的江惜浑然不察,她声音尖锐,语气充满不耐:
“都说了只是朋友。”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我的满腔怒火好似轻飘飘砸在了棉花上。
“我今天不回家了。”
江惜象征性地通知我一声,她拿着镜子在捯饬自己的妆,手机屏幕晃动,一闪而过只垮了条浴巾的男人。
我不由握紧拳头,阴阳怪气,“跟你的好朋友过夜吗?盖一床被子吗?”
“你在说什么?非要把我们想得那么肮脏吗?陈向虞,你自己心脏不要看什么都是脏的!”她明显是急了,手上的化妆动作都停下来,只一个劲在骂我。
我嘲讽,“是吗,那你们可真是纯洁的前任关系!”
沈忱突然挤进视频通话,他大半个身子和江惜紧紧靠着。
“虞哥,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不小心砸到手,惜惜就不会太担心过来找我。你们也不会吵架。”
“可我没有什么别的朋友,除了惜惜……惜惜她是个很好的女孩,每次我遇到什么事她都来帮助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挑衅地看向我,像是在炫耀什么。
“呵”,我冷笑一声,“是啊,都分手这么久了。你遇事还只会找已经结了婚的前女友帮忙,啧啧。”
江惜的脸色瞬间变化,她伸手把人捞到自己身后,
“陈向虞,你不许凶他!”
动作变换,我更清楚地看到江惜里面穿着的,分明是情趣内衣。而她的大腿根,早和沈忱贴到一块去了。沈忱还一个劲摩擦。
亲密得让我作呕!
这个我深爱了七年的女人,此刻让我感到无比陌生。
从年少时的一见钟情,到婚后的遍体鳞伤。
这条路,我走得太痛。
我赌上一切,为求一个结果。到头来一无所获。
“你要没什么事我就挂了。”江惜的声音带上些小喘,她飞快地同我说完话,抬手欲挂。
我打断她,“江惜,你这样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吗?”
当年,江惜和沈忱恋爱轰轰烈烈,十分甜蜜。
可结果,沈忱就是奔着江惜家钱去的。
他卷走江家大半多的钱,江氏资金链断裂,江惜的父亲一夜白头。
只得不断变卖房产填补窟窿,她父亲点头哈腰向从前的合作商借钱求情,有四五十岁老总看上江惜,是硬生生被他拦下。
江父日夜连轴转,最终突发疾病离世。江惜恨透了沈忱。
“你还记得当初我是抛弃一切跟你来这吗?”
那段最黑暗的时光是我陪着江惜,一点一点挺过来的。
她连夜买醉,是我把她带出来悉心照顾,鼓励她振作起来。
我抛下老家大好前途,深造机会……义无反顾跟着江惜来到三千两百公里外,她的家乡。
我每天连打四份工。还陪着她没日没夜奋斗,重创公司。
四年后我们结婚,江惜笑说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是遇到了我。
她的公司越做越大。
这时候,沈忱突然又出现了。
2
最初,江惜信誓旦旦承诺,她是去报复沈忱的。
可随着她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我开始觉察到不对。
直到某次一条开房短信发到我手机上。
我给江惜打去电话,无人接听。
我就一直打。
好不容易打通,却传来娇俏的喘息声。江惜匆忙解释她在外面按脚,就立马挂断了电话。生怕我多听一秒。
都是成年人,我当然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可我却自欺欺人地想,那是江惜报复沈忱的一种手段。
我只需要等。我相信江惜。我爱她。我理解她。
我等到的,是夫妻间的疏离隔阂。
是我们之间越来越多的争吵。是她说当年沈忱也是身不由己,他不是故意要卷走钱跑路的。他有抑郁症。
还有越来越频繁挂在嘴边的我们只是朋友。
……
那头江惜显然有些无措,我下了最后通牒:
“江惜,你要是今晚不回来。以后就都别回了!”接着,便挂断电话。
我用家里的打印机打好离婚协议书,翻看着手机相册里,我和江惜为数不多的合照。
其实,她很爱拍照,从前和沈忱在一起的时候巴不得天天朋友圈发两人照片。
只是不愿与我拍照而已。
直到凌晨四点半,我也没等到江惜回来。
我的胃一阵翻滚,难以忍受的疼让我不得不去休息。
天亮了,我醒来时,屋内仍旧没看见江惜。
正当我犹豫要给她打个电话时,门开了。
江惜笑吟吟,她手中拎着大袋的菜,“阿虞,我买了羊肉给你补补。”
她很少在家做饭,少有的几次还是看在我真的很生气的情况下,勉为其难做几道菜哄哄我。
明知道江惜每次道歉是口上说说,我仍旧选择原谅。
我想着,她总会有回头的那天。
可这一次,我忽然累了。
我疲惫地接过她手中的菜,强忍住胃里的不适,苍白地笑,“江惜,你忘记了吗,我对羊肉过敏。”
明明菜市场那么多的菜,她却偏偏选中了我过敏的羊肉!
