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笑言

我1979年入伍，在武汉军区炮二师29团9连服役。

三年的军旅生涯，给我的人生留下了无比珍贵的回忆。同时，也与当年在一起生活、工作过的战友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左起：陈跃进、丁合全、侯志军、张振国、陈晓岩、石承强、张西军

在那么多战友中，我最想念的人，是我当年的侦察班长——张西军。

因为种种原因，自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与他中断联系后，再也没有了他的音讯，于是在2007年我先后写过一封平信和一封挂号信，但始终都没有收到他的回音。

当时，我觉得他有可能不在家乡，外出打工了，心里特别失落。

但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在一次我和爱人逛商场时，忽然发现手机上来了一个陌生电话，犹豫间我接通了，对方开门见山地对我说：“我是西军的妻子，你是晓岩吗”？

我当时心里特别高兴，期待中的消息终于来了。

但西军的妻子随即告诉我：“他已经离世多年了，是1990年走的！”

那一刻，我忽然一下子呆住了，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的话，泪水顿时盈满了眼眶。

我喃喃自语，不住地说：“太意外了，真的一点都想不到，他还那么年轻，太遗憾了！”

我的泪水止不住流淌，妻子看着我的表情，她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显然她根本不知道那一刻，我的表情居然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

前排左起：陈晓岩、中排左起：攸荣跃、王军、后排：张西军

那天，我和爱人在回家的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当天晚上，我一夜无眠。多年的思念和渴望，在那天彻底画上了句号，只留下一片无望的回忆。

但让我倍感欣慰的是，战友西军的儿子海峰，当时就在我们新乡读书，当年他即将毕业离校。

于是，我当即赶往学校去看望了海峰，在和他的交流中，知道了他父亲的真正死因。

1990年，身为村长的西军，为村里建窑厂时，中午大家都休息时，他独自还在开推土机干活，在操作过程中，因推土机侧翻，当场砸断了颈椎，没给家人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海峰和他战友西军长得很像，他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曾在部队上锻炼了两年。

看着眼前的海峰，我油然想起了当年和西军一起在军营的日子。

当时，我和西军及其其他战友们，一身汗水一身泥，克服种种困难，在连、营、群历年训练及实弹打靶中，炮弹就像长了眼一样，一颗颗从几十公里外飞进了目标区，辛苦和汗水换来的是战友们灿烂的笑容。

那些年，我们为炮九连一次又一次出色地完成了训练任务，多次受到上级的表彰和奖励。

左起：副连长王哲学、团政委、阵地协理员、陈晓岩、王文定

后来，海峰大学毕业了，他离开新乡时，真诚地对我说：“叔叔，希望你有机会到我的家乡看看，我和母亲欢迎你的到来！”

我郑重地对海峰说：“会的，我一定会去。”

2007年10月4日，我带着家人，也带着极为复杂的心情踏上孟县（如今改称孟州）的里程，那是战友张西军的家乡。

中午十一点半左右，我们终于到达了张村的路口，海峰早已等在那里，到了家中后，西军的妻子（我喊她嫂子）早已做好了丰盛的饭菜。

当年，西军在探亲回家时，我曾对他说：“兄弟，你回来时可不要空手哦，要给我带点好吃的！”

他归队时，带了一些花生和红枣，让我也解了馋。

嫂子身高一米五八的样子，看得出，家里没有了“顶梁柱”，她家的条件并不太好，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我心里一阵阵酸涩。

我来到了战友的家乡，但他却再也不能出门来迎接我了，想到这里，我不禁悲从中来。

饭后，我对嫂子说，西峰是我的好战友，也是无话不谈的挚友，我想到他的墓前去看看。

我们沿着曲曲折折的乡间小路前行，到达河边的一片树林旁，嫂子指着前方说：“西军就埋在那里！”

我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鲜花，走了不远，便来到一片坡地。到了一个秋叶覆盖的坟茔，嫂子难过地说：西军，你战友晓岩来了，让他和你说说话吧。

我解开手中那束金黄色的菊花，说了声：“西军，我看你来了，尽管你不在了，但我依然是你的兄弟，依然想念你！”

说着，我的泪水却早已顺着手中的花瓣洒落在坟上，我们之间的战友情谊，也随着那揪下的花瓣，缓缓飘落在坟上，飘落在心底那深深的无限怀念里……

2008年10月9日，我再次接受嫂子和海峰的邀请，我和家人来到了孟州，这一天是海峰结婚的大喜日子。

那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孟州的婚俗，海峰也是已知战友孩子中第一个结婚的。

我们的到来，嫂子看上去非常开心，她说：“西军的战友想得真周到，居然连我的衣服都给买好了！”

嫂子逢人就说，可能是我们这些远道的客人，也多少给嫂子挣了点面子。

儿子结婚成家了，嫂子也少了一桩心事。相信我那离去的战友西军，也会异常欣慰的。

因为当天要开车赶回新乡，我没喝酒，此行唯一有点遗憾的是，去前老婆就再三提醒我，今天是大喜事，千万不要提去坟上看战友的事，我觉得妻子的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下午四点，我就要离开了，嫂子和海峰送了又送，我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再见了，心爱的战友，再见了，嫂子！再见了，孟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