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晓东，今年三十五岁，出生在一个南方的小县城。
小时候，我们家住在县城外的一个小村子里，家里条件不算太好。
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母亲在家操持家务，偶尔去镇上的砖厂打零工补贴家用。
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面有一个哥哥林晓峰，比我大八岁。
小时候，父亲常说，我是“意外的惊喜”，所以父母对我格外疼爱。
现在，我一个人在省城的工地上做项目管理，妻子和孩子留在老家。
生活虽算不上富裕，但还过得去。
父亲今年六十五岁，去年刚从村里的林场退休，每个月有四千块退休金，这在我们村已经算是不错的收入了。
父亲一辈子节俭，除了退休金，他还存下了五十万的积蓄。
他常说：“这些钱不是我的，是给你们兄弟俩留的。”我知道，他嘴上这么说，但其实是想为自己养老做准备。
母亲走得早，父亲这些年一个人过，心里再强，也难免有些孤单。
可是，就在上个月，父亲的身体出了问题。医生告诉我们，他患了肺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蒙了。
确诊那天，我和哥哥一起陪父亲去市里的医院做检查。医生拿着片子，语气里带着几分沉重：“病人是肺癌晚期，目前肿瘤已经扩散，但如果积极治疗，可以延长生命。不过费用比较高，对家属来说可能是个负担。”
听到“肺癌晚期”四个字，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眼眶顿时湿了。
我偷偷看了眼父亲，他显得很平静，仿佛这事和他无关似的。
他只问了医生一句话：“能治好吗？”医生摇了摇头，说：“完全治愈的可能性很低，但可以通过治疗减轻痛苦，延长时间。”
从医院出来，我心里乱成了一团麻，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父亲年纪大了，这个病对他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可我觉得，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应该去争取。可没想到，哥哥的态度却让我寒了心。
回家的路上，哥哥低头抽着烟，脸色阴沉。他忽然开口对我说：“晓东，我看这个病还是别治了。医生都说了，治也治不好，花那么多钱，不划算。”
“哥，那是咱爸啊！”我忍不住提高了嗓门，“他为咱们辛苦了一辈子，现在得了病，咱们不能不管吧？”
他皱着眉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你冷静点，这不是不管，是没办法。
晓东，你想想看，治这个病要多少钱？
十几万、几十万，甚至还不一定够。
咱爸的存款都花光了，到时候怎么办？
你一个月挣几个钱？
我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再说了，咱爸也不可能好了……”
我愣住了，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愤怒和委屈。我知道哥哥条件不好，嫂子又是个精明的人，但我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这样的话来。
回到家后，父亲坐在老旧的木椅上，安安静静地抽烟，像是对这一切都毫不在意。他看着我和哥哥，叹了一口气：“晓东，晓峰，我的事你们别吵。我这把老骨头，不值得花那么多钱了。没必要治了。”
“爸，您别这么说！”我眼睛红了，“只要有希望，我们就得治。钱的事我来想办法，大不了，我去借。”
可他摇了摇头，沉默地转过脸，不再说话。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一直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我想带父亲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但哥哥和嫂子却坚决不同意。
嫂子甚至当着我的面撂下狠话：“晓东，你要是想治，就自己拿钱。咱爸的存款不能动，那是给你们兄弟俩留的。你现在治了，到时候你负责养老啊！”
她的话像一把刀，狠狠戳在我心上。我忍不住反驳：“嫂子，爸还活着呢，钱是他的！他想怎么花是他的事，你有什么资格说？”
嫂子冷笑了一声：“行啊，那你去问问爸，他愿意治吗？”
看着一旁沉默的父亲，我的心像被重锤击中。
他的眼里有疲惫，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他到底是心疼我们，还是觉得自己活够了？
我不知道。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们三个人之间横亘着一条巨大的沟壑，谁也无法迈过去。
事情一直僵着，直到上周，我带着父亲偷偷去了市里的肿瘤医院。
医生看着片子，建议我尽快让父亲住院接受化疗。
费用大概需要二十万到三十万，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我给妻子打了电话，告诉她情况。
她沉默了很久，最后说：“晓东，治吧。咱能借多少借多少，实在不行，我就去找我爸妈借点。”
听到这话，我的眼眶再次湿了。我知道，妻子家里条件也不好，她能这么说，是真的想让我安心。
可当我把这个决定告诉哥哥时，他却直接炸了：“林晓东，你是不是疯了？你自己挣几个钱？借钱治病，最后还不是咱爸受罪！你真以为化疗是个好事？这不是折腾他吗？”
“哥，你别说了！”我打断他，情绪几乎要失控，“爸的事我自己负责，你不用管了！”
嫂子在一旁冷笑着：“早晚你得后悔！”
最终，我还是让父亲住进了医院。看着他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我心里五味杂陈。父亲一直很安静，吃药、打针，从来不抱怨什么。他有时候会问我：“晓东，这次花了多少钱？”我总是笑着说：“不多，您别担心。”
但我知道，这个病可能真的治不好了。
元旦那天，父亲忽然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晓东，别治了，回家吧。”
我愣住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能点了点头。
回到家后，父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哥哥和嫂子来看过几次，但每次待的时间都不长。他们总是问我：“花了多少钱？”我懒得回答，因为他们关心的，从来就不是父亲的命，而是那点钱。
春节快到了，村里渐渐热闹起来。看着别人家张灯结彩，我的心却无比沉重。父亲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着冬日的暖阳，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他对我说：“晓东，今年过年，你就在家陪陪我吧。”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父亲最终还是走了，没能熬过这个春节。他走得很安详，像是在睡梦中一样。哥哥和嫂子来参加了葬礼，嫂子在灵堂里哭得很大声。我看着她，心里却无比平静。
父亲的存款分了一半给哥哥，剩下的一半留给了我。我没有多说什么，因为我知道，父亲的爱，早已不需要用钱来衡量。
这件事过去后，我常常想起父亲。他一辈子节俭，辛苦，却始终把我们放在第一位。而我，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家人之间的感情，不在于金钱，而在于那颗愿意为彼此付出的心。
父亲走后，我把他的一张旧照片放在书桌上。照片里的他，笑得很温暖。每当看到这张照片，我都会想起他说过的一句话：“晓东，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