我拿什么来相信,她是真的认识到错误了。
“是嘛”,江惜朝我尴尬一笑,“那不是你身子不好,忌口多,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我一时忘记了……”
“结婚三年,我一次吃羊肉过敏呼吸困难送进医院,一次全身起红疹休息了三天,你难道一点都不记得?”
江惜不耐地看了我眼,
“有那么多事要记,我哪里记得过来啊!陈向虞,你非要在这种小事情上面斤斤计较吗?”
我并不想继续这些无意义的争吵。
索性保持沉默。
我的视线落到江惜的另一只手上,还拎着一袋菜,品类丰富。像是怕吃不饱似的,塞得满满当当。
然而,江惜的话让我如坠冰窟,身体忍不住发抖。
她笑得眼睛弯弯,
“阿忱一会要来,我怕他吃不习惯。想着自己做一些给他。”
“他忌口比较多又爱吃辣,不喜欢姜蒜味太重的……”
说到这些,江惜开了话匣子般,絮絮叨叨有很多要说。
每一句话都是把刀,狠狠插在我心口。
我忍不住大喝一声,“够了!他是你老公还是我是你老公?”
“虞哥,你怎么能凶惜惜呢?”
突然,厨房闯进来一个高大身影,他用力将我推向岛台。是沈忱。
我扶着磕到隐隐作疼的腰部,一阵晕眩。
“这是我们家,江惜你把他叫过来是什么意思!”
江惜听着我质问的语气,同样恼了,
“都说了我们是朋友,邀请朋友来家里做客怎么了!何况,阿忱这次过来,是要跟你道歉的。你这么咄咄逼人做什么?”
“是啊虞哥”,沈忱跨步走近我,他拍拍我的肩膀,“都是我的原因,让虞哥和惜惜总是吵架。”
“要不是我一个人在这城市,人生地不熟的,还没什么朋友……”
沈忱说的时候,难过地低下自己的头。
接着,我听到他继续:
“我还是离开这里吧。打扰到你们的生活,是我不对。惜惜那么好的人,不应该为了我和虞哥……”
他话没说完,江惜就一把抱住他。
当着我的面轻轻拍他的后背。
江惜瞪我一眼,“不是你的错,阿忱。”
“是某些人太小心眼,一天不知道担心些什么要查岗八百次!
沈忱余光得意地扫了眼我,他牵起江惜的手,“惜惜,我想虞哥也是太担心你才……关心则乱。”
我往后一退,右手借着岛台撑住身体。
勉强不让自己落了疲态。喉咙泛起铁锈般的血腥味。
我看向亲密搂抱在一块的两人,闭了闭眼,“江惜,我们离婚吧。”
“离婚协议书我已经打印好放在桌上,你一会签个字。”
听到这话,江惜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我。
“离婚?陈向虞,你疯了吧?”
“就为这点事,你要跟我离婚?”
江惜连问几句话,我对上她的眼神,却是无比坚定地点点头:
“对,离婚。”
“成全你们。”
我扭头走出厨房,没再看这对狗男女。身后传来江惜气急败坏的声音:“都说了我和阿忱只是朋友关系,你乱说什么!”
“离婚?陈向虞,你别后悔!”
见我没反应,江惜气得不行,追出来指着我的鼻子骂,
“我受够你了!你难道没有一点自己的朋友吗?”
