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六十岁生日那天，我正式离开工作了三十多年的工厂，踏上了回老家养老的路。提着简单的行李，我满怀憧憬地登上了开往家乡的火车。

儿子小刚听说我要回老家，打电话来嘱咐我：“爸，您要是乡亲邻居问起您的退休金，可千万别说实话。就说您退休金每月2000，不然他们会来找您借钱的。”

我笑了笑，心想自己辛苦工作一辈子，领个6000块钱的退休金天经地义，有什么好隐瞒的。再说，儿子在城里有稳定的工作，我和老伴回乡养老日子过得去就行了，哪会有人问我们这种老年人借钱的？我觉得多半是儿子想得太多了！

下了火车，我迈着轻快的脚步往村子里走。一路上遇到不少老乡，他们见到我都热情地打招呼：“老张，听说你退休回来了？日子肯定滋润着吧，退休金一个月能有多少？”

我脱口而出：“6000。”

02

话音刚落，就看到他们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诧和羡慕。有人感叹道：“6000，那可真不少啊。我们种地一年到头也挣不了那么多钱，还是你们读书人好啊！”

几天后，哥哥家的儿子上门来了。他一脸愁容地说：“叔，你看我爸前两年身体不好，家里欠了一屁股债，我打算去县城找份工作，您能不能先借点钱给我，等我赚了钱再还您？”

我有些犹豫，我哥家的情况我多少了解一些，他们家的确比较困难。看着侄子满怀期待的眼神，我心软了。“行吧！我先借你5000。你尽快去城里找工作，好好孝顺父母，我的钱等你有了再还！”

谁料这一借就是个开始，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七大姑八大姨家的亲戚来借钱，理由无非是家里有人生病、孩子要上学等等。一开始我还能慷慨解囊，然而几个月下来我的存款都所剩无几。

03

更令我没想到的是，那些借了钱的亲戚后来竟然都避而不见我。就连来串个门、聊聊天的也没有了。只有我那糟糠之妻，日日唠叨个没完：“你看看你，傻不拉几地把钱借出去，人家把钱花完了屁股一拍就走，现在好了咱们自己都快揭不开锅了。”

面对老伴的数落我只能苦笑，早知道我就应该听儿子的话隐瞒一下退休金的事，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境地。可当初我觉得与亲友邻里之间坦诚相待是应该的，又何必遮遮掩掩？谁曾想人心隔肚皮，到头来受苦的还是自己。

如今，每当入夜我常常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里浮现的，尽是那些欠钱不还的亲戚的脸。我不禁扪心自问：自己一片真心换来的却是无情的背弃，值得吗？

窗外的蛐蛐声声入耳，似在诉说着我内心的愁绪。我突然感到无比的疲惫与彷徨，这一番回乡养老竟教我尝尽了人情冷暖。

04

也许儿子说得对，有些事情还是藏在心里比较好。退休金的数目本该是我一个人的秘密，而如今却成了我挥之不去的梦魇。

我在黑暗中长叹一声，这败絮的睡意终于渐渐涌上心头。在意识模糊之际我暗暗发誓，从明天起无论再有谁来借钱我都要学会说“不”。只有保护好自己手里的这点钱，我和老伴才能安享晚年。

痛定思痛我要重新开始，这座寂静的小村庄承载了我太多的记忆与情感。尽管现实让人醒悟，但我依然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的。我很感恩我的糟糠之妻，她没有怪我的所作所为，只是抱怨几句。

我更感谢我的儿子和儿媳妇，他们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没有埋怨我，更没有骂我，而是安慰我。他们每个月还会给我打钱，让我不要想这些事，说会给我养老。

岁月风霜刻在了我的脸上，更刻在了我的心里。尘世洗礼，我终于明白，守住自己的心藏住自己的底牌，未尝不是一种生存的智慧。