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桑代克的猹
编辑 | 桑代克的猹
美国家庭剧多表现类似内容,避免对政治内容的讨论,因此能尽可能进入更多国家。作为80年代兴起的以家庭为主轴的情境喜剧的代表作,《成长的烦恼》中父母对子女采取启发式的教育方式和愉快的家庭生活氛围在全球家庭生活中存在共性。
相较中国家庭剧注重表现家庭内部的纵向关系,如婆媳关系、父子关系等,美国家庭剧更倾向表现夫妻间的横向关系,注重塑造核心家庭中唯一的主妇形象。
相比中国家庭剧将目标观众圈定在中、老年妇女范围,美国家庭剧则争取不同的文化背景、不同的兴趣爱好、不同阶层甚至不同性别的电视观众,编剧们在编写剧本时,有意识地将多种类型内容杂糅到一起,采用“跨类型”编剧方法。
在议题设置的种类上,中国家庭剧侧重于呈现一个家庭内关于婆媳、父子、夫妻、兄弟等具体的社会关系,美国家庭在议题设置上更加广泛,包括婚姻、友情、职场、邻居等,是与实际的社会实践相关联,针对当下的社会议题,在表现上甚至是浅层的、琐碎的。
由于播出时长,美国家庭剧在个体层面上会表现生老病死、享乐主义、青春激情、亲情观念、职业荣誉感,在社群层面会关注中产阶级核心价值观、一种神话式的种族平等以及对世俗宗教的相关话题,议题设定更为广泛。
在家庭生活等相同议题之外,中美家庭剧也会根据自身的文化背景、影视创作手法等特点有所差异。
在设置家庭关系间的议题时,中国的家庭剧受传统“家国情怀”影响较深,对孝道较为重视,往往是建构父辈与子辈冲突的来源。
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国家,中国拥有极其厚重的文化精神,先秦儒家思想延续到中国文化的方方面面。“家庭作为宗族的基本单位,对家族有着较强的依赖性。”
从而产生了父权至上的家庭观念,由一个辈分最高的“父”来主宰和支配整个家庭的一切活动。借此,“孝”成为中国家庭剧中引发冲突的一个重要因素,但在结局中父辈与子辈的矛盾会进行调和,出现短暂的妥协,即家和万事兴的景象。
在电视剧《婆婆来了》(26集,2011年)中,王母在实行家长权利的同时,儿子王传志从“孝”出发必须接受来自母亲的强势和权威,进而维护“母慈子孝”的人伦情感。
在《新结婚时代》(26集,2006年)中,何建国对其父的绝对依从,在明知是父亲观念陈旧的情况下,依然受“子孝父”的家庭伦理遵从旧制。这一点完全不同于美国。
美国打破了血缘关系的家庭链条,核心家庭内的各成员与“孝”的联系不太紧密,因此在表现纵向父子关系的同时,横向的夫妻关系更为重要。
在《绝望的主妇》中,苏珊和朱莉的关系更像朋友,《摩登家庭》中,菲尔和其儿女,歌洛莉亚与儿子曼尼的相处模式都更加平等。
在中国播出的首部美国家庭情景喜剧《成长的烦恼》中,西弗一家宽容、理解的平等气氛让中国观众看到了一个另一种生活样式。“它给中国观众带来了新型的家庭关系和教育观念。”
在家庭关系之外,中国家庭剧中经常有意无意地表现出“官本位”意识。在《父母爱情》中,母亲安杰本不看好孟长柱与亚宁谈恋爱,在得知其升任政委后,兴奋溢于言表;离休后的江德福拒绝穿没有领章帽徽的军服,深层原因是“不想把自己混成普通老百姓”。
此外,中国家庭剧中“官”的作用是极其重要的,在受到不应有不公平的阻扰时,最有效的解决办法就是获得上级领导的支持,一切困难便迎刃而解。
现实家庭爱情剧《蜗居》(35集,2009年),更是将官本位作为剧情的一部分,官位打败了爱情,打败了家庭亲情。“法律”与“官位”相比,显得非常疲软。
需要注意的是,类似《蜗居》等涉及“官场腐败”问题的家庭剧,编剧会对其进行艺术化处理,最终对腐败官员施以法律的制裁。实际是对现实官场腐败的暗喻和讽刺,警醒现实生活中可能存在的权商腐败现象。
而美国作为一个移民国家,仅有四百年的历史根基。1620年《五月花号公约》(MayflowerCompact)的签订,自愿、自治、法治、信仰成为美国精神的关键词。更加注重个体价值的实现,对契约精神的践行更为到位。
美国家庭剧在设置自由、平等、友爱的文化议题的同时,对暴力元素的关注也占极大比重。从2014-2016年的美国艾美奖获奖剧集中可以看出,美国黄金时间的电视剧偏向犯罪题材。
当类型杂糅成为一种常态后,为吸引男性观众而在家庭剧中融入犯罪元素,很容易出现有暴力倾向的内容。