“都说了我和阿忱没有什么,你就是见不得他好!他因为抑郁症没有朋友,在这里无依无靠的,我关心一下而已。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3
江惜的话直往我心窝里戳,让我头晕目眩,我真是气笑。
“他沈忱无依无靠?我在这里也人生地不熟啊!你何曾有过对我的关心。”
当初我执意选择跟江惜来这,有她哭着恳求的原因。她说她怕自己一个人坚持不下去,怕愧对父母,怕失败。我安慰着她,收拾好行李下定决心跟她回来。
人生地不熟,听不懂当地的方言。我处处艰难。
他沈忱好歹是本地人!
我每天从早忙到晚,帮她打理公司。哪来的时间认识朋友?
回来还要看她朋友圈发的,今天又和沈忱怎么怎么样。
“你到底有没有心?扪心自问一下,这些年我对你难道不好吗?你呢,你为我们这段婚姻到底努力了什么?”
“你还记得结婚时候你的誓言吗?”
我咆哮着最后吼出来,情绪激动到胸口发抖,猛地咳出口血。
江惜被我这模样吓到了,嗫嚅着,却什么也没说。她伸出手要来拉住我。
一直安静的沈忱将江惜搂进怀里,他低声安慰:“惜惜,虞哥他就是一时情绪上头……等他气消了就好了。”
江惜忍不住抱住他哭。
说完,沈忱抬头得意地冲我挑了挑眉,然而他说出口的话却是,
“虞哥,我知道你说这些不是本意。惜惜她还是个女孩,很多时候要你多包容一下。婚姻不就是这样嘛。”
“再说你可是惜惜结婚三年的老公,我哪里比得上你啊……”
沈忱说最后半句的时候,眼中明晃晃地带着嘲讽和不屑,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什么小丑。
“住口。”
我一刻也忍不了,冲上前推开江惜,攥紧拳头就要往沈忱脸上招呼。
砰。
沈忱被我打偏了脸。
还没完,我旋即扯住他的衣领,把人往地上摁。
之前生病体弱,医生建议我多锻炼,我就跟着报了武术班,力量有所增强。拎动沈忱不在话下。
我又一拳狠狠砸在他脸上。
仿佛是要把我这几天的情绪全部发泄,我未留余力,狠狠揍沈忱。
不一会他就变得鼻青脸肿。
啪。
我抬头愣神间,江惜给了我一巴掌。
她满脸心疼地扶起沈忱,挡在他前面,“你为什么要打阿忱?!”
江惜方才哭过的泪痕尚未干,眼周红红的。可那注视我的目光却宛若看着仇人般,
“你要打他就冲着我来!”
“陈向虞,我真是看错你了。你不是要签离婚协议书吗,好啊,我签!和你这么狠毒的人结婚,我才是倒了八辈子霉!”江惜也是气极,话完全没经过脑子便说出来。
我听着这话,嘴唇发抖。刚使完劲的拳头肿的有些泛红。
江惜动作极快地来到桌边,拿起笔迅速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她愤愤地盯着我,一把将离婚协议书扔到我脸上。
“签完了,你走!”
“陈向虞若是日后你跪着求我复婚,我都不可能再看你一眼的!”
她恶狠狠咒骂,转头焦急地跑到沈忱身边。
“阿忱,你痛不痛啊……你等我给你包扎一下……”
沈忱故作坚强地摇摇头,温柔地看向江惜,“我没事。”
闻言,江惜又是狠狠骂我。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捏紧了手中的离婚协议书。
只觉四个大字,荒谬,讽刺。
真可笑。
早就没必要的婚姻,我却像条狗,眼巴巴跟在江惜后面。乞求她能回心转意。
殊不知,我们脆弱的关系,一伸手就能打碎。
后悔?不可能。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看到江惜和前男友接触的时候,没有果断舍身抽开。
一次次忍让,却换来江惜和沈忱变本加厉的亲密!
我拿上离婚协议书,果断离开。
从今往后,我和江惜,彻底结束了!
女主根本不爱男主,一直把男主当备胎后路,最关键女主恋爱脑,一个坑掉两次,却不知没有人会拉她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