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网/大江新闻客户端讯李孟玲报道：临近春节，电影市场持续火热，今年春节档备受关注，武侠、战争、动画……国产片类型题材多样。动画电影作为合家欢的必备节目，近年来，在题材和制作水平上不断突破，从神话、科幻到现实题材，内容愈发丰富。
近期，一部名为《缠》的动画短片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它巧妙地以“辫子”为符号，用6分钟的手绘作品，深刻描绘了母女间复杂而微妙的情感纠葛。本片曾入围2024第34届萨格勒布国际动画节、2024第18届西宁FIRST国际青年影展等数十个国内外电影节展。
张晨曦作为一个刚出道的“95后”导演，首个作品就获得诸多奖项的青睐。近日，大江网记者采访了这位青年导演，听她聊聊自己的创作历程及作品。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以“辫子”为符号，探寻女性成长之旅
在女生的童年记忆里，母亲为自己扎辫子的场景总是温馨而熟悉的。然而，这一看似平常的举动背后，却隐藏着母女间复杂而微妙的情感纠葛。动画短片《缠》以“辫子”为符号，描绘了母女间复杂而微妙的情感纠葛。影片中，母亲精心为女儿扎起紧致的辫子，这条辫子如同一条无形的纽带，紧紧连接着母女二人，却也成了女儿成长路上的隐痛。
回忆起创作的灵感来源，张晨曦表示，这个作品是毕业设计，众所周知，完成毕业设计意味着步入社会的大门，预示着从学生的角色转变为一个全新的社会身份，现实问题如生存、落户等接踵而至，让她感到措手不及。在那个关键的转折点上，张晨曦的内心十分复杂。
于是，她开始回想自己的成长经历，试图在过往的点滴中寻找创作的灵感与力量。起初，她想了多种类型的题材，但害怕缺乏深入了解而担心作品失真。在反复思考中，她意识到与父母的关系是自己最深切的体验和最真实的感受。于是，她选择聚焦这段人物关系，来探索成长过程中那些悄然变化的微妙时刻。
在创作过程中，她花费大量时间重新审视那些与父母相处的细节，妈妈给自己剪辫子时的泪水、从小到大与父母同睡的亲密无间到突然的分隔、父亲接送上下学的日常戛然而止……这些看似平常却又充满情感张力的瞬间，正是成长过程中身份转变的缩影。于是，她深入挖掘与妈妈之间的故事，选择了她印象最为深刻的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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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妈妈总是精心给我编特别紧的辫子，使我头顶上被拉扯出一条清晰的路。那时的我很抗拒，因为它很痛，并且也不是我想要的发型，但我妈认为小女孩就应该是这个发型。”突然有一天，她亲手剪掉了我的辫子。沿着这条路，她触摸到了与父母之间无法剪断的内在联系，以及她们都没有准备好面对的女性成长之旅。
敢想敢做、敢表达，创作不止一个标准
张晨曦出生于1997年，江西人，本科就读于四川美术学院。然而，本科期间的学习经历，让她对自己的创造力产生了怀疑。“这时候我爸妈问我，要不要去留学？”这个问题，让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方向。
在加州艺术学院读研期间，张晨曦最大的感受是创作不止一个标准，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去创作、去表达。“我以前对自己没自信，觉得我想讲的东西没有价值，没有人会想要听。”
留学的经历让她敢想敢做、敢表达，提升了创作自信，同时也让她的精神得到了极大滋养。“虽然我现在没有稳定的工作，但我的内心还挺踏实。”张晨曦笑言，这个作品是当下的她最想表达的内容，对她有特殊的功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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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完成四个月后，她大改了一次，让故事更加直白。对她而言，这个作品的观众只有两个。“一个是我妈，一个是其他人，我必须要先实现她这部分的理解。”作品在北京首映时，父母了去现场，在这之前妈妈只看了预告。看完，她觉得受到了攻击。但即便如此，张晨曦觉得她把想说的话表达出来了。“这些话都是我想对妈妈说的，却又无法当面对她说，只有当我不顾所谓‘女儿’或‘独立女性’的自我定义束缚，我才能说出这些话，才能真正坦诚地面对麻木的、被隐藏的那部分真实的自己，以更加健全的自我再面对她人。”