马克·切尔在《绝望的主妇》中,每一季内都加入阴谋和死亡,玛丽为保护扎克失手杀害黛德丽,肢解后将其藏在玩具箱内;保罗以暴力的方式惩治勒索者,而后费西莉娅为了报复保罗不惜自断手指。
《蛇蝎女佣》(DeviousMaids,2013)承接《绝望的主妇》,以一个女佣的死亡拉开电视剧大幕。
虽然美国为保护少年儿童免受电视剧中的性、暴力等带来的不良影响制定了电视剧分级制度,但家庭作为一个内部成员的公共空间,过于暴力的内容会影响到未成年。
然而,一定的暴力内容能够强化戏剧情节提高收视率,带来较高的商业利益回报,也是编剧界不争的事实。
此外,美国家庭剧在凸显女性个体价值时,倾向于表现其时尚、性感的一面。“性感”是展示女性、男性魅力的强有力手段。
在很多家庭剧中,“性”和“爱”没有必然的关系,更多地和“好感”、“欲望”相连,尤其是在宣扬女性主义的家庭剧中,“性”生活的随意某种程度上也被看成是女性自我掌控人生的一个证明。
《绝望的主妇》在试映阶段就被称为是好莱坞最“性感”的剧本,为了增加整个演员阵容的吸引力,普遍选择了比预计的年轻一些、外形更美更性感的演员。
此外,该剧中除了勒奈特,每个主妇的性爱经历都相当丰富,但这似乎并不影响她们的“真爱”和最终幸福的家庭生活。除了性爱尺度上的宽松之外,美国家庭剧还经常涉及到男女两性关系之外的议题,如同性恋、双性恋、老少恋等。
中国家庭剧在对女性价值的表现上更侧重其对家庭的贡献,对女性性感身材的描绘较为保守。由孙俪主演的《辣妈正传》讲述女性在职场和家庭双重压力下的艰难生活,该剧增加了许多时尚元素,对女性“性感”、“时尚”的衣着品味等有较多表现,是国产家庭剧的一个创新。
对于家庭剧中社会议题的设定,种族问题是美国家庭剧一个较为严重的问题。尽管美国民权运动在制度上消除了种族之间的不平等。
对电视剧来讲,需要为大众提供适当的、娱乐性的节目。“绝大多数情况下,电视制作人遵守‘安全’原则,维持(不突破)好莱坞已经确立多年的关于种族、性别等的意识形态。”
尽管创作者在有意识地规避种族问题,多表现美国社会的行为方式,但是美国白人优于其他种族的观念已深入人心,在家庭剧中时常出现。
在《绝望的主妇》中,种族歧视主要存在于对亚裔华人的角色设定和行为模式中。该剧第一季中,华人角色皆从事于服务业,且性格粗鲁。
第二季引入华人小梅的形象,加布认为中国政府是非常专政的统治,将其留下做自己的女佣是对小梅的一种解救。小梅在受精成功后,对加布颐指气使,戏剧性的是因为医院弄混了受精卵,孩子是一个黑人。
关于小梅的角色设定,她是行为奸诈、刁蛮势力的女佣,体现着美国主流社会中对部分在美中国人的印象。
此外,该剧借助“梦想”的概念暗指华人胸无大志、目光短浅,“我们的梦想不一样。我梦想着从一无所有到自立自强,我做到了。我所追求的梦想,全都实现了。
这不过是我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我知道自己能克服,以前做得到,现在也行。我永远不会真正被打垮,虽然看起来我好像不行了。
所以享受这一刻吧,享受你的梦,对你来说,你的梦也就到此为止了。”(S01E14)美国家庭剧在丰富人物角色类型的同时,缺乏对中国人实际生活状况及精神世界的真正了解,即存在一种“文化优越感”。
可见,美国所提倡的种族平等是一个漏洞百出的神话,主流意识形态努力弥合、掩盖、提供想象性解决方案,同时不自觉流露出实际上不平等的若干症候。
需要说明的是,尽管美国家庭剧创作一直奉行广泛化的议题设置,但是本质上,美国家庭剧传播和宣扬的核心内容还是美国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对于政府而言几乎是“主旋律”电视剧,广泛化、大众化的议题只是一种手段而已。
第二节《绝望的主妇》对我国家庭剧创作的启示巴黎《电影手册》主编曾经发表评论说,“美国电视剧讲故事的水平已经远远超过于好莱坞电影,成为全世界水平最高的影视艺术。”
美国热播电视剧几乎无一例外颠覆了电视剧作为快餐文化的固见,它们特立独行,反传统、反类型、反程式化,电视剧创作人员从题材立意、故事讲述、镜头运动、影像表达等方面都创造性地开启了一个新世界,赋予了电视剧新的语言体系和大众文化新的发展可能性。
《绝望的主妇》以独特的叙述语言突破了常规家庭剧程式,对我国家庭剧的创作有一定的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