在日常生活中，张晨曦跟妈妈的相处关系是很经典的“母女关系”。她说，每次想跟妈妈进行一场有关价值观的讨论，最终都会偏离事情本身，走向“我是你妈，天下哪有不爱女儿的母亲”。她们之间基于缺乏共同生活的基础，一起做的事情太少了，也许正因为这样，才无法好好对话。
在作品的首映结束后，妈妈似乎有些改变。“她会停下来想一想我的需求，在我决定人生方向这件事情上，她会放下一些主见。”不知是否跟她在首映现场与观众交流有关系，当时她在现场哭了，与观众互相拥抱、互相安慰。张晨曦表示，她希望父母能坐在影厅里，认真地听她讲话。作为导演和女儿，她希望父母能透过作品看到和回应她充满矛盾的爱意。
《缠》每一次入围，观众都会被其中不同的点击中。张晨曦说道，这个作品所有的镜头和设计背后都是有逻辑的，大家可以结合自己的经历去揣摩角色中的情感，也许从中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就像片子的最后，“其实我害怕、被动、不安，故作坚强，我们一模一样。”很多人因这句话产生了共鸣，有的人这辈子都没办法变得坚强成熟，只有为了表现得好像很坚强而做出的假装坚强，小女孩和她的妈妈如此，张晨曦和她的妈妈如此，还有很多的女性都是如此。
入围数十个影展，更坚定动画这条道路
谈到入围数十个国内外电影节展，张晨曦表示，走艺术这条路是很艰难的，许多观众并未意识到动画艺术的价值，不会主动去关注或购买相关作品，这使得动画创作者们面临着巨大的挑战。然而，正是通过一次次入围电影节展，以及和活动现场观众的反馈让她明白，原来真的有人愿意欣赏这种艺术形式。尤其是在2024年第18届西宁FIRST国际青年影展上，她的父母在西宁的一个户外广场偶然看到作品的海报，那一刻，他们开始认真、严肃地看待她的创作，将其视为一个真正的作品，而非简单的毕业设计。这种外部的认可，对张晨曦而言意义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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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这么多节展的活动，我感受到了认知的提升。”每一次参加活动，她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看到了不同背景和生活状态的鲜活创作者。在学校，大家更多的担心是如何平衡创作跟谋生，参加活动时，会看到很多人在这样处境里，他们可能并不在我们认为的理想状态，可他们很自洽、安定、精神富足。“在节展上，与创作群体互相沟通，互相支持，互相学习，这个东西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2024年6月，《缠》入围2024第34届萨格勒布国际动画节。“它是世界四大动画节之一，能获得它的认可是很特殊的，它让我更有底气去与大家交流。”一开始参加活动时，张晨曦很被动，并未把自己当成一位创作者，仿佛像游客一样。久而久之，现在的她会更主动与他人交流，积极展示自己的作品，为自己争取机会。
在这之前，张晨曦无法想象走动画这条路是怎样，但现在的她好像看到了方向，虽然这条路会有岔路，但她可以去尝试，失败了也没有关系。“经历多了，看到的多了，面前的路也更清晰了一点。”在她看来，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变得佛系了。
此外，张晨曦还谈到了艺术的价值。她认为，艺术的价值不是说它产生了多少经济，而是说它可以启发看到的人，或者它能带来情感上的共鸣，这也是她做艺术的目的。
对于下一步的打算，张晨曦说，想做一个跟这个作品完全相反的东西。“想做一个特别冒犯的作品，展现我矛盾的状态，一个带有行为艺术性质的影像装置作品。也希望可以和有相关经验的创作者交流。”张晨曦表示，当前《缠》还在节展投递中，目前正在了解作品的国内外版权销售。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有机会在荧幕上看见这部代表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